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人微活

朝瑶穿书了

可是书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角色。

她了解所有角色,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天杀的,究竟谁要害我!

难道是因为她看的盗版图书?

朝瑶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她发誓以后再看盗版她就狗!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朝瑶只好服从命运的安排。

可是,所有人物都ooc了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朝瑶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

朝瑶痴迷于各种穿书小说,结果她刚刚看完一本名为《穿书后我成了全宗门的团宠》,一朝睁眼竟然穿越到了穿书小说中。

没错,穿书到了穿书小说中……

刚到时,朝瑶骂的狗血喷头,穿书就算了,你搁这俄罗斯套娃呢!

故事是个很俗套的故事,原著《我只爱修仙》是玛丽苏文学,原女主是个小白花,万人迷。

江晚舟,出自寒山江氏,天之娇女,资质非凡,不仅生的国色天香,而且魅力十足,天下男人如过江之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天下宝物也数不胜数被她轻而易举收入囊中。

妥妥的主角光环,金手指巨大。

女主角不需要努力,天才地宝,灵兽传承,男主男配自然都会流入她的手中。

而所有的女人只要见到她便会妒忌暗恨,摇身一变进入恶毒女配编制,最终变成炮灰,成为女主的垫脚石……

而我们的宝贝女主,这辈子受过的最大挫折便是情伤

不论是高岭之花当道仙尊,还是偏执张狂病娇师弟,亦或是风光霁月温柔大师兄,雄霸一方妖界少主……

都想把她抢到手。

但我们女主统统都不爱,却又处处皆留情,惹的男主男配对她怜爱异常,只想把她揉到怀里狠狠疼爱。

所以江晚舟一直都在被抢来抢去 ,被按在墙角亲,被修罗场环绕……

而穿书女主角谢绾绾则是个小太阳,拿的是穿书团宠小剧本。

谢绾绾一穿书,便绑定了攻略反派病娇系统,必须要获得攻略对象的好感值,最终要攻略病娇,和他幸福的生活早一起。

谢绾绾一开始只想攻略病娇,凭借她小太阳的温暖成功治愈病娇,顺带成了全宗门的团宠。

病娇裴子野原本是个半魔,被世人所不容,从出生起就从未感受过温暖,他隐姓埋名来到昆仑,小白花江晚舟给了他第一份温暖,而小太阳谢绾绾则给了他全部温暖。

《团宠》中描述道:

裴子野如泼墨般的眼眸瞧着谢绾绾那巴掌大的脸蛋,从未有人真正爱过他,温暖过他,可是这个少女,像一束光照亮他晦暗无光的阴霾日子,他爱她,他要她的一切……

裴子野把谢绾绾按在墙角亲,直至绾绾喘不过气才舍得松口,他喘着粗气,垂眸,盯着少女湿润如小鹿般的眼睛,浅浅吻了上去:“绾绾,你是我的救赎。"

介绍完了小白花原女主和小太阳女主,朝瑶升起了一股疑问,她本人绝对算不上女主,甚至……

朝瑶闭上眼睛,她根本没有出现过,哪怕是以炮灰的身份,这本书几百万字的水文中对她只字未提……

真是荒谬

朝瑶体会到一种考前疯狂背书却发现走错考场的无力感……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是因为她所在的师门,姑且算的上一句全员反派吧。

师父止水仙尊修无情道,搞师徒恋……

哈……这很难评

不过他是徒弟,暗恋他师父濯缨仙尊,爱而不得,黯然神伤。

而濯缨仙尊为了天下苍生千年前牺牲在三悲之战,止水自此一蹶不振,一夜白发三千丈,丝丝泣血泪断肠。

“白骨化沙一剑神,只身守候不归人。”

深情人设固然令人感动,但狗男人转身就爱上了小白花。

不过,我们小白花女主江晚舟和濯缨仙尊长的那叫一个莞完类卿,止水就这么不争气的沦陷了,把江晚舟当作替身,直至事情败露,江晚舟与止水大闹一场,止水本修的无情道,经过如此波折,自然是道心已毁,走火入魔,把江晚舟囚禁起来玩cosplay……

