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垂下了眼眸，避开了对视。

可嘴角的弧度却还是微微上扬了。

羽叶玄的语气听起来就是强忍着怒火的，太宰收回眼神，专注的看着车门外的一出好戏。

“我……我当然是来参加爷爷的葬礼的。”

太宰正好就听到这句带有淡淡怯懦语气的话语。

太宰已经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

外面的气氛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尴尬，谁都能听出羽叶玄的语气不太好。

太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驾驶座上的司机说到“开车吧，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停下。”

好戏看完了，就见好就收，他可不想成为这场被人关注着的戏剧演员之一。

司机二话不说一脚油门就踩到底，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调的朝远处开去，只留下尾气与之作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车辆的突然行驶夺去了，这场闹剧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本就因为是葬礼而低沉的气氛，在这之后更是如冰窟一般。

藏在人群的中原中也压低了帽子，退出人群，小心的朝车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越朝前走，景色越荒凉，枯枝烂叶与干涸的土地粘连在一起，那些叶子离成为化肥更近了一步，地上干黄色的枯草随着脚步的临近发出咯吱的响声。

一辆黑色的轿车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中原中也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原本一望无际的枯草地上突然出现一辆车，怎么看都诡异的不得了。

但中原中也却没停下脚步，他走到黑车旁，敲了敲后座的车窗，随着车窗的下降，一张普通到诡异的脸出现在中也眼前，这张普通的脸还满脸疑惑的转头望向中原中也。

可中原中也却松了口气，他没好气的开口“太宰治你有病啊。”

一声很轻的轻笑声从驾驶座上传出。

中原中也还没看清司机是谁，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是听到就想要一拳挥上去的欠扁。

“哦？眼前没有人啊，为什么我会听到声音呢？难道是妖怪在说话吗？”

太宰顶着那张极为普通的脸，不停的朝车窗外望，直接将站在车窗外的中原中也忽视了。

一个拳头在此时也慢慢的举了起来，朝太宰的头上挥去。

太宰迅速的将伸在车外头缩了回去，躲过了这一拳。

“哇！看到小蛞蝓挥拳头了！好吓人哦。小山君一定要救救我哦。”

太宰惊恐的捂着脸，看向窗外，但话语却是朝那司机说的。

“喂，你好好说话啊，混蛋。”

中原中也在车窗前大吼着。

“二位关系可真好啊，气氛一下就活跃了起来呢。”

司机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两人脸色瞬间铁青，异口同声的“yue”

“真有默契啊”

司机在两人异口同声后，带着笑意的再次说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脸上如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车门被中原中也打开，露出里面一身黑色西装的太宰。

太宰顺势下车，收腰的西装勾勒出他的腰身，细长的腿包裹在西装裤下，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除了脸。

“你这张脸和你的衣服真的很不搭。”

中原中也嫌弃的朝后推了两步，太宰下车后将车门关闭，听到这话后，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夸奖。”

“喂，我这么嫌弃的语气你听不出来吗？”

原本正经稳重的重力使在遇到了太宰后就变得暴躁易怒极了。

“我就先走了，你们聊。”

完成使命的司机先生带着笑意的开走了车子，毫不留情的将两人留在这荒郊野外。

汽车留下的尾气卷着冷风无情的扑在两人的脸上，此时两人显得格外的狼狈。

“喂，你这混蛋到底在搞些什么幺蛾子？”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的问道，湛蓝色的眸子间带着怒火。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仓促了，但也异常的顺利，这里面没有太宰的手笔他是一点都不信的。

而他却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横冲直撞。

“哦！中也居然这么看好我吗！”

那带了美瞳的眸子顺江亮了起来，本来是太宰长做的表情，但换了张脸后却让人作呕。

“好了好了，先说正事吧。中也是什么时候到的呢？”

太宰在中原中也说话前再次开口，将话题引到了正处。

“还知道我们有正事，我两天前就到了，你可真混蛋啊，什么信息都没留下，就敢一个人跑到这里。”

