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是B市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坐落在市中心黄金地段，自立校以来保送率和重点大学录取率一直遥遥领先，排名第二的七中难望其项背。

而根据以往的校例，开学一个月内必会组织一次开学测试，让学生们从暑假里清醒清醒，也是为了摸摸底，出题的范围将近七成比重是高中程度，所以开学测试对于三中学生来讲，一向是一场“血腥”战役。

况嘉宇在高一三班，周一早上第一节课是物理，是班主任李虹的课。

李虹进教室扫视全班，又在办公室溜达两圈，“同学们，下周三到周五是我们开学后第一场测试，相信大家入学前对三中的开学测试也有过耳闻，也许在过往你们都是各自班内的优等生，但来到了三中，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优等生，身为三中的一名学生，你们要把挑战、竞争四个字刻在脑子里。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看你们的表现，不要让我失望。”

李虹的话落地，教室里更安静了。听进去的学生现在就已经开始紧张，听不进去的……比如最后一排的“绝缘区”——

季同飞单手半握拳支着下巴，注意力全落在第二排的况嘉宇身上，他的头发比常人黑，阳光照过来又时会泛着隐隐的紫光，和白皙的脖颈形成强烈的反差。季同飞舔了舔唇，在想为什么会有男孩子的脖子会这么白。

“喂，阿飞，你到底去不去啊？”秦必用尺子捅了捅季同飞的胳膊肘，“回神了。”秦必用眼神问董星池，“这大哥是魂丢了？”

董星池掀了掀眼皮，“陷入爱情。”

秦必顿时热血沸腾了，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难不成上次阿飞说有人爱上他了是真的？这可是个大新闻啊，是哪个悲惨少女瞎了眼？

“我哪儿也不去，放学回家复习。”季同飞一早上已经跟况嘉宇约好了，以后每天去他家写作业，况嘉宇还说要帮他补习呢，他现在都觉得白天太长了，恨不得快点放学。

“呦呵……”秦必兴奋得脸都红了，提气刚要调侃。

“秦必，出去站着！”李虹的粉笔头精准定位，不偏不倚正砸在秦必鼻尖上，唬了他一惊，缩着半拉身子逃出教室。

白天在学校，季同飞严格遵守和况嘉宇的约定，对他们之间的“恋情”保密，保持距离。虽然不能直接接触，但他刷了个心眼儿。

况嘉宇暗自捂了捂额头，一上午季同飞从他身边来来回回起码二十多趟了，他坐的位置在离教室门最远的一列，从最后一排绕到这里再过教室门，非常诡异。

况嘉宇同桌陈树是个典型乖乖仔，开学没两天就被人起了个绰号“树呆”，季同飞一上午的诡异操作把他吓到了，“况……况嘉宇，你说季同飞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对我有意见吧？他每次从这过都要停一下。”

况嘉宇摇头表示不清楚，陈树更害怕了，“我初中同学说，季同飞打架捅人眼珠子。”

这传闻况嘉宇也听说过，甚至比这更过分的都有，什么捅人眼珠子、暴踩人后脑勺、抢人女朋友、挑人手脚筋。

但将近一个月的观察，季同飞远比传闻的要规矩，玩得好的朋友只有董星池和秦必，都在最后一排自成圈子，除了报到那天踢飞他的椅子，再也没过出格举动，偶尔会逃学去网吧，要不然就回家玩手办。

况嘉宇低头收拾练习册，装作看不见季同飞，但那时不时落在身上的目光却犹如实质，甚至让人觉得发烫。

真头疼，这个大傻个儿到底是太单纯还是太直接。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况嘉宇车子骑到拐角处，手肘被轻轻一拽，“飞哥，怎么在这里等？”这里离学校门太近了，正是放学时间，学生来来往往很容易碰见同班同学。

“发消息你们回我，说好了一起去我家。”季同飞举了举手机，屏幕显示的是聊天框，全是他发的消息，况嘉宇一条没回。

“手机没电了。”况嘉宇侧了侧头，夕阳的光斜斜打过来，整个人暖洋洋的，“走吧，回去路上我们去趟书店，我给你选了几本练习册，去看看。”

听到练习册季同飞就头疼，但想到又可以和况嘉宇一起学习，期待更大一些，“得从初中补起，数学课我一句话也听不懂。”

况嘉宇嘴角噙了一丝笑意，“小学课本不用买吧？”

季同飞抓抓头发，眉眼间没有一丝戾气，里里外外都是温顺的气息，“语文可能得买一本。”

点点头，况嘉宇骑上车子，肩上的书包被季同飞抓走背在自己身上，没等他开口，就被季同飞催着快走，不然书店可能要休店了。

况嘉宇带着季同飞买了初中三年教材和配套练习册，还买了一本小升初练习册，顺手给自己买了几本高三测试题，他在暑假时已经自学完高中三年的课程，剩下的时间要系统复习，高考对于他来讲，是唯一翻身的路。

