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励坐到张太尉的对面,言羸自觉的站在他身后眼神偷瞄张文涛。
“这位大人是?”张文涛眯了眯眼睛。
“大理寺卿白励。”
“失敬失敬,原来是白大人。”张文涛改掉自己三句不离娘的口头禅:“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自家的酒楼出了这种事总不能觉得草民是凶手吧!这个酒楼位置好靠近彩石镇,当初入手可花了不少钱,如今出了这种事钱全砸进去了一分都搂不回来!”
“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虽然是个商人,但也重视人命不是,如果我知道有暴民来杀人,我肯定不让他们来上工送死,别说一座酒楼,就是让我把老宅抵上我也愿意啊!”
“全死了全死了,我昨天晚上一晚上都不敢睡,生怕那群人变成厉鬼来敲门。”
白励道:“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东家在怕什么,害死他们的又不是你,再说了还有三个活口呢,怎么就全死了呢?”
“是活下来三个,但是死了八个啊,这还不吓人啊…”
“东家不必担心,大理寺内百鬼禁地,请国师做过法,不会有鬼魂索命的,不如老老实实交代了,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张文涛脸色一变:“白大人莫不是想用刑?我自己砸我自己的酒楼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白励目光一凛:“看来东家是不打算配合了?”
张文涛:“我…我真不知道。”
白励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审讯室,言羸跟着离开,关门时深深地看了一眼张文涛,正巧和他的眼神对上,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其他的情绪,貌似是——恐惧。
他在怕什么?
“这个人嘴巴果真紧的很。”言羸道。
“陛下有何见解?”
言羸问:“那三个活口呢?”
“在大理寺。”
“好。”言羸附在白励耳边说着他的计划,白励听的眼睛一亮:“陛下英明!”
没过多久张文涛就被押送到一间牢房,被推进去他就开始抱怨:“这地方可真破,等老子出去了肯定要你们好看,一个个的全来……啊!啊啊啊!”
张文涛被吓得坐在地上,他所在牢房的隔壁是另一间牢房,目光所及之处躺着三个血淋淋的人,起伏的胸膛透露着他们还活着,一个厨艺一个伙计一个采买,穿着他酒楼里的工作服,看来是他酒楼里的三个活口,看样子也伤得不轻。
他大着胆子凑过去看了看他们三个的脸,完全陌生的脸让他浑身颤抖的后退到牢房的墙上,退无可退嘴巴里念叨起阿弥陀佛。
白励推开牢门看着坐在地上念经的张文涛:“怎么样,看到你伙计们的样子你就没什么可说的?”
“没…没有。”张文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都还活着。”
“你看清楚他们的脸了?”
“是我酒楼里的人。”
“呵。”白励冷笑一声,同时隔壁牢房里的三个人站起来抹掉脸上的血污,底色虽然模糊不清,但是面色看起来不像是受过苦的。
“里面的那三个人是我大理寺的官差,什么时候成了你花满楼的伙计了?”
张文涛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眼睛顿时一红:“脸上有脏东西,我看不清楚。”
“刚刚东家才明确的说过就是你酒楼里的伙计,这么快就忘了?不如让我来帮东家再回忆一下?”
“我记错了!是我记错了!他们不是我酒楼里的伙计!”
“够了!你根本就不认识活下来的那三个人!说!那三个人是不是暴民假扮的!暴民被官府围住之后集体自刎,刚好你酒楼里的伙计们是被暴民割喉,换了衣服不熟悉的根本发现不了!事到如今还不老实交代!”
张文涛被重新押送回审讯室,此时的他面如死灰。
“说说看吧,你当时指认伙计尸体的时候为何少指认了三具,让暴民混进大理寺究竟是何居心!”
“草民…草民……”
“快说!”
“草民半月前午夜回家,发现家里进了贼人,劫持了我那六十岁的老母,用她的性命威胁我配合他们今天这出戏。”
张文涛学着聪明了点,没等白励问自己就赶紧交代:“就是他们利用这次暴乱混进京城,过不了多久就要人口统计了,他们没有京城的身份,只好和我换了我酒楼里没有家人独自生活的伙计身份。”
言羸低头思考,那就是说酒楼里的十一个伙计全死了,剩下的二十七具尸体集体自刎只是为了给活着的三个队友提供身份。既然只是想要身份为何不偷偷动手,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杀人,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到阳光之下。平心而论想到这一层并不难,不只是言羸,高大人和白励都想到了,不然也不会一直提审张文涛不放。
就算没被他们发现,随机走访几个在花满楼吃过饭的路人都能知道不对。
这么简单易识破的计谋究竟是图什么呢?
言羸百思不得其解。
“你的意思是他们大闹白思坊只是为了要三个合法的身份?”言羸开口询问。
张文涛像是找到了情绪宣泄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太监插什么嘴?”
言羸:……
白励脸色一变:“注意你和大人说话的态度。”
张文涛意识到自己的冒犯,赶忙变脸道:“是是是。”
“草民只是为了家中老母的性命着想,没犯罪啊,大人可不能对我用刑。”
“确实没有必要用刑。”白励:“等我上报高大人后,就会判处东家死刑。”
“?!?!?”张文涛大惊:“老子又没有杀人!”
“你为了你家中老母知情不报,酒楼里的十一位伙计皆是因你而死,你还说自己没罪?”
“那你说!你说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老娘的性命捏在别人手里,你该怎么做!”
言羸抓住重点:“你家里还有暴民?”
