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空中忽然幻化出一只巨大的九尾狐虚影盘绕在上空，伴着阵阵狐鸣。

众人惊诧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有苏的妖丹已经回来了，想必各位也已经决定好到底是与妖族为敌还是为友了。。”

林曦手指轻轻拂过扶霜的剑身，抬眼看向眼前乌泱泱的人。

“哪里哪里，我们是来为明辰仙君和妖皇送行的。”

眼前一行人一个个变得笑意盈盈，仿佛刚才和林曦兵戎相向的不是他们一样。

“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林曦没再管他们，看着远处的妖界慢慢展露出来。

在场人都能感受到那些繁杂的妖气一点点朝这边移动，却在一个地方忽然停下。

即使过了两百年，妖族对林曦带来的阴影依然存在。

不多时，有苏带着众妖赶来。

远远就看到她身后九条尾巴张牙舞爪，身上的妖气使得在场所有修士默默远离她。

完全之身的大妖，根本惹不起。

等她走进才发现有苏怀里抱着一个人。

那人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没了生机。

众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也不知晓这人身份，与身边人使着眼色，却碍于气氛不敢讨论。

林曦愣了一下：“你要把她带去妖界？”

有苏抬了抬袖子，无奈叹口气。

看似虚弱的人却死死抓住她的衣服不松手。

“带着吧，左右也废了，留在这不一定有活路。”

宁芜杀了剑鸣宗这么多人，仙门绝对不会放过她。

况且她用她的心头血滋养了有苏的妖丹，才能将妖丹从剑鸣宗带出来。

于情于理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有苏也不能置之不理。

林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枞辛早就跳到她肩膀上，见她们终于动身，甩了甩尾巴。

对于它来说，妖族的妖比这些人间修士更熟悉。

众妖有序进入妖界，到最后只剩季翎和林曦两人断后。

“我们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人群中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身边那人目不斜视，几乎是挤出来的话。

“你去阻止？”

那人不说话了。

他还想再活五百年。

林曦牵着季翎的手准备离开。

“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身后梵音叫住她。

“嗯。”

“那……再见。”

梵音叹口气。

“林曦，再见……还有，对不起。”

这句迟来两百年的道歉毫无用处。

林曦没有回头。

“再见。”

林曦没有什么离别的伤感。

两百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情。

而她们的情谊早当年的战争中消失。

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可能不会再见了。

到妖界后有只耳朵泛白的狐妖朝她们行了一礼。

“林曦阁下，族长，好久不见了。”

林曦点点头：“好久不见，老人家身体可好？”

两百年前她与狐族合作，将妖皇困死在妖界，有苏为了护住外面的妖族选择留在人间。

此后人妖两界不通信，她们也不知道妖族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好，都好。多亏了大人将那些皇族余孽清理干净，我们这些小妖也能过得安生。”

上一任妖皇出现前，已经三千年不曾出过妖皇。

上上任妖皇亲族众多，那些妖便仗着与妖皇的关系为非作歹。

在老妖皇渡劫失败身死后，那群蠹虫掌管了妖界，使得妖族民不聊生。

甚至在妖皇出世时试图掌控妖皇，维持他们的统治。

若非林曦将那些妖斩草除根，妖界还是不得安宁。

胡灵一抬眼，就看见林曦身边额头上带着妖纹的季翎。

原本笑眯眯的眼睛瞬间睁大。

匍匐在地：“妖皇陛下。”

她身后的妖纷纷反应过来，齐齐跪下。

“不必多礼。”

季翎声音平静，丝毫不慌。

如果不是她的手紧握着林曦的话。

对于妖族而言，妖皇为天道所生，无上尊贵。

当年一事是那些旧皇族与人族勾结才酿成灾祸。

胡灵缓过神，看见有苏怀里抱着的人脸色一变又变。

“这……族长大人……”

她的眼神在她们之间游离，最后叹口气。

“大人您开心就好。”

有苏很心累，有苏不想解释。

新任妖皇归来的事众妖都有所耳闻。

对于绝大数妖来说，谁是妖皇并不重要，只要不要再像两百年前那样搞得乌烟瘴气就行。

但就是有那么一两撮上蹿下跳。

林曦捏着手腕上的擒霜，眼神扫过地上冰冷的尸体。

这是第五波向来刺杀季翎的刺客。

“师姐。”

