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当姑子

孟太傅的府邸距离皇宫有些远,当年先帝也曾想给他换一座距离皇宫更近的府邸,却被孟太傅拒绝了。原因是舍不得府邸之中的梅花。

“这梅花从种植之日起,就受微臣照顾。若微臣离开了,谁来照顾它呢?”

“爱卿家里难道没有下仆?”

“倒是有,但微臣喜爱它,照顾的无一不精,而花匠照顾它,只是因为职责所致,两相对比,微臣放心不下啊。”

这一番对话凸显了孟太傅性格之中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念旧。不管是对他的梅花,先皇,还是曲裕衍这个学生,他都念旧,因此他在朝堂举步维艰,却依旧坚持了二十年。

现在孟太傅放弃了,据说是被原主气的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原主不闻不问。二十年来的辛勤操劳,原主不听不看,这才总算是绝望了,打算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连喜爱了多年的梅花都顾不得了。

曲裕衍打开手中的匣子,里面装着一只玉雕的墨梅,看上去栩栩如生,仿佛能够闻到那清香淡雅的味道。

“敲门。”

一个半月,足够天部把整个朝阳殿清洗一遍了,殿内的某些人之所以还没有被处理掉,也是因为曲裕衍需要留着这些人迷惑那些盯着自己的幕后之人。

合上盖子,曲裕衍从马车上下来,心里有点紧张,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物

安德子去敲门,但孟府开门的速度有些慢

“不知阁下何人?”

开门的仆人约莫十多岁,警惕的看向安德子,安德子开口解释

“我家老爷曾是贵府孟老太傅的学生,如今路过京城,特意前来拜会。”

孟太傅在没做太傅之前,曾经在国子监任教过一段时间,也曾经去游学过,当过各地学院的先生,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因此曲裕衍这才让安德子这样说。

那仆人皱了皱眉,叹口气

“今儿个府中不太平,不如让你家老爷改日再来吧。”

不太平?

刚刚这门童开门的时候,曲裕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一般大户人家的门童都是非常机灵的,不管来者何人,除非府内出了大事,不然一般都是笑脸迎人。但这门童从最开始就满脸忧愁.......

“等等。”

见那门童要关门,曲裕衍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越过安德子抵住门。这速度让安德子都吃惊。感觉自己浑身的肉都在颤抖,曲裕衍有点羞窘。这些颤抖的肉,让他不由得想起曾经丰神俊秀的自己,现在已经被岁月这把杀猪刀宰割成了一个怎样的大胖子。

“在下是先生的学生,姓平,见你这样,先生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吗?”说罢不等门童拒绝,曲裕衍继续道“在下不才,跟京中谢家有姻亲,想必若不是大事,在下还是能够帮上一二的。”

那门童一愣,神色似乎有点犹豫,思索了一番道

“小人无法做主,还请平老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请管家过来。”

见自己没有立刻被拒绝,曲裕衍松了口气。他现在想起孟太傅,就记起当年自己躺在月红楼的牡丹姑娘床上,孟太傅气势汹汹的拿着戒尺冲进来,硬生生追着他绕了月红楼两圈,最后还把他屁股打肿了。那时觉得羞窘,现在想起来倒是......滋味难明。

门又被合上了,安德子见曲裕衍若有所思也没有打扰他,而是恭敬的站立在一边。不一会儿,管家就来了。比起门童,管家的眼睛尖的很,在安德子原话重复一遍后,他一眼就看出安德子的身份。

这面白无须,声音尖利,是个宫里来的太监啊!再一看,这太监还有点眼熟,但管家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一个半月曲裕衍清减了许多,管家绝对能够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还望原谅一二。”

想到府邸内咄咄逼人的那对兄妹,又想了想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三公子,管家第一次没有向主人家请示,就把客人迎了进去。

管家不在乎这人来历如何,如果来头大,反正也是他说要帮助孟府的不是吗?如果来头小,也可以借机转移客厅内那两兄妹的注意力。思来想去,孟府不会吃亏!还能喘口气。

“管家客气了。”曲裕衍并不知道一个下人的心思,就算有也不在乎。他现在迫切的希望能够补偿孟太傅,至于能不能把孟太傅拉到自己这边。

能拉过来当然好,如果不能,曲裕衍也可以后续努力。曲裕衍的心态才十七岁,到底年轻气盛,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渐渐的靠近大厅,里面突然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管家也被吓到了,没想到里面的客人如此猖狂。而曲裕衍则是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的熟悉啊。

“安宜,你在做什么!”

