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从食堂拎着最后一份糯米流心包出来，悠悠叹口气。
也不知道自家小师妹为什么喜欢这种甜腻的小玩意，还要自己每天留一个。
虽说储物袋有保鲜功能，但她这一去已经一个月了，回来能吃得完吗？
话这么说，林曦还是每天兢兢业业去食堂打包一份，今天被掌门缠住有点，就晚了一会只剩最后一份了。
她正盘算着小师妹什么时候回来，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撞进旁边的蔷薇花丛，洒了一地花瓣。
“林师姐。”路过的俩内门弟子向她行礼。
其中一个弟子好奇地探头：“师姐在看什么？”
“兔子。”
林曦抬头，微笑睨了她俩一眼。
“打算去吃饭？”
她略过了这个话题，问他们。
弟子点点头：“食堂今天有糯米流心包，很好吃。”
前面的弟子悄悄扒拉扒拉后面弟子的手，示意她打招呼。
林曦当没看见她俩的小动作，侧身给她们让路：“晚了就没了。”
她微笑地看着两人恨不得以冲刺的速度跑过去，并没有说最后一份糯米流心包被自己带走了。
年轻人还是得自己撞南墙才好。
万宁宗的弟子与她并不亲近，向这样能与她搭话的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明明她也依照自家师尊的殷殷嘱托微笑示人，可没什么效果。
林曦将这理解为强者的孤单，毕竟像小师妹一样人见人爱的万人迷又能有几个。
见二人走远，林曦伸手将将草丛里五花大绑的小东西捞出来。
小东西白白的一团，一条又大又绒的尾巴耷拉着，若不是脸像熊，光看两只长耳朵，倒真像个兔子。
它还一脸懵逼，黑黝黝的眼睛中满是迷茫。
明明自己只是路过，不知怎么地就被绑了。
它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抬抬爪子示意林曦放开自己。
林曦看着它，嘴角的笑微微沉了下去。
是弟子们疏于训练，没发现这只小妖，还是这只看似不起眼的兔.....熊......妖隐藏气息的能力连金丹期的弟子都发现不了呢？
她怎么不知道万宁宗已经落到了妖族随便进出的境地了。
林曦没搭理它，拎着它的脖子，也不管它的挣扎，慢悠悠地离开了训练场。
小妖晃累了，也不动了，只是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林曦。
“明辰仙君。”
“大师姐。”
路上弟子们行了礼赶忙离开，走不开的就看天看地，看脚下的草，余光却偷偷撇着林曦。
林曦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他们的无礼，拎着小妖一路大摇大摆走回了凤鸣山。
万宁宗训练场外不让御剑，林曦自觉是个遵守门规的三好弟子，从来都是走路。
季翎说她这是为了满足看弟子们憋屈却又不得不尊敬她的恶趣味，林曦没有否认，她就喜欢这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感觉。
身后传来议论声窸窸窣窣，清晰传入林曦耳中。
“明辰仙君手里拎着啥？好胖一团。”
“兔子？”
“她这是准备烤着吃？”
“总不能是养的吧？大师姐是这种人？”
“万一是给季师妹的呢？”
“有可能。”
“想念季师妹了。”
“是啊，季师妹不在，大师姐心情都不好了，训练我们的时候更凶残了。”
“啊？大师姐心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她脸上的笑都没下去过。”
“你啥时候见她没笑过？”
凤鸣山虽然并未阻止弟子进入，但一向是没什么人的，此刻只有个白衣女人坐在树下的八仙桌旁抿着茶。
她面容清冷，眼眸微垂，目光专注地盯着茶盏氤氲的水汽，乌黑的头发中夹杂着几缕银色，给她增添了一份岁月的痕迹。
清风拂过，带起她一尘不染的衣角，远看像是谪居的仙人。
林曦走过去也不见礼，将大白团子扔到桌子上，自顾自倒了一杯茶，笑眼盈盈盯着自家师尊：“怎么师尊看起来和凡间的孤寡老人一样呢？”
岑商素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拿远，避免妖毛落在茶里。
“这是？”
“兔子啊。”林曦理所当然，“师妹应该会喜欢吧。”
小妖兽默默翻了个白眼，你才是兔子，你全家都是兔子。
“哪来的？”
“路边捡到的。”
小妖听到这话也不装死了，猛地抬头盯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愤怒的妖兽准备破口大骂，一张口却只有嘤嘤嘤。
林曦撑着下巴戳了戳它：“兔子是不需要说话的。”
所以下了个禁言符。
她是真的打算把它当个兔子养了。
岑商素知道她的德行，只是抿着茶：“别让人知道你养的是妖族。”
妖族和妖兽不一样，修士们对妖族的仇恨要大得多，两族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也就是林曦丝毫不在乎当前这局势。