……

朝瑶一想到那场面就一阵恶寒。

虽然自家师父在现实生活中看起来十分正经,但一想到小说情节,朝瑶还是忍不住脚趾扣地。

狗血小说荼毒人心,诚不欺我。

而朝瑶大师兄隋行云,算的上头号反派小炮,总是毫无理由,处处与男主谢清风对着干,似乎是要发挥自己作为男配的价值,像萤火虫一般,有一份光发一份热……直到他成功被男主废掉。

朝瑶的师姐则是女配标配,江晚吟,与小白花江晚舟一同长大,出自寒山江氏,只不过小白花是嫡出,她是庶出,便处处与女主作对。

《团宠》中有一段情节描述到

江晚吟垂死之际与江晚舟的对话:“晚吟,虽我为嫡出,你为庶出,可是我待你情同姐妹,你为何要与我处处作对,苦苦相逼,我本不想与你动手,可今日之事是你自找的!”

而江晚舟的贴身保镖,妖族少主孔玉容,嗤笑一声:“晚舟,莫要与她废话,你为嫡,她为庶,本就低人一等,何苦同她多费口舌。”

言罢,将江晚吟甩如妖兽潮之中,被分尸而死。

大快人心……

这是《团宠》中的绝情峰,一个平平无奇的炮灰峰头。

至于朝瑶根本算不得女主

而朝瑶其实是胎穿,她出生在凡界,在那里生活了十二年,直到一次屠杀,唯有她死里逃生。

那是一个下雪的冬天,朝瑶蜷缩在河桥的破洞处,外面鹅毛大雪,冰冷刺骨,处处宽广,却又无一处可安身。

就在她快死掉的时候,两道身影从天而来,飘渺而又神灵。

两人都身着白衣,似乎要与这彻骨的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朝瑶觉得自己快死了,又冷又热。

她知道人体低温到一定程度便会失温,从而出现幻觉,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苟延残踹,现下又陷入濒死的窘迫境地……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她还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世人常说,瑞雪兆丰年。

的确如此

可有些雪,不仅落在大地,也落在了心头,冰冷却又滚烫,搅得人心不得安宁,只会再一场又一场的落雪中,积压成冰,封存于心。

冬天一定会过去,可有些人永远陷在了寒冬。

朝瑶抬眸,鹅毛般大雪如浮萍一般,纷纷扬扬,在空中飞舞,凄美而又悲壮,只一落,便与银裹素地融为一体,卑微地消失于天地间,无影无踪。

或许她就是一小片雪花

她的睫毛上早就落上了雪,甚至还冻成了冰条,遮挡着她的视线,可她连拂去雪珠,揉揉眉眼的力气都没了。

以至于她第一次看到师兄师姐时,觉得自己是冻傻了,出现了幻觉。

瑞雪惊千里,同云暗九霄。

有人在寒冬血脉相聚,其乐融融,有人却在寒冬家破人亡,横死街头。

命运本就不公,世事本就无常,老天亦是无情。

朝瑶只想活下去,苟活,残喘,半死都无妨。

留有一条命在,暗夜也能划破黑暗。

她动了动早已无甚知觉的手指,僵硬,青白,发紫。

甚至她早已失去了知觉,自己都不清楚这点动静。

凡人总是脆弱,一场灾害便可顷刻间夺取生命。

隋行云与江晚吟受止水仙尊吩咐,前来虞朝地界探寻邪修踪迹,这一探寻,便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

凡人百年,生老病死,在修士眼中都不过是浮光一跃,昙花一现。

比如,一场大雪,凡人若是无法取暖御寒,便冻手冻脚,重则冻死。

比如,瘟疫过后,又无良医妙方,横尸无数。

比如,战事起,烽火狼烟间短兵相交,便可取将士项上人头。

他们二人一路看过无数因无家可归而露宿街头的尸体,被雪掩盖的七七八八,亦或是衣衫褴褛,骨肉不全,被恶狗野兽吞食。

“可怜可怜我吧,我半个月没吃上一顿好饭了”

那是出来乞讨的流民。

“求求恩人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这是一个瘦小的妇人。

江晚吟握着剑柄,指节泛白,看着脆弱而又挣扎的生命,欲言又止。

隋行云却是目不斜视,淡漠如雪,声音低哑:“晚吟,不要忘记道则。”

修士不得干预凡命

凡人有凡人的命数,修士不可多加干预,否则便会反噬自身,损毁道心。

回应他的一声拖长的:“哦——”

江晚吟懒的同他争辩,背着隋行云远远扔出几个肉包子,热气腾腾,这是她下山路上买的,没想到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几个流民赶忙争抢起来,一股脑的往自己又脏又皱的麻布衣衫胸口里塞。

“我的我的,都不许跟我抢!”

