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瑶掂着两瓶桃花酿,一瘸一拐地爬上二楼。
今日就是绑也要把师姐绑走。
她张望着,一眼便看到独自喝酒的江晚吟。
霸气不好惹的师姐正豪迈地的大口饮酒,大口吃肉,显然是沉迷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师姐!”
朝瑶大声喊道,顺手便将两蛊酒甩到桌上,连带着原有的菜碟也抖上一抖。
她喘了口气,那耳朵上的蝴蝶翅膀扑棱着,与灯火交相辉映。
她先发制人:“你怎么背着我吃独食?”
江晚吟一脸沉痛,喝下一口酒,辣的她倒抽一口气:“非也,阿瑶,你也长大了,该心疼心疼师姐了。”
这话说的驴唇不对马嘴,看样子师姐已经醉的不轻了……
这样更好,以防万一,她还是要将费尽巧思的酒水让师姐喝下。
她没犹豫,将两蛊酒往前一推,道:“给你买了最爱的桃花酿,今日让你喝个爽快。”
这是二楼靠窗的一方小桌,坐在此处,可以窥见人来人往,烟火十足的大街,也能全览醉仙楼内部布局,实在是个好去处。
朝瑶时常与江晚吟来此处喝酒,可以说,这已然成了她俩的专属座位。
店小二忙上忙下,额头薄汗,满面笑容,肩头挂着一块白毛巾,瞅见朝瑶吆喝了一声。
“今儿个怎么得空来了?素日都是你和这位道友一块喝酒,结果近日来都只见这位道友自个儿来,可是一个月没看见你这位大忙人了呀”
朝瑶笑道:“刚出了一趟远门,才回来。”
醉仙楼多招待修士,朝瑶和江晚吟素日守着这位子,店小二就是想不记住也难,再加上她们俩又好说话,一来二去也熟悉起来了。
虽然不知姓名,勉强也算半个朋友。
“还是老样子,地三鲜?”
“老样子。”
“好嘞”
店小二转身,身影消失在拐角。
朝瑶收回视线,盯着江晚吟,平日里师姐最爱喝桃花酿,今日肯定也不例外。
师姐绝对抵抗不了桃花酿的诱惑。
她在角落里露出一个恶狠狠的坏笑,这酒被她下了八卦门的迷药,无色无味,药效极美,保准能药倒一个元婴修士。
对不住了师姐,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一定要将这段孽缘掐死在萌芽里。
朝瑶善解人意的将酒打开,缓缓给江晚吟斟上,递给对面的已经有些半醉的师姐。
她睫毛垂着,喝吧,喝下了便能好好睡一觉了。
江晚吟眼神迷离,端起酒杯,顿了一瞬。
“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还孝敬起我了?”
往日这丫头都跟她抢着喝酒,今个怎么一反常态……
朝瑶眼皮子一跳,面上不动声色,余光却是瞥向楼下。
木制窗户下,人头攒动,一阵骚乱。
少年头戴蓝色抹额,剑目星眉,墨发垂肩,身形萧萧,正走在人群中,雪袍翻飞。
人群中自动为他让开了路,分外惹眼。
路人喃喃道:“这便是闻名天下的无双公子,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从上往下,只能窥见一个白衣胜雪的轮廓,朝瑶来不及多看,一个箭步歪倒在窗边。
要来不及了……
一只手朝江晚吟手中的酒杯去。
嘴里嗔怪道:“你不喝算了,我自己喝,拿来。”
朝瑶心中一沉,面色却是不显,桌下的另一只手却十分僵硬,透露着她的紧张。
事实证明,酒鬼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白嫖酒的机会的。
激将法在江晚吟这里百试百灵。
江晚吟却是很吃这一套,眼珠子一转便喝下,过后欣慰道:“真是师姐的好师妹,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她拍了拍朝瑶的肩膀:“好喝!还是师妹买来的甜啊,比我自己买的醇香不少……”
朝瑶扯出一抹微笑,冷汗贴在她的后背。
最后一滴酒也被江晚吟咽下,朝瑶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可算是成了。
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师姐就会像喝醉酒一般倒下。
江晚吟欣慰自己的小师妹终于懂事了一回,一壶酒都进了自己肚子,可怜小师妹一口都还未喝,便再开一壶,给师妹喝。
“阿瑶,来,师姐给你斟一杯酒。”
生怕药不倒师姐这个元婴期修士,朝瑶给两壶酒都下了猛料。
朝瑶惊出双下巴,慌忙摆了摆手,拒绝道:“不必了师姐,我喝过了。”
“是吗?”江晚吟头有些晕,奇怪,素日里喝这么些酒不在话下,今日竟然快醉了……
她站起身,手里举着酒杯,缓缓向朝瑶走去。
“你再喝一杯吧,今日的桃花酿格外醇香些,师姐我都快醉了。”
朝瑶一边摆手一边向后退:“不…不用了师姐,真的不用了师姐…”
江晚吟显然已经要醉了,压根听不清朝瑶在说什么。
她眯起眼睛,只见的朝瑶粉红的唇瓣一张一合,煞是可爱,却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什么?要师姐喂你。”
“!”
朝瑶摆着手,我可没这么说过。
你不要过来啊!!!