季翎走过来，皱眉看了看地上的血迹。

眼神划过，妖火蔓延，将尸体与血迹烧的一干二净。

"不用搭理这些，我能应付得了。"

季翎捏捏林曦的手指说。

“大典三日后开始，准备好了吗？”

三天后她们会举办典礼，届时天道会赐下神泽承认季翎的身份。

季翎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师姐，天道为什么会选择我？”

林曦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阿翎想成为妖皇吗？”

“我不知道……”

季翎抬起头看向天空，眼底闪过迷茫。

有时候她在想，若是自己不是妖皇，她的生活也许不会这么慌乱。

她还是凤鸣山无忧无虑的小师妹。

即使妖的身份暴露，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裹挟着承担起一族的命运。

她叹口气，语气略带无奈地笑着说：“我似乎没得选。”

林曦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近乎呢喃：“天道也没得选。”

季翎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林曦却没有过多解释，转了话题：“回去休息吧。”

她们初来妖界，事务繁多，最近才有闲暇时光。

季翎看着林曦略带疲惫的神色，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当时顾隐说的妖皇和林曦只能活一个这句话一直在她心头萦绕。

神棍的话她不想搭理却又不得不信。

她问过林曦，几次都被她敷衍过去了。

只说顾隐的话不可信。

可若是不可信又怎会遮遮掩掩？

要知道林曦从未对她如此敷衍了事过。

林曦见她神色忧虑，以为她是在担心成为妖皇之后的事情。

“无需担心，有苏对管理一方颇有经验，有她在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将事情推给她。”

“那你呢？”

季翎忽然抓住她的袖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林曦将她拥入怀中：“会的，即使再难，我也会回到你身边陪着你。”

回到寝殿后，季翎闭上眼。

既然林曦不说，那她就自己查。

这般想着季翎感觉自己陷入一阵迷雾中。

她心有所感。径直向前走去。

白光闪过，季翎出现在另一方空间。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蔓延在整个空间，看不到开端与结尾。

季翎想起自家师姐也是这样的丝线。

只是不同的是这里的丝线上蕴含着数不清的天道法则。

若非季翎的力量来自于天道，她在这恐怕已经受不了了。

她打量着周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天道法则可不是像梦见就能梦见的。

大多都是天道有什么指引。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漫天的丝线笼罩在这方天地，看不到尽头。

季翎觉得梦见天道法则，不是什么好兆头。

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可在丝线中穿梭了不知多久，季翎还是没醒过来。

季翎揉揉太阳穴，看向虚空：“您有何指示？”

无人应答。

忽然，万千丝线向她袭来。

季翎奋力躲避，然而身体像是被禁锢一样，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丝线穿入她的心脏。

季翎倒吸一口凉气，梦中还这么疼。

丝线仿佛侵入她的每一处神经，让呼吸都疼。

视线渐渐模糊，她看到一张脸。

熟悉的面容让她不禁睁大双眼。

可眼前人神色冷漠，抬手又是几根丝线刺入。

季翎的意识渐渐模糊，手尽力想去抓住那人，最终无力垂下。

“师姐……”

季翎猛地坐起来，双眼不自觉放大，呼吸急促根本平复不下来。

额头冒了层汗，脸色煞白。

丝线刺入身体的感觉仿佛印刻在识海中，一想起就疼。

她猛地捶了一下床。

就说梦见天道法则不是什么好事。

林曦听到这件事后垂眸思索片刻，安慰季翎。

“都是梦，我怎么可能伤害你。”

“我知道，”季翎抱住林曦的腰撒娇，“我就是觉得……祂好像在离间我们。”

她没说清楚，林曦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说天道无私，可若是天道有了私欲，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天道费劲心机让梦中的自己杀了季翎，只是在企图挑起季翎对她的恐惧。

可天道又在恐惧什么？

林曦想得入神，季翎忽然将她推倒。

双手按着她的肩，神色认真地盯着她：“师姐，你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不要离开我好吗？”

林曦噗呲一笑，眉眼弯弯：“怎么会突然想到这种事情。”

“在秘境时，天识树只给了我一些未来的记忆，在那个未来，你……不在了……”

“可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去……”

“所以师姐，”季翎抚摸着林曦的眼睛，“无论发生什么，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林曦轻轻捋着季翎的头发：“别怕，阿翎。”

或许季翎已经发觉了什么，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

天道给她设下了重重包围。

她只能独自去面对。

“或许在不久后，我会离开一段时间。”

“但是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

“然后，此生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