“什么你的,谁拿到就是谁的!”

“你们算什么东西,跟我抢?”

“去去去,都滚开。”

隋行云停步,回头,剑眉微皱:“晚吟,不要胡闹。”

江晚吟无辜的眨眨眼,两手一摊:“我不过扔了几个不爱吃的包子,是他们非要去捡去的。”

隋行云瞅着江晚吟这副嘴脸,只得无奈摇摇头,随即一拂袖,衣玦翩飞,于雪中划过一抹好看的弧度。

风雪之间,隐约窥见一抹瘦削的身影,瘦瘦小小,干干瘪瘪,不像人,像一截枯木。

不远处的石桥雪落如月,风与雪布满了视野,凄美,清冷,平静,难以窥见混入其中的枯枝。

朝瑶在本该是花朵一般的年纪,风雪霜月却将她磋磨成了一截枯木。

她快要枯萎了……

她死了吗?

隋行云冷漠的瞳孔之中终于升起一抹探究的弧度,起先是疑惑,再是笑自己多事,去关心一个凡人的生命。

就算她还活着,他也会低眉垂袖,冷眼旁观。

他会谨遵道则,修士不可干预凡命。

他是修士,她为凡人

她的命,也不归他管……

即便是死了,又何妨?

他的丹凤眼仍是黑白分明,似古潭无波,慢条斯理,略微拢了拢衣袖,那高贵的衣袍落下许多雪,最后一滴尘土又飞溅上去。

像白纸上的黑墨,刺眼。

目下无尘,隋行云并未给予其一个眼神,灵力轻微,一震,不论是雪花还是尘土,全都四散落下,涟漪圈圈,归于沉寂。

这朵枯萎的花却挣扎着颤了颤了花瓣,似乎微风一吹,便能吹走这浮游一般的生命。

江晚吟是个见不得人间疾苦的性子,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悸,转眼便看到濒死的朝瑶。

顾不上其他,她风风火火跑到跟前,麻利地蹲下,探探鼻息。

随即庆幸出声:“她还活着!”

她撩起裙摆,轻轻地为朝瑶暖了暖了身子。

“过来”

隋行云的声音并没有温度。

“师兄当真是将道则视为金科玉律,不知道是你古板认死理,还是习惯冷眼旁观见死不救?”

什么狗屁道则,我江大小姐从不理会那玩意儿。

江晚吟呛道,早就不爽隋行云很久了,看着是个少年,没想到这个认死理。

隋行云一挑眉,被江晚吟戳破面具,也丝毫不慌。

他只是转身,敛袖:“是也不是”

冷眼旁观是真

见死不救是真。

道则中修士不得干预凡命也是真。

唯有古板认死理是假。

若是他古板认死理,怕是早就死了。

他从不认理。

在这个世界上,道理连屁都不是……

“你莫管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江晚吟头也不回。

他们理念不合,多说无益,白费口舌。

即便是师兄又如何,就是师父在这,也管不了她!

毕竟她在寒山江氏就是出了名的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朝瑶隐隐约约听见说话声,紧闭眼皮下的眼珠转了转,心下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早就冻的毫无知觉的朝瑶似乎又活了过来,手中传来一阵温度,温温热热,却恰到好处,暖流绕过四肢百骸,酥酥麻麻。

在这寒冬里,这样的温暖让人想流泪。

一滴泪缓缓淌了下来……

她先流泪,才拥有了睁眼的力气。

世界彷佛重新接纳了她,朝瑶的眼睛朦朦胧胧,模模糊糊,那是长久未接触到阳光的不适。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而又张扬的面孔。

烟熏妆,烈焰唇,明媚张扬,不仅不俗气,反倒是冲击感十足。

此刻正担忧的望着她,这副表情一点也不像能出现在她脸上的,看起来倒是有些别扭。

江晚吟瞪着眼睛瞅着朝瑶,看见她睁眼了,犹犹豫豫道:“醒了?”