“没有了,出事那天我没去酒楼,他们离开我家就去打砸我家酒楼。”
“那为何出事后要隐瞒不报?”
“不是还有三个活着的吗?”张文涛泣不成声:“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其他同伙,谁会拿自己老娘的身家性命做赌注,我又是个商人,商量好的事情怎么可以反悔?”
言羸讽刺一笑:“既然如此便是同伙,死刑都是便宜你了!”
“同…同伙?”
白励附和道:“按照暴乱处理应该判处凌迟处死之刑。”
“凌迟处死?!两位大人是不是搞错了?草民顶多是知情不报,怎么就和那群暴民是一伙的了?”
“多说无益,等死吧你。”言羸头也不回的离开审讯室。
张文涛凄惨的大叫:“大人!罪民愿意戴罪立功!”
“哦?还知道些什么?”言羸来了兴趣:“若是消息有价值那确实可以商量一下刑罚这个问题。”
“这半个月我家住了八位暴民,这八个畜牲的脸我到现在都能记住,昨天打扫场地认尸的时候一个不少全死了,除去我家中住过的暴民其余罪民一个没见过,那就说明他们还有其他住处,而且距离我家宅子很近。”
“哦?怎么说?”
“有一天一个暴民去取东西,一来一回就用了半个时辰,所以罪民断定他们的藏身之处就在我家来回半个时辰能到的地方。”
“那确实可以考虑一下刑罚这个问题,不过具体的等高大人定论吧,我们会酌情处理的。”
返回到地面上,言羸发觉自己从昨天到现在就吃过两口东西喝了一口暗黑奶茶,这具身体已经饿的两眼发昏,即使如此他减肥习惯也很难改回来,这么多年都只吃减脂餐,早已习惯饥饿的感觉,这个时代虽说没有减脂餐这个概念,但是胜在健康。
这里的菜不打农药也不是转基因食品,没有添加剂没有多少调料,说白了就是白水煮一切顶多撒一把盐放两勺醋。
所以他可以吃。
但是减脂餐吃多了也会长肉,这个时候副本最大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这个身体不是他的,随便吃,七天吃成一头猪都没人敢说他,顶多劝诫几句,他不接受劝诫不就好了!怎么还要替别人的身体内耗呢?
他就是怕自己吃的太好除了副本也管不住嘴,那时候的身体是自己的,他胖了就不帅了。
花满楼是去不了,能去他也不去,他没有那种猎奇的爱好。京城又不是只有一家酒楼,他微服出巡没几个人知道,所以也不会有人提前下毒,他可以稍微放纵自己吃的好一点,算是提前奖励自己了。
言羸打算一个人去偷吃,白励不同意他独自外出,就算他竖起三根手指向天发誓白励也坚决不同意一定要跟着他才行。
“那个…陛下。”白励轻咳一声:“发誓是用四根手指。”
言羸:“……”那咋了,他发誓就喜欢用三根手指,有本事咬他。
言羸被拒绝的彻底,在白励说出如果不带他出门他就上报大理寺把他请回宫。
“为什么不行?出事了不怪你!朕出去吃饭哪里奇怪的引人耳目?”
“陛下莫不是忘了自己身上穿着内侍的服饰,这个样子出门还不够引人耳目吗?刚出大理寺的门就被别有用人之人盯上了,除了宫里别处哪来的太监?”
“是衣服像太监又不是朕像太监!朕换一身不就行了!”
白励坚持道:“臣一定会跟着陛下的,陛下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大言考虑,还望陛下顾全大局。”
真是服了,言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都当皇帝了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去哪都有人跟着生怕他丢了。不过也是,就是皇帝才没有人生自由,他要是扮演一个乞丐肯定没人管他去哪。
“不吃了,回宫吧。”言羸妥协道。
“是。”
言羸回宫和小柱子换回衣服,明显感觉到小柱子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言羸询问。
“回陛下,刚才皇后来过,奴才没敢让他进来。”
“皇后?”言羸皱眉:“早上刚从他那里出来这才过来多久就来找朕?”
“说是思念陛下。”
言羸打了个寒战,心想这人真是腻歪:“你怎么说的?”
“奴才装了风寒,皇后殿下请陛下今晚去他那里,方便他来照顾陛下。”
风寒?不是什么大病,就用头疼糊弄过去算了,这也是给自己去他那里躲着创造机会,还可以趁机拒绝亲密接触,一石二鸟。
门口有人通传,一个小太监拿着食盒上前:“陛下,这是白大人亲自送过来的。”
言羸上前打开食盒,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什么时候古代的保温技术这么好了,他从宫外买来饭菜送到宫内怎么也要一个时辰,这都不凉?
看样子是个普通的食盒,言羸伸手摸了摸食盒的内壁确认就是个普通的食盒。
“这是哪来的?”
“启禀陛下,这是白大人亲自在御膳坊下厨做的。”
食盒里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一盘一盘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还有一碗清淡的汤,不用想就知道做了很久。屋子里的人闻着味道胃口大开忍不住咽口水,只有言羸一个人饿的想吐,让他正常吃饭还真吃不下去。
小柱子试吃完毕后,言羸举起筷子无从下手,只好端起碗喝汤。
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鲜美不油腻的同时还不腥,一口一口的减少胃部传来的疼痛,言羸边喝边觉得让白励做大理寺卿可惜,应该在御膳坊做他的主厨。
“白大人回去了吗?”言羸问。
“还没。”小太监斟酌了一下:“在等陛下的评价。”
“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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