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衡山三怪

“江湖中人无非分三种。一种在寻剑斗武,一种在沉沦,而余下三分的人都在怀念沈先生。”

此声一响,在衡山的知竹堂里斗笔走神的学子都静默了片刻。此前众人正在开展一场源于江湖是否该受朝廷管辖的思辨,而台前的讲师捋了一把胡须,神色高深莫测,似是很满意自己的话。或许人生时不时就是需要这种绝对的空话来抒发自己所感。

讲师接着道:“你们应该知道,沈先生平生最不爱欠人人情,所以凡是有恩于他的人会被他赐一张名为雁归令的牌子。此牌由他亲手制作,所持有者可求他干任何事情,只要不关危及山河、改朝换代,亦只要他力所能及,皆能如愿以偿。”

一个身型高挑的弟子坐直起来兴趣缺缺地对着高台喊。

“沈先生是谁?”

讲师听闻眸光一闪顿时噌亮。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百家侠士,沈月明。”

其实对江湖旧事稍有些了解的弟子都该知道百家侠士的名号,尤其是在近些年。可惜那名弟子一看就不是寻常路子进的衡山门,目光不抬,慢悠悠地转了只笔,又在将对方的笔弹下桌案时挑唇一笑胡言乱语了一通:“取名百家侠士是何意?”

讲师却被问住了,顺手又捋了一把胡须眼神看向远山层峦。

“或许是想说,武功能胜百家门派武士罢。”

窗外一片夏季的鸟啼虫鸣清风徐徐,有些弟子听得入神,点了点头示意,不少又低头冥想着若是百家侠士还健在正义就有人匡扶了。

坐在知竹堂后头贴着墙壁的姑娘正百无聊赖地晃着手中的毫笔,这时顿了一下,速速在纸上敷衍地写下了“沈月明”三字,转而又继续晃着笔墨。

另个弟子服穿得松松垮垮的弟子顶嘴道:“百家侠士难道不是说它泯然于百家众人吗?”

引得哄堂大笑,午后昏睡的沉寂一下被打破。讲师一下急得起立敲了敲镇纸。

“不可胡说。”

可惜这帮拜师不久的弟子不是好管的鸡鸭。

“就是说嘛!”

“百家侠士倒是挺新颖的名号。”女侠士说道。

“肃静!肃静!”讲师着急道,年迈的嗓音却震不住这春气。

“百家侠士。什么样的人会起这样俗气的名字。”另一男侠评价道。

“我倒是觉得挺有趣的。”身穿松垮弟子服的随口一说。

“沈先生是谁?”刚睡醒的矮个子弟子迷迷糊糊道。

“不可胡说,”灰发的讲师仍在据理力争,“百家侠士是沈先生自己取的号,毛头小儿不许诋毁。”

“百家侠士不就是如百家浑然一体吗?”

“两种解读皆可,这就是沈先生的智慧吧。”

“沈先生是谁?”矮个子又迷迷糊糊道。

“你刚没听吗?沈月明沈先生。”高个子终于忍不住回嘴。

“肃静。”贴着墙壁的姑娘终于起了身一喊,堂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不少弟子扭头盯着那姑娘看,她环视四周冷眼瞪了一下,那些弟子便自觉地回头继续听课了。

“好了。”讲师抹了把额汗,“再来讲讲不同咱们衡山下不同的器术等。门下有剑、刀、鞭、棍、毒、医……”

弟子听得头晕目眩。

高个子又喊道:“先生,我们不是刚入世的稚童了,这些早就烂熟于心了。”

眼看叽叽喳喳就快又走神吵闹起来,讲师颇为头疼地抬手叫住,“你们这也不愿意听,那我讲武林大会总可以吧。”

年轻的弟子们顷刻摒神静听,不少后座瞎玩瞎闹的见状也不慌不忙地收起了笔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讲师禁不住笑出声,“果真是年轻,听到武林大会就来劲了。”

他凝神思忖了片刻,转而晃晃脑袋继续说道:“武林大会是武林中每三年会举办的一场盛大的比拼,届时武林新新冉起之星,也就是你们,会在高台上一决高下,为自己的门派争光。说起来上一届赛事的魁首还是你们的大师兄,在武林大会上力战群雄……”

