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背手持金箍棒，往鹰愁涧飞去。我安生地呆在圈里，闲来无事，将《归一静气太极混元一气功》掏出来，准备温习一遍。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学习这件事，就是一种不断循环往复、螺旋上升的过程。毕竟我没这方面的才华，卷就是我攀登高峰的唯一利器。

最重要的是，靠着猴子的先天灵宝——九重天塔，我的卷肉眼可见的有效率。就跟带这个系统刷勤奋点一样，这种感觉就很良性，叫我等卷卷人随时随地充满干劲。

我一边温习《混元一气功》，一边琢磨自己哪里练错了，以至于走火入魔。都是从高考成功历劫的大学生了，不能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

猴子那边很快就有了动静。随着一声高亢的龙吟，整个山区都震动起来，很有点地动山摇的气势。好在猴子实力强横，给我画的圈稳得很。不论外面怎么飞沙走石、山崩地裂，圈始终是那个圈，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没一会儿，就看到一条通体雪白，被阳光映照得银光闪闪的巨龙冲上云霄，又如一辆超速过山车，疯狂地向我的方向俯冲而下，狠狠地砸在我的面前，砸坏了一堆花花草草。

我起身，没有走出圈，静静地看着砸晕了的小白龙西海龙宫三太子。我琢磨着，龙族排行三，怕不是生来带诅咒。东海那个三太子火爆脾气被哪吒打死。西海这个也是火爆脾气犯了天条，差点被天庭铡了，险险被观世音保下，参加西天取经小队，戴罪立功。

小白龙很快就从昏迷中苏醒。在苏醒的过程中他就开始就地翻滚，四个爪子无助地胡乱抓着，半晌直接变成人身。我看了一眼，暗恨这厮包藏祸心，一条龙变幻成十分的帅哥，分明是想抢我这个西游公认的第一美男子的风头。活该他只能变成一匹马！就他这个相貌，他这个龙族的品种，我得帅成什么样，才能从他身上拉来女妖女施主的“仇恨”？

我思维一顿：这个“仇恨”落在小白龙身上，好像也行？

小白龙一张小白脸惨白得像刷白漆的墙。他满头满脑子的冷汗，一双手紧紧捂住肚子。一看就是闹肚子了。

这场面在电视剧里时常能看到，我立刻就看明白了。

小白龙“哎哎”叫疼，左右观望。他看见我，连忙三步并两步忍着疼冲到我面前，双膝直接跪了下去：“师父快救救我吧。这只毛脸雷公猴真真痛煞我也。”

猴子的声音从小白龙的腹部传出来：“叫大师兄！不叫大师兄，给你肠子打蝴蝶结，肚子攒两个洞出来！”

小白龙连忙乖觉地改口：“是是，大师兄手下留情。师父，快请将大师兄唤出来吧。我是观音大士嘱咐在此，等着师父的。嘶——哈——疼啊——”

我没有立刻呼唤猴子，而是询问小白龙：“你怎么把你大师兄吃到肚子里去了？”

小白龙哭唧唧喊冤：“我在这蛇盘山鹰愁涧，能吃的东西实在是少。今天午后出来晒太阳，忽然看见一头肥美的白马在岸上吃草。我没多想，就把他吃了。哪里晓得是大师兄扮的呢？师父快快救救我。”

我趁机教育他，绝对不是嫉妒他长得漂亮，故意让他多吃会儿苦头：“你这样很不好。你既然答应了观音大士，随我取经求佛学，那就是要做和尚的，怎么能随意开荤呢？”《西游记》书里，就是八戒都不吃荤呢。这小白龙的悟性还是差了点。

小白龙痛哭流涕：“师父，我错了，我再不敢了。大师兄再不出来，我可就要真真痛死了。”

猴子根本不用我喊，已经从小白龙的嘴巴里飞了出来。一出来就是一棒子作势要往小白龙头上砸上去。我心领神会，连忙挡了挡，“训斥”他：“你个泼猴，怎可如此凶狠？他是你师弟呢，你要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爱护。”