“一起付，拿过来。”季同飞一只手抓过况嘉宇摞在手里的书，轻声呢喃道，“我是你男朋友。”说完可能觉得自己太傻了，忍不住说了声草。

“这么厉害吗，高三测试题？”每次说话季同飞总是下意识微微弓着身子，想要离况嘉宇更近，而且……呼吸的时候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清新、冷冽又有点柠檬香气，就像现在……他已经品到了这股味道。

这个动作因为季同飞身高和骨架的原因，总像是要把况嘉宇罩在怀里，就像他可以闻到况嘉宇的味道一样，况嘉宇也可以闻到他。

季同飞常用的洗发水是檀香味的，今天出门前鬼使神差地喷了点香水，是他上个生日时老妈送的礼物，主调是雪松味道，混杂了一丝烟草香味，对于一个十六岁少年来讲有种故作成熟的青涩感。

况嘉宇轻轻深呼了一口气，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控制不住脸也有点微微热了。怎么回事，季同飞是故意的吧……

书房里。

况嘉宇强迫自己严肃，不能迷失自己，他的目的是稳住季同飞，而不是真的跟他谈恋爱。

“我们最近几堂课就是在这一页的公式上延伸的，还有这两页的基础概念，要熟练掌握，才能理解新公式的定义。”况嘉宇先将所有基础定义、公式整理在一起，又在每个公式和定义后边标注了教材所在页，概念搭配应用场景，才能便于更深入的理解。

季同飞的注意力一开始在书上，没一会儿就到了况嘉宇的字上，隽秀又锋利，奇妙的矛盾与平衡。最后慢慢到了况嘉宇的手指，修长，白……能隐隐看到青色的血管，细细的，骨节刚刚好，指甲是淡粉色的。

“从第一个公式开始看吗？”季同飞手肘贴着况嘉宇的，突然有些拘束地动了动腿。

“我带你先过一遍，然后你再自己看。”季同飞的呼吸越来越近，打在他脸上，忍不住刮了一下，“你压到我肩膀了。”况嘉宇半低着头，他不懂为什么季同飞每次都要靠他这么近，他们也仅仅“恋爱”不到一个月而已。

“你每次都这样吗，”况嘉宇微侧过头，却对撞在侧颈上的呼吸避无可避，“以前恋爱也是？”手在两人间来回比划，每次刚刚恋爱都要这么近吗，像饿狼一样。

“我……我是第一次。”顿了顿，又道：“第一次恋爱。”季同飞有点害臊了，他为什么总会在况嘉宇面前说傻话，果然自己还是毛头小子吗。

闻言，况嘉宇眼皮轻颤，视线落在季同飞微蜷的手指上，“传闻说你在初中就开始抢人女朋友。”

“什么？”季同飞急道，“我都没跟女生讲过话！”

季同飞怕况嘉宇不相信，急得抓住他手腕解释，“除了秦必和董星池，我跟同学讲话不超过十句……打架时候都没超。”他干架时很少耍嘴炮，太吵。

有点憋不住了，开始只有一声闷笑，到后来笑得发颤，脖子和脸都泛起了淡淡的红，“飞哥，我信了，我们学习吧。”哈哈哈……好傻。

“不行，你告诉我在笑什么。”感受着况嘉宇手腕皮肤的温度，控制不住得寸进尺，双手抓在他两臂往怀里带，手下的人或有或无抗拒，没一会儿就放弃挣扎随他去了。

季同飞第一次这样抱着别人，更何况还是他的初恋，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恨不得把人压进身体里，深深呼吸着，这感觉，这感觉……太让人沉迷了……

况嘉宇感受着季同飞强有力的拥抱，脸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少年薄而有型的肌肉，耳朵里是季同飞怦怦心跳，好快、好快……原来他是这样激动吗？他好像真的挺喜欢自己的，只有简单几次相处，季同飞还远远不了解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认真对他？

“飞哥，我们约好，你复习得好，我们就抱一次。”况嘉宇被季同飞的激动给感染了，双手开始垂着，没一会儿轻抓在季同飞腰侧衣服，再一会儿圈住他的腰，越来越用力。

“真的？那考试呢，考得好了你要怎么奖励我？”季同飞抬起手握住况嘉宇的后颈，拇指划过他的喉结缓缓支起况嘉宇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结果他却先顶不住移开眼神，脸红了。

况嘉宇视线微垂，落在眼前的喉结处，那里因为主人的紧张而在高频率吞咽，心下一软，“听你的，飞哥。”

感受着更紧的怀抱，况嘉宇也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抱着，第一次这样抱着别人……感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