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他今天穿的依旧是他的那套西装，一身的黑色在葬礼上并不突兀。

倒不如说如果中原中也穿着一身布衣来才会显得格外明显，这些大人物们的衣着还是西装革履。

“呐呐，辛苦你了，中也。”

太宰却稀见的没有反驳，那双隐在美瞳后的眼睛带着笑意，语气温和的对中原中也说到。

“嘶，你正常一点啊。”

中原中也的汗毛倒立，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满脸的被哽噎到的难看模样。

“接下来也要麻烦中也了呢，原本是不想这么快就离开的，不过，他们的行动突然提前了，我们就只能快点离开了呢。”

太宰“嘁”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慢慢正经起来。

不用详细解释什么，中原中也就明白他说的行动就是津岛老爷子的死亡。

“原本的计划是我找其他的理由出来，或者引你进去呢。啧，他们这般不仁不义，那就没办法了。”

太宰停下来脚步，深吸一口气，那张普通的脸上，却呈现着独属于太宰治的表情，他郑重其事的转过头来，对中原中也说到。

“就让我们闹一场吧，也该让他们知道横滨的厉害了。”

太宰曾以为羽叶玄带自己去看望津岛老爷子，是为了感化他，却也在这两日才想明白，羽叶玄怕是早就知道了津岛老爷子活不久了，那日的见面，是最后一面。

一个被打上老年痴呆的标签的老人，确实已经没有价值了，无论他是否真的有病。

“今天你跟着小山君一起。”

太宰内心中划过千丝万缕，最终制定了一个堪称粗糙的计划。

他打算采取强攻的手段，他和中原中也虽然并不是超越者，但实力都不差。

而裂缝源中不止是有超越者，还有其他各国较为有话语权的家族的存在。

错综复杂的关系让裂缝源内部的竞争空前激烈。

这也让他们能够更容易的钻漏子。

“小山君？小山宫寒？他不是……”

中原中也有些惊讶，他以为横滨那边的计划出了差错，但看现在的局面，倒不如说一切都还在太宰的掌控之中。

“公顷一郎会顺势的将小山宫寒扮演的津岛修治还给羽叶玄，而羽叶玄一定会把津岛修治放到裂缝源外修养。”

太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再让看管真正的津岛修治的人给清醒的他透漏点情报。可我还是不明白，绕这么一个大圈子有什么用处？”

中原中也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他不免有些疑惑，这实在是说不通。

“是啊，有什么用处呢？”

太宰治喃喃自语道，他不再回答中原中也是问题，整理了一下衣服，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后，就快步的走向人群。

中原中也这才发现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再次走回了刚才的那个地点。他这时才记起，太宰治是和羽叶玄一起来的。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脑袋，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所以说他最讨厌这些谜语人了！

说情报都还要藏着掖着。

现场已经开始了葬礼，各种熟悉或不认识的人都跑到坟墓前献花鞠躬，像是多么深情一样。

而身为子孙的津岛家族也会站在一旁，朝来人鞠躬。

太宰那张大众脸很没用存在感，即便是有人看到了他的长相也会忘记吧，毕竟是没有任何的记忆点呢。

太宰对此很满意，这或许是羽叶玄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带着面具真的会少很多麻烦。

葬礼还算圆满，身为现任津岛家族族长的津岛文治正在和羽叶玄在一旁说着什么，太宰不需要想就明白，应该是在为津岛修治的言行赔礼道歉。

而津岛英治等人会时不时的与人寒暄几句，或是将来悼念之人送到车前。

太宰慢慢走近，他本想在附近等津岛家族的人过来后再与之攀谈。如今家属的位置上只站了一个津岛修治。太宰自然不太想与他多接触什么。

但津岛修治的喃喃自语还是传到了太宰的耳朵里。

“这老头，终于亖了。”