*

天朗日煦,山间清风阵阵袭来沁人心脾,身型高挑纤瘦的少年带着几分不羁看向姑娘,喃喃重复道:“天下人无非分三种。一种在寻剑斗武,一种在沉沦,剩下的人都在怀念沈先生。”

“这位先生讲课其实不差,你该听听。”姑娘打了个哈欠。

少年笑道,“山里的历史文化课,能有兴致讲到这个水平也是能人。”

“的确。”姑娘垂眸,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我师父前几年增设文化课应该想到今日,武林弟子大都不爱听课。”

“你师父?”

“掌门。”

“哦。郑掌门啊。你是掌门弟子吗?”

“掌门座下二弟子郑宿玉。”

“哟,你就是郑宿玉啊。”少年若无其事地抬头瞄了一眼,“郑掌门若是开课我倒愿意听听,可惜是个不屑于讲课的掌门。”

“我师父的指导不是所有人都有福气受的。”郑宿玉抬头看了眼盛阳的方位,心里默念了下时间。

少年一听这话面上便浮现了几分恼怒,“你别话里有话啊,你是说我没福气受吗?“

郑宿玉这才微微一笑。

“自然不是。我师父的课就连我都没听过几回呢。“

少年审视了一下她,见她笑的人畜无害,也就不再去深究她的话,抬头巡视了下四周确认无人,这才缓缓掏出些碎银随意地扔给了她。

她面上浮起了笑意,将钱悄悄揣进兜,又将右手的纸塞给了少年,二人就这样完成了交易。抬头日头正盛,令人有些虚浮无力,她抹了把额汗,转而前往食堂。

郑宿玉年方十七,身着一身白色弟子袍,在阳光下飘然的摆动更衬显身形纤长面容清丽。她平素不爱装扮,全身上下唯一的配饰就是腰间从不离身的佩剑,与一众弟子争奇斗艳的武器中倒显陈旧。此时她正往食堂赶,生怕赶不及人要多起来,不免有些心烦意乱地揉搓了下剑柄。

果不其然,到达时食堂人正多,打饭处挤得水泄不通,惹得她眉头轻皱。郑宿玉认命般地叹了气,刚要行至末尾排队,眼角就看到盛绾木举着手朝她示意。

她立刻如释重负步履匆匆地赶去,心里暗自将盛绾木上下都夸赞了一通。赶去时桌上除了盛绾木还有另一个身显微胖的男生也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

他喝了口热茶,随即呼出一口长气皱眉短叹道:“多亏了你奔得快,每天中午这么多人谁受得了。”

这位男弟子便是衡山少数练棍的少年,名为钟顽顽,因年少时被自己的师父打得涕泗横流所以躲在高楼旁的角落里,被刚出食堂的郑宿玉和盛绾木撞见,两人施舍了一块揣在怀里的梅菜扣肉馒头。这一块馒头的恩情让三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周边人生嘈杂,盛绾木盯着一双漂亮的眉目不满地回应:“每次都是我帮你们打饭,你们下次倒是奔快点啊。”

盛绾木是谢灵枝坐下三弟子。她生得双目藏星,鼻尖小挺,是一标准的美人样,只是惯爱做些眉飞色舞的挑逗神情,每日里不是跟着师父炼气练剑,就是寻着宿玉玩,颇有些斗鸡走狗混日子的意思。

钟顽顽的笑容缓缓消失,肥墩墩的脸上渐显不满。

“诶盛绾木,你给我拿的是小排啊,可是我想吃海鲜的。”

盛绾木不紧不慢地翻了个白眼,“这是山里,海鲜饭限量供应,我能帮你早早拿到饭已经不错了,有本事你下次自己来排啊。”

郑宿玉望向她两位好友不禁一笑,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又疑惑地询问:“怎么只打了三碗饭,萧避岭呢?”

