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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皇宫。

“父皇！容儿不想嫁！”御书房内，传来女子急促而哀伤的声音，“容儿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楚文帝扣下手里的奏折，深深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厉声道：“够了！是朕平日里太宠着你了，女子大了就要嫁人，朕为你选了这么好的驸马，你究竟有哪里不满？”

二公主楚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倔强道：“容儿才十六岁，还小，容儿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楚文帝脸上的皱纹勾勒出狠意，他一掌拍在桌上，吓得楚容抖了一下。

“圣旨已下，岂有收回之理？君无戏言，你贵为公主，怎可如此肆意妄为？！够了！苏公公——送公主回府！”

外面立即进来一名太监，两个宫女，守在楚容两边，带她离开御书房。

而屋顶之上，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随着公主轿子远去。

【啊……主人，您不杀楚文帝了吗？】系统轻道。

“这边比较有意思。”秦慕澜回。

对她来说，出入皇宫杀死一个皇帝，比捏死蚂蚁还要简单，皇宫里内力深厚的侍卫，连她来过此处都发现不了，更不要提捉住她。

系统猜不透秦慕澜的想法，只能随着她去。

楚容被楚文帝勒令返回，她回到自己的闺房后，就将伺候自己的侍女全都赶了出去，扑在床上抽泣。

蜡烛慢慢融化，楚容哭够了，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小册子，以秦慕澜无与伦比的视力来看，自然是能看到上面字的。

《江湖飞燕女侠传》。

【是坊间的话本啊。】系统也看到了，【主人，看来这位公主很喜欢这个故事呢。】

秦慕澜没出声。

楚容抚摸着快被翻烂的话本，泪眼婆娑，没过一会，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在本子上，模糊了上面的字。

“母妃……”她喃喃，“容儿不想嫁人，容儿还小，容儿想去江湖闯荡，做威风凛凛的女侠，不想一辈子困在后院里……”

下一刻，房间的窗户被强风推开，一个全身漆黑的人站在楚容身前。

楚容想尖叫，但是声音却发不出来。

等大脑慢慢冷静下来，她才提起胆子打量眼前的不速之客。

这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她有一张鹅蛋脸，但是并不幼态，上挑的凤眼令她看起来清冷又无情，出尘的不像是此世之人。

楚容压下心底的恐惧，她发现侍卫和侍女都没有过来，这说明面前的女人有深厚的武功，想杀掉自己轻而易举。

于是，她只是克制住害怕，抬声问道：“请问这位女侠，您深夜来找本公主，是有何要事吗？”

秦慕澜抱臂，看着楚容，就像是在看一只瑟瑟发抖的幼猫。

半晌，她开口：“我是傅衡之的妻子。”

‘秦慕澜是傅衡之的妻。’

这句话，是分魂最喜欢的话。每每从口中念出，她都会觉得甜蜜无比，整个人都像被泡在蜜罐子里。

可是此刻，从秦慕澜的嘴里说出，却冰冷的没有一点感情。

楚容张了张嘴，整个人都处于过度的震惊中。

“状、状元有妻子？那、那他为何不告诉父皇！这是欺君之罪！”

“你以为楚文帝不知道？”秦慕澜的语义中似有嘲讽。

楚容安静下来。

傅衡之的家里有侍女也有小厮，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他有妻子的事情楚文帝不可能不清楚，即便如此，他也要下旨赐婚，这是打赌傅衡之无法拒绝。

是啊，毕竟他是皇帝，有权掌控一个人的生死，操控一个人的人生。

至于傅衡之的糟糠之妻，休了不就好了？

朝廷官员们也都心知肚明，就假装傅衡之没有娶妻。

他一个平民出身的状元，能得到楚文帝的赏识已经很不错了，何必为了一件小事，毁了自己的前程？

楚容不是傻子，脑子转过弯来，她苦笑了一声。

是啊，那就是父皇。

“那……这位姐姐，您深夜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楚容提起心眼。

能旁若无人的出入公主府，视府中侍卫于无物，这说明秦慕澜的武功高深莫测。她现在想杀了自己，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秦慕澜盯着她明眸皓齿的脸，说道：“我叫秦慕澜。”

楚容似懂非懂，她试探着道：“那……我可以喊你慕澜姐姐吗？”

慕澜姐姐。

这个词语似乎就是一个开关，让某些记忆涌入秦慕澜的脑海。

印象当中，似乎曾经也有一个小姑娘，用这四个字称呼自己。

‘慕澜姐姐！我和你说，我可喜欢看无限流小说了！没想到真的能进入无限空间！你相信我！我肯定能大杀四方！’