津岛修治那声轻飘飘的话语落在了身在不远处的太宰耳中。

太宰眼神幽幽的看了津岛修治一眼，对他的看法又多了一些。

他的假笑慢慢的消失，嘴巴绷紧，这样的人……真的有必要留下吗？

津岛修治与他们相比是干净的，至少他的手上没有人命，但他背后做的小动作实在是不少，这样的人…太宰眼神中带着几丝不明的意味。

况且，他管不住自己的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听到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哦，太宰忍不住在内心腹诽，我不就是那个不怀好意的人吗？

太宰有时都觉得津岛修治身上带有一丝异样的天真，他看似十分有心机，在对付大事上从来都是很有想法的，可在某些小事上却可笑到离谱。

津岛修治总是将心里话说出来，甚至做出一些不符合人设的动作，这些看似小的漏洞，足以将他推向万丈深渊。

或许他是有什么依仗吧，能够让他不必在意细节的依仗。

他的依仗…会是他的异能吗？

太宰在不远处停留了片刻后，便转身离开了。

葬礼现场的气氛很诡异，津岛修治身边直径两米处是没有人的，他就仿佛被人群孤立了一般，但不管是人群还是津岛修治自己对这样的现象都接受良好。

太宰走向不远处堆积着花朵的那个篮子处。

里面贴心的放着许多白色菊花，在一片土黄色的荒地上，显得那样的刺眼。

真白啊！

太宰忍不住感叹道。

在场的谁能配得上这样的洁白？

他忍不住在内心蔑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即便是在地下躺着的那位都不配收到这么洁白无瑕的花朵呢。

太宰垂下眼眸，假发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神色，在脸上投下阴影。

他的爷爷……不，津岛修治的爷爷，也不是什么善茬啊，能把津岛家发展的如此庞大，并将他亲爱的父亲培养的如此“优秀”。

他虽然认为爷爷对他很好，但其实回头望去，这不过是一个老年人的些许愧疚之情罢了，想要用对他的一丝关爱来弥补年轻时犯下的弥天大错。

但这对太宰来说也是珍贵的，毕竟真的没有人来爱他啊！所以才会紧握着那一点关爱而不放手。

太宰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拿起一只白色的菊花，那菊花靠外的花瓣已经有些枯皱，但独属于菊花的清苦味却随着太宰的动作散进他的鼻子。

他对于爷爷的感情很复杂，爷爷在他不多的童年里有着重要的位置，可年纪大了后他再盘算就发现，津岛家族如今的种种都离不开他爷爷的身影。

他的眼神中满是厌倦，那是对他自己的厌倦，若是他已经消失与人世，他便可以一直沐浴在爷爷对他那微弱的疼爱中，直至去往另一个世界。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清醒着糊涂。

好想自杀啊！

快离开这里，让他去自杀吧！

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太宰一步一步踏在地上，皮鞋踩在荒草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在他的耳边不断放大。

他走上前，将手里那朵干净纯洁的花放在墓前。

结束了，这朵花算是为他的过去画上了一个句号。

不管是他童年对爷爷的依赖，不管是他长大后对他的复杂心情，都在这朵花脱离手掌后灰飞烟灭了。

人都死了，还在意这么多有什么用处呢？

太宰不知道，他端详了好半天墓碑上的照片，在身侧不远处的津岛修治上前委婉劝退之前，离开了。

无论是带着目的的爱还是有私心的爱，在此刻都消失殆尽了，世界上唯二爱他的人全都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了。

他的母亲…他的爷爷。

说来也可笑，津岛修治没有认出太宰来，太宰丝毫不意外，甚至觉得或许在津岛修治眼中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他没有在这个葬礼上看到他的奶奶，这个女人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太宰面无表情的走到角落，这里发生的一切，在此刻就像是一场木偶剧一样，各种身份特殊的人在此谈论着什么，交易着什么，却唯独忘记了今日的主角。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局面吗？

啊啊啊啊好恨我的手！完全写不出脑子里想要的那种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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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