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的高效和RIT的专业强强联合,竟然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元器件替换,S设备修复完好无损,这根本同时刷新了两方人员的认知。
汤成和的嘴就没合上过,故障确如达里安教授所料,更让它惊讶的是,替换的元器件只经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打磨就已完美契合。
“教授说飞行时间不能浪费,我在飞机上磨了十个小时。”乔普举着双手,众人都看见了双手食指上的水泡。
“可这简直太令我惊讶了,A国说极限状态下至少需要半个月。”
“噢,如果是A国那一定是了,故障检测他们至少需要5天,打磨元器件这种技术活儿,他们怎么可能比得上我们乔普,它可是S设备的亲生父亲。”特昂是个A国人,头发被打理得油光水滑,英语腔调带着点随行,虽然是A国人可是在鄙视A上毫不留情。
“乔普是总设计?”汤成和惊讶地问。
“重新介绍一下,我的全名叫Joop·Klaus,可以叫我乔普也可以叫我克劳斯,当然了,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小甜心,我喜欢吃草莓味儿的曲奇饼。”乔普一米九七的大个子,一句小甜心着实把大家逗笑了。
短短一上午,RIT的几个研究员对星宇印象非常好,除了他们极为专业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志同道合,星宇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而是在不断追求技术上的突破。
“星宇很强。”况嘉宇手指扫过额前的头发,这样夸赞的话他很少讲,有些难为情。
季同飞就站在况嘉宇的左手边,他右手稍微翘起一点,就可以摸到况嘉宇的小臂,垂眸看着浓密黑发里小小的发旋,仿佛闻到了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和他一个味道……
季同飞不置可否地说:“谢谢。”
“之前有听说过星宇吗?”季同飞似乎在随意闲聊着,如果忽略掉那双修长的薄情眼里翻涌的暗潮的话。
“嗯。”但是老板太神秘,如果不是星宇主动联系并带上了创始人的介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下午开会的时候,星宇的理工科男们几乎都成了星星眼。
况嘉宇今天穿了一身休闲服,上身一件墨绿无领T恤,下身一条白色宽松工装裤,配了一双低帮篮球鞋,十足的大学新生的样子。
RIT其他几个研究员也是差不多装扮,因为长期在实验室或者是案头工作,而且研究所的工作氛围要宽松很多,他们也不需要做太多商务接洽,大家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就这样一个充满少年气的人,不到十分钟就征服了一批华国技术大拿,星宇研发事业部的部长们,在通讯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过往在国际交流会上,他们也只是远远看见过达里安教授的背影而已。
“听起来星宇的退火技术是没有问题的,我想问题需要前溯,有没有可能是基板本身的问题,设计图和材料册要发给我才可以。”
办公室瞬间沉默,在座的只有季同飞能做主。
对于在研的芯片来讲,设计图和材料册可以说是绝对的商业机密,这些资料甚至没有掌握在同一人手里,如果泄露,那么对于星宇来讲将是致命的打击。
察觉到气氛的凝滞,况嘉宇抿了抿唇,高中时他们一起复习功课,他经常在给季同飞考前突击时,让他将练习册一并给他,他要看日常练习中暴露的薄弱点。
刚刚下意识竟然代入了高中时的态度,况嘉宇握紧水杯。
季同飞坐在会议桌最中间,垂着眼睛,神情夹杂着一丝恍惚与怀念,轻声道:“不急,等教授拆了纱布我们……私下里再聊。”
会议结束后况嘉宇被一群技术男围在中间,大家都想借着这个机会跟技术“大鳄”做个深入交流,RIT其他几个研究员也被围在办公桌前。
况嘉宇在一片嘈杂中听到了“咔哒”一声,侧着头停了一瞬很快又继续回应起来。
季同飞的办公室在星宇大厦的顶楼42层,除他以外,秘书部六个组及四个副总裁的办公室都在这里,自从反向并购了季力集团以后,他已经很少直接参与到技术专题会议了。
夕阳透过落地窗射进来,温黄的光打在近乎夸张的豪华装修上,没有驱散这件偌大的办公室半分冷意。
季同飞深深靠在沙发背上,木然地看着窗外,就这么一直看着,眼睛被玻璃反射过来的光晃得发红,心却被一道记忆中的声音热得发烫。
“飞哥,你这次的物理丢分是因为跳步了,把你的练习册给我。”
“飞哥,把你的英语作业给我,上回测试你错过的题这次记得了吗?”