猴子这才收了金箍棒，只是抱在怀里，站在一旁紧紧盯着小白龙，一言不发。

小白龙抹了把眼泪，可怜兮兮，感激地向我表谢、表忠心。他这回被猴子折腾惨了，现在根本不敢和猴子来个眼对眼，四目相接的深情对视。

这时候，我和猴子的老乡观音登场了。他照本宣科说了台词，然后就要施法将小白龙变成一头坐骑。我连忙伸手，阻拦道：“佛曰众生平等。小僧已经想明白，昔日骑着白马取经，一来残忍，二来不能显出小僧心诚。小僧已经做了决定，要靠这一双足踏行西天路，求取真经。”反正我现在神功大成，靠两条腿也能走得飞快。

观音迟疑地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小白龙：“这……”

猴子给出条梯：“此去山路崎岖，俺老孙多个帮手，也好。若是只叫他当个驮马，未免清闲，让人心里不公。老孙我是不服气的。”

观音视线将我们在场的人都扫了一遍，终于轻轻一点头，应下了这个变故。

然后观音走到猴子面前，轻轻抬手指了一下猴子头上的金箍：“你这个好像是假的啊？”

猴子咧咧嘴：“乡里乡亲，怎么舍得给我戴真的？你帮个忙，给我遮掩一下。”

观音点点头：“这个简单。”他扭头向小白龙招了招手：“来。”

小白龙当初火烧玉帝亲赐西海龙宫的明珠，差一点被天庭处死，是观音出手相救。小白龙对观世音是十分信服的。此刻观音召他，小白龙立即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小白龙刚刚凑到观音面前，“啪”一声，观音一个**斗上去，直接扇飞小白龙。我就看到小白龙挺拔、窈窕的身姿腾空而起，3600度空中转体，最后凶狠地撞到东面的山壁上，直接砸出一个窟窿。

不论是我还是猴子，都震惊了，不明所以地看向老乡。

猴子瞪大了猴眼，问道：“你干什么？”

观音收回手，气质始终都是慈悲为怀，不曾变过：“物理失忆，让他忘了刚刚我们的对话。”

我：“……”

猴子：“……”

我忙不迭跑去山边，将从山体上扒拉下来，自由落体到山脚的小白龙搀扶起来。我在他眼前竖起一根手指，问他：“告诉我，我是你的谁？”

小白龙定定神，盯着我的手指，回道：“这是一。”

完了，这孩子被扇成傻子了。

小白龙晃了晃脑袋，茫然地四处张望，还不忘喃喃自语：“我是谁？这是哪儿？我在干什么……观音姐姐——”小白龙一双纯情的丹凤眼忽然亮了起来，充满爱慕。

“啪”，我一个**斗毫不留情地甩了上去：“孽徒，‘观音姐姐’是你能喊的吗？叫观音哥哥，他是男的。”

左右一个**斗，形成对称美的小白龙，终于恢复了神智。他看向我，两眼泪汪汪：“师父，我是怎么了？我脸好疼啊。大师兄是不是不听你的话，打我了？”

我：“……”竟然语出挑唆，看来巴掌吃少了。

我领着小白龙走到猴子他们那边。这时候，观音已经施法，给猴子的金箍做了遮掩。

观音从水瓶的柳枝上摘下三片叶子，变幻成猴毛，伸手粘在猴子的后脖子上。我瞥眼去觑小白龙。小白龙一脸羡慕地看着猴子。就是不知道他是在羡慕猴子有“观音姐姐”的礼物收，还是羡慕猴子被观音摸了后脖子。或者，两者兼有。

观音照例腾云而去。我们三个继续赶路。猴子牵着马，小白龙挑着行李，我走在他们正中间最安全的位置。

我们没有把我舅舅赠我的汗血宝马扔在这片荒山野岭里，那与给生活在这里的豺狼虎豹送肉食有什么差别？我们准备去附近的镇上，找一家良善人家，把它送了。

我问身后的小白龙：“你爹是不是归顺佛门了？”

小白龙愣了愣，哑然问道：“师父怎么这般想？”

我看着脚下的路，小心地走着：“西海西海，那肯定在西面，很靠近佛门吧。受到佛门的度化，很正常。你别害怕，我是和尚，跟你们一家是站在一边的。”

小白龙沉默了下来，半天才说道：“我是因为反对父王投靠佛门，才不小心烧了玉帝赐下的明珠。我没想到，父王竟然亲自把我告到玉帝面前，心狠着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