三年前她师兄在武林大会上夺得魁首,被寒泉禅寺的住持看重留住学习禅寺绝学,此后郑宿玉、盛绾木、钟顽顽、萧避岭几人组成了一个四人小分队,一到每日饭点都互相帮忙守位打饭。可惜四人行里总有一人爱特立独行,在这个好友圈里便是随着孙唤山学医死人肉白骨的萧避岭。

盛绾木囫囵吞下两口,艰难地说道:“他今天中午又不来吃了。”

郑宿玉回道:“哦。”

三人一阵狼吞虎咽,许久无话说,直到钟顽顽忽然想起一桩事,猛然抬头双眼放光,“是不是又快到了招新的时节?”

盛绾木不解地看向他,“现在就是招新的时候啊,新入学的刚还在上课呢。”

郑宿玉头也不抬地回道:“我见过了。各个还没遭受毒打呢,骨头松得很。”

盛绾木瞧了瞧她悄悄问道:“你又赚外快啦?”

郑宿玉点点头:“是啊。”

“你哪里认识的这么多有钱的新生,快介绍几个我也想赚。”

郑宿玉微微扬唇一笑,“你若是掌门弟子,你也能在迎新时赔上好多个笑脸认识一下。”

“那算了。站桩的事我不干。”

钟顽顽皱了皱眉看向郑宿玉,“最近练功练得勤缺乏关注了,最后一批入学的什么时候上山?”

郑宿玉想了想,“过些日吧,或许下周。”

钟顽顽不满道:“你们都体验过当师姐的感觉,带过新弟子入学考,我还没有带过入学考呢,这次不知道能不能轮上我。”

盛绾木嗤笑了一下,“你轮不上是因为你练得还不够出色好吧,你看看郑宿玉,横剑一亮就有师姐的范儿,你还是闭关认真修习吧。”

三人又低头吃了会儿,盛绾木忽然想到了件事,想起便感到浑身不爽不寒而栗。她看了看她的好友轻轻问道:“你们二人下午有事否?”

钟顽顽只自顾自吃着,声音含混道:“练棍,师父抓得紧。”

盛绾木又无声转向郑宿玉。郑宿玉只得放下碗筷。

“暂且无事。”

盛绾木顿时两眼放光。

“你若是无事,代我去萧避岭那儿瞧瞧,他好像是研制出了新毒来,整个人都不对劲儿。”

郑宿玉喉咙间挤出一点低呼以示抗议,盛绾木洋装看向他处,钟顽顽埋头更加专心地嚼着饭了。

“你不能去吗?”郑宿玉埋怨道。

盛绾木漂亮的眼睛一转, “上次就是我去的,在师父院中躺了四天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因着不想让师父担心所以不敢贸然前往,想必你会理解的对吗。”

“不理解。”郑宿玉斩钉截铁。

盛绾木换了副威逼利诱的模样,“郑宿玉,不能总是我受苦,你这样我们的友谊会破裂的。”

郑宿玉不予理睬,钟顽顽干饭。

盛绾木终是拿出杀手锏:“食堂的四季常春深海蟹鱼糖醋小排我都不帮你拿了!”

郑宿玉立刻收敛了埋怨的神色,认命般地泄了气。

*

林间深处有一草屋,归孙唤山所属,被他挪来供他和他的弟子们居住。

说来也让人羡慕,孙唤山的弟子们因为住在草屋,所以成为整个衡山除了山顶寺庙里的小和尚以外唯一几个不用住宿的,也就意味着不受宵禁的管制。

来到草屋,先映入眼帘的是墙外几里地的草药田,每田各围了栅栏一圈,里面紫花绿草各色各样数不胜数。

走近些是那衡山建筑标志性的白墙黑瓦。院内有肥鹅三只,小鸡六只,墙角种了青瓜荠菜土豆西红柿,看到的都要叹一句好不清闲自在,再感慨原来衡山门也有此等安适之地。绕过迎客堂往院后走,是住宿区,因白墙四壁内种了一棵红彤彤的柿子树,于是被孙唤山赐了个好听的名字:红柿院。每年秋分时节,就是红柿收成落入篮筐之时,碾磨酿酒,自是清香四溢。

