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里说这句话，并不是出于占有欲或者吃醋，但王语知道，顾里是在善意的提醒她，嗯一声，乖巧应道：“知道啦。” 好在顾磊有贼心没贼胆，再加上他很少时间呆在家里，对王语来说，只要自己注意点儿就行。

王语声音和她外表一样，软软的，像飞絮挠在心里，她以前为了讨好顾里，再加上自己做错事在先，总是压抑着本性，没向顾里表露过真实状态。她是被全家宠着长大的，喜欢撒娇就是她的性格。以前还有好些人说她被家里人养的娇气。

之前她怕顾里也嫌她娇气。现在她不想讨好顾里了，也就不需要在乎他是什么看法。顾里好心提醒她，她就正常状态回应。

回完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赞：很不错哦，以后也要这样尽量自然的相处，久了就不会在意顾里了。

殊不知这软软的一声却惹得顾里又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多了两秒。

本来准备掏钱的他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拿了出来：“这是二十块钱，我知道每个月五块钱你和顾朝不够用，算是补给你们的，这五块钱是我回来的伙食费。”

尽管已经经历过了，王语还是被他要清清楚楚算账的态度刺得心里一哽。

顾里继续说：“我下个学期就毕业了，工作已经分配好，在h市物理研究所，以后你和顾朝的生活费我会每个月准时寄回，以前岳家补贴的我也会还给他们。”

王语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道：“好啊，我这算是真正得了一张免费饭票了。”

顾里莫名觉得王语的话有些刺耳，他的本意只是出于既然王语已经成了他的妻子，那么负担妻儿的生活就是他的责任，当然他也希望两人之间除了这些责任外，再不牵扯其他。

和王语说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顾里听着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顾里沉默。

王语只当他默认，将钱收起来：“我知道你不想欠我的，我也不想欠你，你要算的清清楚楚也好。放心，我不会一直赖着你。”

顾里沉默了一瞬，说：“对不起。”，他知道这样的夫妻生活不正常，就算王语再喜欢他，也不可能一直忍受，到时候王语受不了了自然会要分开，他们两个也算都得了解脱。

“你说对不起做什么呢，毕竟当时是我用那样的手段才逼着你娶了我。如果真的对不起，也应该是我说。”王语自嘲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一想到顾里考上了大学，离开村里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竟然生出那样的心思孤注一掷。

不但束缚了顾里半辈子，也造成了自己和朝朝的悲剧。

随着她的话，顾里似乎想到了当时不好的画面，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竟生出了几分厌恶的情绪。

好在王语已经低着头去放钱了，不然心口又会被狠狠的刺一箭。

眼看到了中午做饭的时间，王语站起来：“我去做饭。”顾里不想看见她，她也不希望和顾里在同一空间里呆着。

她一动，顾朝就要跟着爬下炕，可惜王语为了逃脱刚刚这有几分窒息的气氛，走的飞快。

顾朝被卡在炕沿上，两条小短腿触不到地。他急了,小声喊妈妈。

顾里站起来，问他：“要去哪儿？”

顾朝看他一眼，不说话了，将头埋在小老虎上面。

顾里又问一次：“说话，要去哪儿。”

顾朝听他冷冰冰的问话，嘴一撇，也冷着脸看他，两张相似到百分之六十的脸相对。

看来从顾朝嘴里得不到答案了，顾里妥协，将顾朝从炕上抱下来，顾朝脚一着地，立刻迈着小短腿追着王语去了厨房。

吃过午饭，王语和顾朝窝在炕上睡了一个午觉，顾里看了会儿书后就去院子里扫雪。

王语醒来的时候听到顾磊正在和顾里说话，准确的说，是顾磊单方面对顾里说话：“老二，你马上要毕业了吧，工作分配到哪儿，能拿多少工资，有我高吗？”

虽然听着是询问，但语气的优越感怎么也遮不住：“当时我就劝你，念大学有什么好，还不如我在煤炭长当工人。”