此处是二楼的一处僻静角落,空间狭窄,江晚吟只迈两步,便将朝瑶逼至窗边,退无可退。
朝瑶的背靠在窗边,大半的身子都露在窗外,脖子往后缩,双下巴都快急出来了。
那粉色蝴蝶也摇摇欲坠…
江晚吟是个元婴,朝瑶抵抗不过。
偏偏两人都靠近在窗口,一不小心便要掉出去。
江晚吟只觉得师妹离自己越来越远,这酒是怎么喂也喂不到。
药效到了……
江晚吟脸色酡红,白眼一翻,径直将要倒到窗下。
失去意识以前,她拼尽全力给她的小师妹猛的灌下一口酒。
心中暗道,这酒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然后脑袋一沉,昏醉过去。
呵呵,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真是盛情难却。
朝瑶抗不过师姐,被迫咽下一口,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形难立。
不愧是能药倒元婴期修士的药,把她这个筑基小垃圾药倒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儿。
她身后恰好是一扇窗户
天旋地转,墨色的天空倒映在朝瑶瞳孔中。
方方正正的木窗,一道纤细的身影倾斜而下。
朝瑶屏住呼吸,一个倒旋,稳稳落……在了一楼的屋檐边。
朝瑶扬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区区后空翻,不在话下。
她的笑意还未达眼底,素日里结结实实的屋檐竟然产生了一丝裂隙……
嘎吱——
风停人影映
她满瞳惊异,结结实实的砸到了自己的影子上。
措不及防的,朝瑶吃了满嘴土。
醉仙楼前,月上中天。
大街,人流,灯笼,剑穗,衣诀……
天上掉下个心上人……
谢清风就这么伫立原地,静静注视。
风似乎不再吹了,嘈杂渐移渐远,仿佛被盖上了一层若隐若现轻纱……
耳垂有些痒痛,眼前之人的出现让他压下了所有的异常。
干净脖颈上青筋隐约可现,蔓延至下颌线,再扫至耳垂处,红痣再次浮现。
那是情蛊……
醉仙楼门前,宾朋饮客,络绎不绝。
还有一年,六十年一甲子的斗法大会便要开场,无数修士聚集至昆山,尤其是这山脚下的苍山城,更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
谢氏一族不久前才落塌至昆山,今日预订了醉仙楼的雅间,要好好品茗一番举世闻名的醉仙楼招牌——桃花酿。
这里是苍山成的中心地带,奢华靡丽的九层高楼拔地而起,无数夜明珠镶嵌其间,灵力阵法分别安插于飞檐屋角。
喧嚣市井,隐隐约约传来惊呼之声。
“快看快看,那不是无双公子吗?”
人群低语窃窃,隐隐骚动。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无外乎是……
谢清风!
面若朗月,剑目星眉,眉宇疏离,肩正身长,身负一把巨剑,却全然不见吃力,步履从容,闲庭信步。
那传说由紫霓真人经明月精华淬炼九九八十一天而成的明月剑,正端然悬挂于谢清风健硕精瘦的臂膀之上,隐隐约约可以窥见肌理分明,如翩翩君子。
果真是剑随主人,众人暗叹。
谢清风声名远扬,颀长挺拔,家世显赫,实力强悍,可谓是六边形战士。
在实力为尊的修真界,可谓是个红人,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瞧着他,何人不称赞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口口相传,最后便成了名扬天下的无双公子。
无双公子是个剑修,还是个与众不同的剑修。
你要问,怎么个与众不同?
那可说来话长。
事情要从旧历三万年说起,那时正是修真界鸿蒙初开,万物复苏的初始,那时的凡人终于在灵气的滋养之下,踏上了修真道途,磕磕绊绊跌跌撞撞。
凡夫俗子开辟了各自的独门学术,自立门派,游说各地,将自己的道发扬光大。
修真,只讲究一个道。
比如,谢清风修的是君子道,修的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若是稍有不慎,便是道途尽毁,走火入魔。
而朝瑶,还未确立自己道。
这在修真界是常态,修习术**法器具容易,可这并非真正之道。
道,在于本心。
悟道,不问约期。
修习百年千年扔未确立道途的人比比皆是,不甚稀奇,反倒是能确立道途的人才是万里挑一。
像谢清风这般年纪,便能悟道的修士更是凤毛麟角。
剑派老祖出身铁匠世家,最擅长打造各种器具,他的父亲是御用军队武器司命,终日铸剑,身为儿子,老祖也子承父业,铸的一手好剑。
直到有一日,他照常铸剑,滚烫的近乎发红的铁,被他重重的的过入水中,水中蒸汽滕升,薄汗又像往常一般丝丝缕缕落下,与浑浊朦胧的铁水混杂在一起。
滴答
他听到了汗滴的声音,重重的的砸在水中。
手中的剑也与往常不同,好似多了一些东西,少了一份笨重。
剑身微微争鸣,他粗糙的手握着一把还未成形的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悄然降临。
熔炉的火焰熊熊燃烧,他的脸庞被火苗烧的通红,一簇命运烈火在他的瞳孔中飘扬。
后来,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手里只抱着一把剑。
对了,他还有一个接地气的名字,叫铁柱……
这便是天生剑骨的实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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