院子是好院,若是闲来无事逛,可算得上郑宿玉在衡山门内最喜爱的地方之一。可惜,她不是来看病,就是来拜访这位人见人怕的友人萧避岭,于是连带对这个院子都印象不好了。

此时她正忐忑踏入,院内除了几只鸡在叫并无其他人。

她又往内走,开了迎客堂的两扇门,里面依然空无一人。厅内只有一双布鞋任意放在一边,一架高十四寸的长塌,和一张樟木书案,书案变的黑漆香几上有一只铜炉冒着香烟和有人随手放的几篇书,最上压着本《黄帝明堂灸经》。墙壁上挂了几幅不知是谁临摹的水墨画,两边嵌在白墙的木柱上写了两幅洋洋洒洒的飞白:“我愿天地炉,多衔扁鹊身”。

郑宿玉慢悠悠地观摩完了四周,于是等她发现有个人置身一片黑影中透过偏门的隙缝凝望着她,她实打实吓了一跳。

郑宿玉:“……”

萧避岭,你是不是有病啊!她差点破口大骂。

几番怒语在口中辗转勾连,终是没有骂出声。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隙缝里的人影,“萧避岭,听说你研磨出了新毒药?”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她。

郑宿玉纳了闷,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她开口重新尝试道,“我知道你需要有人试药,上次是盛绾木,所以这次我来了。”

那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郑宿玉有些急了,“你这次要怎么试啊?能否提前告知我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黑暗中的人影终于开口了,“不麻烦的。我已经下在香里了。”

郑宿玉:?

随着视线转为一片朦胧,她还没来得及骂出声就倒下了。

倒下前,郑宿玉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到底是谁愿意做萧避岭的朋友,谁在惯着他……

等意识回笼,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孙唤山,而他的上方离得不远就是萧避岭如蛇蝎般似笑非笑的神情。

孙唤山笑眯眯道,“醒了就好。你命好,你昏迷的时候我正好从外面赶回来,给我这逆徒儿收烂摊子。”

萧避岭将书桌上的纸条捡起来细细揣摩。

“昏迷,期间眼皮跳动不止,手脚抽搐。”

他随处拿起一支笔,又草草写了两下,口中念念有词,“……恢复后似有无法说话的后遗症。”

“咳……咳。”郑宿玉发出了一声猛烈的咳嗽,试图证明自己并非哑了。

孙唤山又眯了眯眼睛,人值中年胡茬却剃得干净,于是抚摸着莫须有的胡子,“乖徒儿,加一条咳嗽不止。”

郑宿玉彻底无语了。她怕自己还没恢复得彻底,先被师徒俩气死。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她有气无力道。

萧避岭勾了勾唇,“原来你会说话。”

郑宿玉转而去瞪他。

萧避岭若不是行事诡谲,很容易装作文弱书生去行坑蒙拐骗之类事。他眉目清秀,面色白净,衣服也被自己反复熨烫得一丝不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常年医书不离身,看得认真时,很容易骗到其他人。

反观他师父,肤色黑上几个调,面上始终喜笑颜开,遇事时若能有他徒弟半分波澜不惊,倒也不至于总是被师父辈的调笑。

总之,这对师徒是一个天一个地,更重要是一个钻研医人,一个钻研毒人,走到一起也算缘分,唯一这气人的本事倒是如出一辙。

孙唤山看了看窗外,“小阿玉啊,你可知道你师兄何时回来?”

郑宿玉立刻安静了。

孙唤山没听见回应,低头看向她的眼睛,“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孙唤山转而去问后面的萧避岭,“你知道吗?”

萧避岭嗤笑出声,“师父,你问我?他最亲的师妹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

孙唤山一阵似苦风呼啸不断的叹息。

“你师兄近几年在寒泉禅寺活得逍遥自在,也不知道往衡山送个信报平安,想来我也是心寒,白瞎了我喂他这么多年的珍草良药。”

郑宿玉听着他一阵牢骚低头不语,只是专心把玩着被衾上的流苏。孙唤山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嘴里轻声念叨着“无人关心的娃”,转身就欲去柜子上取出几分药材。

他正挑得专心,忽而他听到一句轻到不能再轻的回应,“师兄不是去逍遥的。他这些年苦学只为门派争光,应当是极为辛苦的。”

孙唤山见郑宿玉顶嘴觉得稀奇,笑出了声,“他难道捎信给你了?你急什么?”