声音轻的的像垂柳,怕声音一大把朝瑶给碰碎了。

江晚吟暗道,这小孩面无血色,像个瓷娃娃,怎么眼神还呆呆愣愣的,不会真冻傻了吧?

朝瑶此时的身体只有十二岁,经过死里逃生,风餐露宿已经严重营养不良了。

她开口,声音像漏了风的老风箱,一抽一抽的:“多,咳咳咳咳咳,多谢“

“哎,哎你别说话了”

言罢拿下自己腰边的葫芦,喂到了朝瑶的嘴边,“来,来一口,保准暖暖和和……”

一把灌了下去

差点没把朝瑶呛死……

“咳咳咳咳咳咳”

瓷娃娃咳的死去活来,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朝瑶边咳边翻白眼边想,我真的会谢!

果然,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会留你到五更。

她是没被冻死,但真的要被呛死了。

她两手撑地,不仅嘴里吐,多余的酒水还从鼻孔喷了出来,这场面,尴尬至极。

为了不被殃及池鱼,江晚吟苟苟祟祟的往旁边多挪了一步。

隋行云却是从江晚吟那烟熏高冷的瞳孔中读出一股心虚,再加上这场面实在荒唐,他那古井无波的深沉面孔中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嗤笑出声。

然后又彬彬有礼道:“抱歉,没忍住。”

朝瑶咳了半天,总算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这才顺了顺气,摆摆手,似乎把自己这辈子最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还活着,不打紧,不打紧。”

她这才有空打量起站在一侧跟个死人似的隋行云。

嗯……是真正的死人微活。

皮肤白皙,却有一股病态的苍白,让朝瑶想起古老的吸血鬼,在黑暗的月色下,品味人血的那种。

一双丹凤眼上挑,似乎没有任何温度。

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不知是这寒冬凛冽,寒风刺骨,还是被这个死人味哥冻的。

隋行云也在打量着朝瑶,睫毛微垂,瞳色深沉,眼神晦暗不明,鸦羽睫毛垂下,掩盖了其中深不可测的漩涡。

这狼狈的凡人,像一个故人。

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那个在那天血花绽放的少女,可惜,她死了。

死在他的怀里。

隋行云还记得妹妹死的那天,温热的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滚烫如铁,疼的仿佛可以在身上烙印。

可他束手无策,只能撕心裂肺的唤着她的名字。

与如今的作壁上观不同,他那时无可奈何。

他呼吸声重了些,那个长久萦绕在他心海的心魔似乎又掀起血浪滔天。

“错过一次,还要错过第二次吗?”

心魔低语,如恶魔呻吟。

“你这个懦夫,你的亲妹妹死在你的怀里,你竟然心无波澜,她死了不过十年,你竟然忘了她吗?看看这个凡人的脸,她多像你的玉儿啊!”

闭嘴,我没忘,以后也不会忘。

他深吸一口气,玉儿灵动的面庞又出现在他眼前,渐渐与眼前的凡人重合。

她浅笑嫣嫣

“哥哥,玉儿想你了”

她眨眨眼眸,似乎很调皮

“哥哥要不要来陪玉儿?”

他的瞳孔失焦,腿也不由自主的向前,低吟一声:“玉儿”

你说什么?”

朝瑶的声音又如一击闷雷将他打回原地,拉回现实。

是啊,玉儿早就死了,死在他的怀里。

他的后背冷汗淋漓,好险,差点着了心魔的道。

玉儿是他的心魔,他一辈子也摆脱不掉……

右腿的旧伤隐隐发痛,提醒着陈年旧事,头痛欲裂,过往烟尘似大雾笼罩而来,渺小如他,似乎要被溺死在其中。

他捂着额头,单膝跪地,身上的白衣与雪色融为一体,似乎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朝瑶下意识就接住了隋行云,奈何力气小,不仅没接住,反而被隋行云砸倒了。

朝瑶只觉得一个黑影如山倒下,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砸的眼冒金星,云山雾绕。

耳边是江晚吟的惊呼:“完辣,大师兄砸死人了!”

朝瑶两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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