‘慕澜姐姐，你没事吧？其实你不用救我的！这样你就不用受伤了呀，不是说好的，我们只要自己顾自己吗……’

‘慕澜姐姐，我们一定要一起从无限空间出去哦，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呢，比如说拿着积分兑换的钱，做世界首富！’

‘慕澜姐姐！’

‘慕澜姐姐……’

‘慕澜姐姐？’

‘慕…澜姐姐，我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走下去了。’

‘活下去啊，慕澜……姐姐。’

无限空间是可以复活死人的，只是所需要的积分很高很高。

等秦慕澜攒够积分的时候，她已经出入无数世界，在漫长的旅程中，将这个喊‘慕澜姐姐’的女孩遗忘的一干二净，也自然想不到要将她复活。

为了活下去，她忘记了太多太多的人和物。

如今，融合了分魂的记忆，倒是有了复苏的苗头。

秦慕澜笑了一声。

离开无限空间之前，队长曾经和她说过。

祂说，慕澜，你现在就像是浮萍，没有任何在意的事物，处于毁灭的边缘。你不能只为了任务而活下去了，你要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意义。

但是她早就把无用的感情抛弃了，现在再说这些，不是很好笑吗？

不过，到底是队长说的话，她就打算来看看，自己的分魂会不会带给自己别样惊喜。

说不定帮分魂完成愿望，自己真的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而分魂的愿望，除了希望和丈夫长长久久，希望孩子平安长大以外，就是希望这个吃女性的时代可以得到改变。

可是分魂太弱小了，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做到的，所以她只能被这个朝代吞噬。

“慕澜……姐姐？慕澜姐姐，你怎么了？”

秦慕澜将思绪收回，就看到面前天真无邪的公主看着自己，眼里带着好奇。

是了，楚容只在话本里见过飞檐走壁的大侠，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厉害的人，能自由出入公主府。

“你不想成婚？”秦慕澜问。

楚容立即摇头，“我不要成婚！我还小啊！而且状元都有慕澜姐姐这么厉害的人做妻子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男人果然靠不住！”

秦慕澜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看向她手里的话本。

“你喜欢这本书？”

楚容缩了缩，随后又觉得暴露出来没什么，嘿嘿一笑，“是呀，这是我最喜欢的话本，除了这本之外，还有好多类似的书，慕澜姐姐要看么？我送你呀！”

慕澜姐姐。

这个称呼让秦慕澜有一阵恍惚，仿佛眼前的少女，和很久之前在无限空间死去的少女重叠，她又活了过来。

那一刻，她冰冷的表情都变得和蔼许多。

“你喜欢武功？”秦慕澜又问。

楚容使劲点头，“是呀是呀，我小时候就想做个飞檐走壁，劫富济贫的大侠，可是我是公主，公主是不能这么做的……”

说着说着，楚容又低落下来。

她是被困于囚笼的金丝雀，是无法展翅高飞的囚鸟，她的一生注定被自己的父皇掌控。

就像她的母妃……

秦慕澜蹲下。

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用仰视的角度看别人。

“缠足了吗？”秦慕澜问。

楚容无意识的点头。

面前叫秦慕澜的神秘女子，似乎天生带着一种强大气场，比她父皇还要有威严，让人无法拒绝她的提问。

秦慕澜将楚容的鞋子和袜子脱下，里面是一双小而畸形的脚。

分魂秦慕澜出身乡野，因为要帮着家里干农活，所以没有缠足。当然，这一点也被傅衡之的母亲诟病，变成用来打击她的武器。

见秦慕澜一直盯着自己的小脚，楚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慕澜姐姐……怎么了吗？”

秦慕澜翻手，将一颗白色的药丸放到她手里。“吃下它。”

本以为楚容会有所犹豫，没想到她一口就将药丸吃下。

随后，她的双脚开始发痒，骨头重新生长，慢慢的，脚居然恢复成了未缠足之前的状态。

“哇……”楚容活动着自己的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幕。

秦慕澜的回答却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缠着脚不方便练武。”

楚容激动的站了起来，“慕澜姐姐，你要教我……教我武功吗！”

“你想离开这里吗？”秦慕澜反问。

“想！”

楚容做梦都想离开这座金子做的牢笼！

她此刻确定，秦慕澜就是上天派来解救她的仙女姐姐！毕竟能将缠足的脚重新修复，这种药丸前所未见！

“那姐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

“等你轻功有成——”秦慕澜的视线落在楚容脸上，轻笑了一声，“大婚那天。”

楚容：“诶？”

“因为那样比较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