萧避岭如法炮制,“你又知道了?”

郑宿玉抿了抿嘴。

“没有。”她小心翼翼道。

“看看,连同门师妹也不知道报个平安,真真是白眼儿狼。”

“孙先生,”她说道,“未必是师兄不想,或许是寒泉禅寺管的严呢?”

孙唤山停下手头的事,扭头深深看了眼郑宿玉,等盯得她只觉身后的汗毛都要一根一根竖起来时,问出了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郑宿玉不解道,“十七。”

孙唤山眯了眯眼睛,突然开怀大笑,一双手撑在圆肚上,另只手撑在桌沿上,连萧避岭看了都皱了皱眉。

孙唤山满意地看向郑宿玉,“你师兄平日待你不薄吧。”

郑宿玉没回应,只是问:“何出此言?”

孙唤山也不急,转而慢悠悠地继续摆弄他的草药,“我看他平素并无好友,四年来也无人关心,想到曾经还问过年少时的他,在这山头有什么人他是能与之好好相处的,他当时眉头一紧,答的是没有,可如今见自家师妹出言维护,我才觉得他这些年应当是有与之和谐共处之人,我很是欣慰啊。”

郑宿玉点点头,“师兄那性子,确实难与人和谐共处。”

孙唤山听闻后一阵尴尬的沉默。

郑宿玉的目光在他和萧避岭身上溜了一圈。

“你们二人难道反对?”她抬眉。

萧避岭抬了抬眉,墨玉的眼瞳看的人骨头生冷。

“我自是深有体会。”他挑衅地抬眉。

郑宿玉看向他一眨不眨地说,“若要论你与师兄之间谁更难相处,我竟一时分不出高低。”

萧避岭无言以对。

孙唤山也不去理会两位小辈之间的口舌之争,只是沉肩苦思冥想,“论起整个衡山知道他行踪的人,放眼望去也只能是你师父了。”

提起她师父,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一时竟只剩沉默在燃着沉香的屋子内蔓延开来。

正好谈及这个话题,三人的内心活动出奇地一致。掌门在很多方面都能力战群雄,尤其是在难相处这方面,萧避岭和郑道青加起来都得退避三舍。想来衡山也是怪人居多,最怪的非他们三人莫属。

“总之,只要他能平安归来,什么都好说。”孙唤山快刀斩乱麻结束了这个话题。

郑宿玉本想在这十分舒适的枕席上闭目养神一会儿,忽然脑中想到什么,飞快睁眼往萧避岭捅了几个眼刀子,骂了一句尚不明晰的话。

萧避岭视线落回到她身上,唇角摆出了个漫不经心的微笑。

她小声嘀咕道,“谁愿意和你做朋友。”

萧避岭压低声音回道,“以后你们夜间再想吃夜宵,没人帮你们带了。”

“算你狠。”她骂道。

萧避岭又是一阵低笑,眉眼弯成一片。

此时孙唤山已经将零散的草药集成一包用草纸虚虚裹着的方子,转身欲叮嘱郑宿玉两句,瞧见了他们古怪的神情不免停住了。

“你们俩有说什么吗?”他疑惑道。

“没有。”两人齐声开口。

“哦,”他凑近将药方搁置在床头,“毒性虽然是解了,但毕竟是岭儿研制的新毒药,有没有后遗症还尚未可知,这几天你按照这个方子吃,吃完了再来拿,可以压制毒性,直到除尽。”

“好。”郑宿玉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眼神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无意间注意到身后的房间不仅有书案、漆木桌、圆凳、古琴、全套茶具,墙壁上还挂上了几幅名家画作,就连窗户也是特制的八角窗,整个布局一看就知道是被精巧设计过的。

郑宿玉深晦的神色看向这师徒俩,试探性地提问道:“我能否问一下,我现在是睡在谁的屋子里面?”

萧避岭面不改色,“我的。”

郑宿玉差点一口老血就地喷出来,只因萧避岭这人见人打的家伙,不仅想毒死她,睡的屋子还比她奢华。普天之下讲不讲王法,还有没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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