“又不是没养过，”林曦轻嗤一声：“他们能拿我怎样？”
打也打不过，只能站在道德层面谴责她一下而已。
可她又是那种有道德的人吗？
小妖趁她不注意，死死咬住了她的手指。
岑商素原本散漫的眼神瞬间凌厉，盯着行凶的妖，发丝无风自起，不复刚才的淡然模样。
林曦却只是将手指从它口中抽出来，不慌不忙地拿起手帕。
“牙疼吗？”她还是笑盈盈地模样，情绪极其稳定，“你除了能弄我一手口水还能做什么？”
她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只有淡淡的牙印，再等一会就要消退了。
小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手，自己好歹也是个妖，怎么咬她一口还把自己牙震得酸疼？
它震惊了，它迷茫了，它自闭了。
它改变了策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盯着林曦，可怜兮兮的模样。
岑商素拎着它的后颈将它放到自己腿上：“在她面前这种伎俩只有阿翎用才有效。”
她将绳子解开，在小妖脖子上绕了个圈，还贴心地戴了个白菜的吊坠。
红色的绳子配上白绿色的吊坠隐在白色毛发间，还挺可爱的。
“师妹应该会喜欢吧？”
林曦把玩着茶杯，看着师尊尽心尽力地给兔子围了个合适的圈，还挂了个防御法器。
别看这么小小一个，在其他地方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也只有岑商素会毫不在意地挂在一个妖身上。
岑商素挠了挠它的下巴，语气半是玩笑半是威胁：“小家伙可不要想着跑，要是遇到别人，你可不一定是完整地被拎着了。”
它浑身一抖，悄悄抖了抖自己蓄势待发有些僵硬的后爪，讨好地蹭蹭她。
它怎么可能准备跑呢？看它多乖啊。
“你叫什么名字？”
岑商素问它。
小妖直起身轻轻推搡岑商素，张嘴啊啊两声，抬起爪子指向林曦。
林曦轻嗤一声：“狗仗人势。”
小妖推搡地更用力了。
看似理直气壮，结果被林曦一瞥又缩到岑商素怀里。
岑商素揉了揉它的脑袋对林曦说：“给它取个名字吧。”
她也不期望能从小妖嘴里问出什么了。
林曦看着只漏了半个脑袋的妖，略微思考:“叫枞辛吧。”
没想到它听到这话时扑到林曦胳膊上吱哇乱叫，十分激动。
眼睛里都是震惊。
林曦强行把它还塞回自家师尊怀里：“我知道你喜欢，不用这么开心。”
腰间传讯器振动两下，林曦听到对面声音后，原本期待的笑淡了下来。
她拨弄着枞辛脖子上的吊坠，眼神散漫，出声却是温柔有礼：“掌门有什么事吗？”
远在大殿的掌门看着手上刚送来的信息如同拿了个烫手山芋，汗津津地看着带来情报的长老。
见对方摇了摇头，掌门擦了擦额头的汗：“林师侄……明辰仙君……我这有件事……得向您禀报……”
修真界可不管师侄师叔的，只要修为高就是爹。
更何况像万宁宗和凤鸣山这样早不知拐了多少弯的关系。
要不是他死乞白赖地求人留在万宁宗，万宁宗怕是少了一半威慑力。
“掌门师叔不妨直说。”
“那个季师侄.....她失踪了......”
最后几个字细若蚊呐，掌门却清楚的听到了对面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
他情不自禁地抖了抖，急忙找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有回复了。”
“麻烦掌门师叔了。”
林曦依然彬彬有礼，甚至还不忘说再见。
“季翎那队是哪个长老带队？！”掌门收起传讯器后大发雷霆。
面对他怒火的秋月白只是抬了抬眼皮，毫不留情：“一个外门长老，靠着与你拐了几个弯的远方亲戚进了宗门。”
说完她翻了翻卷宗，又补了一句：“哦，徐文长，你表弟。”
掌门蔫了：“没有派弟子护着她吗？”
秋月白将卷宗合起来，抬眼看他：“有，但你表弟觉得那人修为比他高，临行前把人踢出去了。”
她看着掌门颓败的脸色，也没想着安慰：“那师兄我先走了，信堂还有很多事要忙。”
说完也在意掌门的反应，径直离开大殿。
信堂掌管各路情报，季翎失踪的消息她一刻也不敢耽搁，毕竟她还得靠宗门吃饭。
出门后秋月白望向凤鸣山的方向，那里住着整个修真界修为最高的两位，曾经是三位。
凤鸣山几位都是不出世的天才，偏偏季翎比起宗门大多数人都算得上平庸。
她也不理解为什么林曦这么喜欢那个小姑娘，亲手将她养大，对待亲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如今季翎失踪，不知那个面容和善的仙尊会不会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但这些都与秋月白无关，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消息搬运工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