二皇子曲礼行头疼不已,他为了这个妹妹,真的是操碎了心。当然,虽然有一部分是为了消除谢丞相这一派糟糕的名声,但更多的,是因为他对于自己这个妹妹的爱护。

安宜喜欢的那个探花郎已经有妻有子了,就算那位探花郎夫人当场暴毙,身为嫡公主的安宜也不可能上位给人做填房吧。更何况,现在外面传的风风雨雨,就算安宜是公主,名声免不了也要受到损害。

之前看上的那些王孙公子是不可能了,但武将世家......那些人也不愿意娶安宜。思来想去,又考虑到孟三公子孟云朗跟探花郎关系不错,除了出身弱一点,人品也算上佳,这才打算让孟三公子尚了公主。

二皇子思来想去,这一场亲事对于孟家和公主都有好处。到时候就说公主的书信是给孟三公子的,毕竟探花郎跟孟三公子玩的不错,探花郎人品不好,把公主给孟三公子的书信截胡了。到时候二人成亲,对外还能说是一桩美事。

而孟家,虽然世代书香门第,但这二十多年来因为孟太傅冥顽不灵,已经失去圣心,甚至因为他的古板,还导致孟家下一代的子嗣难以出头。并且听说,孟太傅已经写折子上书乞骸骨了,到时候这孟家一旦离开京城,在想回来可就难了。

如果能够跟公主结亲,倒是能够借助他们的势力留在京城。并且孟老太傅近几年虽然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可他到底桃李满天下,那些文人总是需要买一些面子给他了,那么安宜这一步废棋倒是又走活了。

二皇子苦口婆心的讲明利害,已经连续来了三次。前两次都被拒绝了,但孟太傅的大儿媳,也就是孟三公子的母亲,似乎有些动摇。因此,这一次在安宜的保证下,他把安宜也带过来,想着安宜好好表现,得到婆母的欢心,说不定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二皇子想的好,可没想到他那个妹妹安宜公主可不这么想。

为什么探花郎不要她?当然是自己的母后,皇兄,舅舅逼得。

为什么要她嫁给孟三?当然是想要把自己这个祸害嫁出去,同时拉拢文臣,好让二皇兄更顺利的登上皇位。

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因为她看起来虽然是公主,但其实在自己的亲人们眼里,只是一个工具罢了。真正爱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探花郎单维。

所以,安宜苦苦恳求自己的皇兄带她出宫,就是为了让这一场亲事泡汤。所以,在成功到达孟府之后,她表现的格外刁蛮。

“呵,我倒是想着是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原来是孟家。”

安宜抱胸,脸上带着高高在上

“怎么,以为本宫的名声不好了,就能够趁机要挟本宫下嫁?”

二皇子面色一变,孟家人脸色更加难看,原本动摇的大夫人一张脸也是铁青的。孟家大夫人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着想。

正如二皇子所想,孟家离开京城后,想要再回来,那真的是难。而她的三郎刚刚考上传胪,眼见着未来一片大好,在这重要关头只需要人拉拔一把,做母亲的自然不愿意耽误自己的孩子,这才心动了。

本以为夫君,公公是牛脾气,不知变通。没想到倒是她没看清。公主如此刁蛮任性,高高在上,连自家还是太傅的公公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自家孩儿。若是真成了,那三郎说不定得戴绿帽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越想大夫人就越是懊悔。同时越发坚定,就算离开京城,也不能碰这个安宜公主!

“安宜,安宜!”

二皇子也被自家这个拎不清的皇妹气的不清,好生生的事情,怎么就,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皇兄,我这辈子宁愿一辈子不嫁,出家当姑子,都不可能跟这府里攀龙附凤的那起子小人成亲!”

安宜落下豪言壮语。

“好!你这辈子就别出嫁了!”

曲裕衍从外面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他瘦的厉害,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反应过来

“朕这就下令,在宫中修建一座道观,让你进去修行,这辈子你都休想出嫁!”

先别说当初曲裕衍明明下令禁足安宜三月,这三月不到在宫外看到安宜这件违逆圣旨的事情,就单单是安宜刚刚话里的那个意思,不单单是侮辱孟家,这是还惦记着那个单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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