顾里一直没回话。

顾磊只当他默认，越说越上头；“知道吗，我马上就要升小组长了，到时候工资能到这个数。”

王语隐约记得顾磊的确是当上了小组长，工资却不知道有多少，大概有三十多吧。不过风光日子没过几年，国企改制，大量工人下岗，顾磊这种靠着关系进去的，就在第一批下岗的名单里面。

至于顾里，他很聪明，特别是在理工方面有惊人的天赋，大学同时学了数学和物理，毕业就进了h市研究所，接连攻克了好几个项目，他拿到的钱根本不是顾磊能想象的。

但顾里在研究所只呆了五年，就辞职创业了，成立的公司后来成了华国著名的高科技公司，技术走在世界的前列，是世界上的独角兽企业。

王语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她死后一缕意识始终没有消散，这才知道她原来只是一本书里几笔带过，用于交代顾朝背景的炮灰。

书里写，就是因为她，顾朝才变得偏激，内心充满了仇恨，最终自作自受，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知道的那一刻，王语悔恨的差点撕裂灵魂。可顾朝死后，她依然没有消散，继续在世间浑浑噩噩的飘了十几年，就在她以为一辈子都要带着对儿子的悔恨在世间赎罪的时候，一睁眼，又突然回到了八零年。

其实王语很担心，她回来了，就真的能改变书里既定好的结局吗？

顾朝在她怀里睡得脸蛋红扑扑的，王语心里一悸，咬着牙发誓，别说只是一本书，就算是老天爷亲自定下的命运，她也要拼尽全力去改写。

院子外顾磊还在和顾里继续炫耀，可能顾里实在听烦了，终于出声：“大哥，进屋吧。”

听不出情绪的话让顾磊成功闭上嘴，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妈妈。”顾朝醒了，醒来就看见王语，开心的咯咯笑。

王语被儿子逗笑，亲了亲他，两人在炕上滚来滚去。顾里进来的时候就见王语和顾朝像两个蚕蛹宝宝一样，在炕上玩的非常开心。

看着在王语面前是小甜豆，在自己面前就一秒变成小冰块的顾朝，顾里微微挑了挑眉：没想到他儿子还有两幅面孔。

他进屋后，王语和顾朝谁都没理他，两人依然闹得嘻嘻哈哈。顾里像平常一样看书，平时只要想专注就可以不在意周围环境的他，这时候却觉得顾朝和王语的玩闹声非常吵，吵的他都看不进去书了。

拿着书的手紧了紧，很想让顾朝和王语安静点，却又没有立场，只得忍耐下来。

就这么过了几天，王义忽然跑到王家来，“小姑，我们家准备去县里买年货，你们是想跟着我们去，还是让我们给你带回来？”

王语一开门，他就劈里啪啦说完了，问完后才发现顾里回来了。

虽然顾里比他大不了几岁，但依着辈分，他还是叫了句小姑父：“小姑父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里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回来有几天了。”

王语让王义进屋，给他倒了热水：“去县里？路上还有雪啊，以前不是大哥在供销社拿的吗？”

“现在没那么多东西要用票了，镇上那个供销社根本没多少货，县里才能买到想买的东西。”王义对王语解释了一句：“小姑，去吗？”

“去。”王语都已经记不起这时候县城的模样了，她变成意识飘在人间的时候，到处都是高楼大厦。

她想去看看，也想给顾朝买些东西，别的不说，至少要买一套过年的衣服，不然别的小孩穿新衣，顾朝却穿着旧衣服，顾朝懂事不会说，但心里肯定会委屈。儿子幼小的心灵她必须要细心呵护。

“那好，明天我来接你们，在村口汇合。”

到了第二天，刚吃过早饭，王义就来了。王语本来怕顾朝跟着冻坏了，昨晚上哄他呆在家里，顾朝却不答应，再说就泪眼朦胧的。

王语哪里还舍得拒绝，当即就答应要带着他。

要出门的时候顾里站起来，抱起顾朝。

王语吃惊：“你也要去吗？”

顾里点头：“去县里书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