天衍宗掌门出手被打断，拧了眉看向归一，却也不再动手。

谢时澜仍不敢放下**清，却被归一长老一把按了下去：“你也停手吧，区区金丹，也敢跟练虚期对上，真是自不量力……呦呵，这是快要升阶了？”

谢时澜这才收了剑，但仍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挡在掌门和宋凌冬中间。

从宋凌冬的视角看过去，只觉得身前人格外高大，将她与掌门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沉稳而可靠。

掌门看向宋凌冬，却因为谢时澜的阻挡无法再看，冷而淡漠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只不咸不淡地对谢时澜道了句：“既要升阶，便好好修炼，其余事情教给沈南池去做。”

沈南池应是。

“至于宋凌冬，虽然能斩杀魔物获取标识，但心境不稳，同门互斗，又中途出了水镜，不能算通过大选。”

掌门这样说也本就在意料之中。宋凌冬说不上是失望还是落寞，还是她已经习惯了平静面对各种场景，此刻也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几分的意思。

反倒是谢时澜开了口：“是弟子奉命将宋凌冬带出的水镜。”

言下之意，掌门最后一个理由不成立。

掌门被这样一噎，又看向归一长老，沉默良久，还是说了句：“你教的好徒弟。”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情绪。

归一长老踱步到掌门身边，笑了笑：“毕竟帝王剑剑意难得，我这徒弟是惜才。再说小辈弟子中有天分有锐气者少，她恩仇分明，又有何错？”

宋凌冬抬头看归一长老，得到后者和蔼的笑，带着几分安抚与赞许：“我与掌门并非瞎子。”

看向冯计的眼里厉色顿显：“我天衍宗弟子修大道，斩妖魔，护苍生，怎能容忍欺压弟子、陷害同门的行径？”一时间帝王气度尽显，格外威严，不可忤逆。

冯计跪在地上，知大势已去，再不敢吱声。

事已至此，掌门再也无法阻止宋凌冬进入内门。

韶不语这时才出了声：“此子灵脉宽广，于法修一途颇有天分。只要你从此静心养气，不再孤僻狠毒，便可入我门下，修习法术。”

虽是问句，但语气笃定，并无多少询问之意，仿佛是通知。甚至直言宋凌冬在水镜中行事“孤僻狠毒”。

众人一阵哗然。

韶不语素来冷淡，如今主动开口询问，必是格外看重宋凌冬了。这宋凌冬当真是有福气，虽然身世波折，大选也变故频生，但是人家命好啊，一下子就被韶长老看中了，此后必能平步青云，成为天衍宗新秀。

有人察觉到问题，连忙对身旁人道：“韶长老若是先收了宋凌冬，孟松云岂不是要唤她师姐？”

他丝毫没有考虑过宋凌冬会不答应的情况。开什么玩笑？韶长老可是天衍宗仅次于掌门的热门长老，如今都亲自开口了，在场中人谁不想成为韶长老的弟子。宋凌冬本就是因为超高的灵力控制天分才会被人关注，根本没有理由拒绝韶长老。

孟松云早就出了水镜，亲眼看到了谢时澜和归一长老对宋凌冬的维护，原本笑吟吟的脸早已变得面无表情，如今竟然听见韶长老有意宋凌冬，一瞬间简直如临大敌。一种嫉妒恐慌的情绪在她心中浮现。

那弟子的风凉话清清楚楚传进她的耳朵里：

“孟松云也真是好笑，一开始就说必能成为韶长老的弟子，外门谁不是捧着她，如今她还没能拜师，宋凌冬倒是先要当师姐了……”

孟松云的表情变得更加难堪。

系统松了口气，方才它大气也不敢喘，虽然知道女主必会成为天衍宗内门弟子，但具体如何通过大选，如何拜师，皆是原书中一语带过的部分，它不清楚细节，自然每一个波折都显得格外可怕，同时天衍宗掌门的杀意是实打实的，无从探究，它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如今韶不语开口，才叫它心里的担忧放了下来。

接下来一切都可以步入正轨，只要女主拜师，修行，就能在原书故事开始的时候，以一个清冷法修的身份出现……

宋凌冬却沉默了。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开心极了：“宿主你还在愣什么啊，快拜师啊。”

宋凌冬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谢时澜的右手，**清泛着银光。

系统仿佛在蛊惑她：“宿主，你是天生的双生灵脉，对灵气和魔气都有格外强大的吸纳和控制能力，于法修一途，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你必会成为最强大的法修！只有成为最强，你才能从此不受掣肘，无所畏惧。”

宋凌冬的眸光晃动了一瞬。

“不受掣肘，无所畏惧”，多么大的诱惑啊，她简直要心动了。法修又如何，韶不语的冷漠又如何，只有自己强大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感情、关心、照顾，她可以通通都不在乎，反正黑暗和沉默她早已习惯……

却不期然听到系统接下来的话：“……至于虐恋你不必害怕，我一定会帮你的！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变成甜宠剧本的！”

宋凌冬的那股心气一下子散了。

她可以容忍黑暗，容忍沉默，容忍没有尽头的孤独，容忍韶不语可能对她不喜和疏远，但她不能容忍自己的人生被所谓的一本书限制，只能作为“高冷的女主”、“魔尊的挚爱”存在，甚至连系统的存在和陪伴，都只是为了让她和未来的魔尊黎久寒在一起……

凭什么？

宋凌冬的脑海里清晰地跳出来这句话。

她凭什么要按着系统说的、按着所谓的原书剧本走下去，去当一个法修，去参与一场虐恋，去走向一个必然身死道消的结局？

就算是甜宠，那也是系统的梦想，不是她的！

这明明是她宋凌冬的人生！

“我不想当法修。”

宋凌冬说出了她出水镜后的第一句话。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宋凌冬又格外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想拜韶长老为师，我不想当法修。”

韶不语很是不解，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为什么？只因我觉得你孤僻狠毒？还是因为你有了剑意，便自信自己可以修出帝王剑？”

她素来醉心法术，直言不讳，并未意识到自己这样逼问并不合适。

宋凌冬尚未开口，归一长老忽然唤她：

“宋凌冬小娃娃，你看他如何？”

抬头，便看见那总是挂着笑脸，衣着朴素的小老头模样的人笑眯眯看着她，和蔼的脸上挂着几分炫耀之意，让她去看身前的谢时澜。

谢时澜如有所感，回了头看向她，乌发玉冠，君子端方，肤色冷白，嘴唇因为沾了血色呈现出诱人的胭脂色，给他矜贵清冷的气质平添几分媚色。

他虽面上没什么表情，然而望向宋凌冬眼睛里隐隐有友好的笑意。

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归一的语气仿佛在聊今天的天气：“不如你拜我为师，让他当你师兄，可好？”

宋凌冬的心“嘭”地一下跳了起来。

这不对劲，系统不是说她的师父是韶不语，自己会变成一个法修吗？

便是她这一愣神的功夫，系统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宿主！你在原书里的师父是韶不语！你明明是一个法修，你怎么能学剑呢？！你怎么能改变剧本呢？！”

它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因为宋凌冬的不听指挥有些气急败坏了。

宋凌冬却格外平静，她用和曾经嘲讽冯计时一样的语气，不咸不淡地回击：

“你都可以把剧本从虐恋改成甜宠，我为什么不可以？”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宋凌冬朝着归一郑重拜下。

归一笑呵呵将她扶了起来：“好孩子。”

宋凌冬看向谢时澜，素来冷着的表情终于柔和了起来，她微微弯了弯眼睛：“师兄。”

谢时澜也弯了弯眼睛，霎那间云开雨霁，春暖花开，他也回应道：

“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