“飞哥,把手机给我,这个资料下载竟然需要会员。”
他季同飞十六岁之前,上网吧狙死几个匪就是最大的快乐了,可是况嘉宇就那么突然闯进他的人生,把他的心带走了,给了他一份热烈的、疯狂的、蚀骨入髓的感情,再狠狠踩碎,就真的一眼没回来看过他。
季同飞想起过去的美好,眼睛一阵阵发热。闭上眼想自己消化这汹涌的情绪。
下一秒,让他没有一点防备的,是他父亲季兆韦闯了进来。
宁一一手足无措跟在后边,还在徒劳劝着:“季先生,您容我提前跟季总报备一声……”
季同飞摆手让宁一一退了出去,办公室只剩下他和父亲两个人。
一扫刚刚的颓废,季同飞如同被侵入领地的狮子,肆意在沙发前溜达一圈儿,彰显他的从容不迫,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坐在沙发上,双腿放肆地交叠搭在卓沿。
“您怎么有空过来?”
“你舅舅的公司怎么回事,上边通知说他的土地用途不合规,权证被收回去了。”季兆韦没说明的是,那边明确透漏了,是他们季家内部起矛盾,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好儿子”了。
看也没看季兆韦压抑着愤怒的脸,季同飞将捏着的烟随手丢在嘴里,不置可否地垂着视线,“爷爷不是动辄顾家如何吗,我只是不想让他拿着顾家的生意来为难你跟妈,干脆由我来接手。”
“你!季、同、飞!你任性够了没有,这么多年我跟你妈对你容忍还不够?你是想逼死你爷爷,逼死你外公一家吗?”
季兆韦心痛不已,他的大儿子那么单纯,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是舅舅无能,十年前我就明白一个道理,无能的人注定受不住想要的东西,护不住想护的人。怎么,我的好父亲,难道这个道理您还不懂?舅舅不懂,那我这个做外甥的当然要尽一份力,至于您……最好还是赶回家安慰安慰我妈,不过以后爷爷没了威胁你们的把柄了,您应该开心才对。”
季同飞将烟头怼到烟灰缸,慢条斯理地捻着,用最轻最温柔的语气,却说着让季兆韦瞠目欲裂的话。
他感觉血都冲到了天灵盖,一肚子尖锐的话快要忍不住。
这时,一阵敲门声让激烈的空气一凝。
“季总,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告辞了。”况嘉宇清冷的声音传来。
熟悉的声音让季兆韦一顿,表情陷入恍惚,他看着季同飞打开房门,一个双眼蒙着纱布的黑发少年站在门外,一如十年前的某天!
季兆韦脸刷的就白了,曾经对况嘉宇做过的残忍事一幕幕涌上来,那违规的扩瞳药、拙劣又恶意的谎言、不择手段的逼迫,还有最后对全家下的封口令……他曾经这样折磨过儿子心尖儿上的人!
他为什么还蒙着纱布……难道他彻底失明了?
他竟然将那个如星星一般耀眼的天才少年害成这样吗?得知他外婆没了后的当天,他就去找过他,可是没多久就彻底没了音信。
儿子一次次自|残的时候,哭泣到不能自已的时候,他都清晰地知道,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季兆韦愣怔着,近乎不敢呼吸,不敢让况嘉宇知道他的存在,而季同飞跟他在电光火石间通了默契,也装作他存在。
“教授,我送您。”
季兆韦的太阳穴的血管抽动几下,不明白儿子口中称教授是什么意思,也惊讶于他对况嘉宇的态度。
小心翼翼,还夹在一点微妙的讨好,扫过儿子的脸,那上面挂着的表情有怀念,还有因况嘉宇看不见而显得肆无忌惮的——向往与求而不得。
心口微微抽痛,原本他是来质问儿子为什么吞了季力集团还不够,竟然打起了顾家的主意。
可以一秒,他突然难以承受排山倒海而来的愧疚,在这两个少年当面最美好的时候,他为了他和妻子、为了保全顾家……亲手打碎了这一切,将两个孩子推入火坑。
仿佛顿时苍老了,季兆韦顾不得隐藏,踉跄着离开。
况嘉宇侧了侧头,“你有客人吗?好像是走了……”顿了顿,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半垂着头,露出漂亮的下巴线条,“季总客气了……我跟德尼茨他们一起回去就可以。”
季同飞自发地搀着况嘉宇的小臂,拿上车钥匙向停车场方向走去。
压下眼中深深的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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