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莞的秋天十分强硬,不同于她的家乡南陵那样优柔寡断,说是秋天但非要进入月中或是月末才肯换上秋天的皮肤。不像北莞四季分明。一旦到了秋季的主场,这里的一切都要换上相应的特色。
凄美的落叶、干冷的秋风、白天是柔和的暖阳,夜晚是冷清暗淡的月光。
一阵秋风扫过她的鼻尖,让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冷的发疼。
为了挤出明天上午的空闲,苏紫语今天超额完成了所有的拍摄任务,累的她这会儿走路脚都软绵绵的,眼睛直冒金星。
但她的大脑仿佛离家出走了一样,丝毫感受不到一点身体的疲惫,还在疯狂的运转着。
她走路低着头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学识渊博的博士呢,出了实验室还在想着实验的事。
明天上午去参加裴尧爷爷的逝世三周年忌日,下午结束后经纪人来接她去拍杂志,结束后换礼服准备晚上的时尚庆典,然后后天上午回…
“呃……”
苏紫语眼一黑有些站不稳,身体一晃她惨白的手立马扶住了一旁的墙,但实在感觉太累了,她贴着墙慢慢滑落在了地上,脑袋无力的靠在冰冷的墙上。
“嗬…嗬…”
看来那个医生不是胡说,她真的病的很重。
苏紫语看着前面街道拐角处冷白的灯光忍不住流泪。
随时会崩溃倒下的她,此刻觉得自己是个厉害的赌徒,因为她总能赌赢,在她倒下时没有人会出现看到她的狼狈,哪怕有,她也会立马站起来摸干眼泪扭转局面。
“哪里是不是蹲了个人啊”
突兀的声音响起后,随着而来的是刺眼的灯光,苏紫语吓的立马托着沉重的身体站了起来。
幸好,她已经到别墅门口了。
她慌忙掏出门卡开了门,然后纤细的身体立马闪了进去。
“嗬~嗬~”
苏紫语靠着门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等到呼吸慢慢平复后,她轻吸了下冻的发疼的鼻尖,擦干脸上泪后就抬脚朝屋内走去。
他竟然还没睡,她看到屋内灯光不禁皱起了眉头。
苏紫语拧门进去玄关处没开灯暗暗的,不过也用不着,毕竟客厅里金碧辉煌的大吊灯,就足以照亮这些地方了。
他应该在客厅吧。
果然没走几步就在落地窗前看到了这个房子的主人。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长袍睡衣半蹲在地上正在喂小猫喝水,时不时的还伸出修长骨感的长指挠挠小猫的下颌。
不是往常的搽油的背头,居家的他黑发自然的垂落,搭配着他硬朗立体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斯文英俊的大学生。
察觉到她的动静男人回过头看向她问了一句。
“回来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随后男人便移开目光,重新逗起了小猫。
这样挺好的,反正她也累。
苏紫语重新垂下眼睫准备转头离开。
“我去睡了”
“等一下”
苏紫语闻声回头刚好跟他对视,他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我有东西给你”
他说着站起身来,压迫的身高瞬间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这是明天要穿的衣服,我帮你准备好了”
他从桌上拿来一个蓝色袋子递给她。
苏紫语看着他手中的袋子,脑子迟缓的反应了几秒,随即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眼前的男人因为灯光的缘故,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片阴翳,这让他的面部看起来深邃凌厉的可怕。
她快速移开了目光看向他递来的袋子,大脑迟钝的缓冲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心里不禁默念了一句
“天哪……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不靠谱啊,连这点小事你都不相信我会做好”
算了。
“我知道了”
苏紫语面无表情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然后回了卧室。
“工作很累吗?”
身后的男人语气好像变的轻缓了,但无所谓,她眼皮酸疼的快要闭上了。
她胡乱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躯体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屋后连灯都没开,她用最后的意识定了个闹钟,脱了大衣就翻身进了被子里。
本以为闭上眼后她就会马上无意识的昏昏欲睡,但没有只有合上眼时的酸痛感,和全身传来的无限的疲惫感。
她白费力气的试了无数次,最后终于放弃了。
果然,能睡着才怪。
她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了很久,直到恐惧到了极致,她猛地闷进了被子里。
…………
翌日在持之以恒的敲门声下,苏紫语艰难的趴下了床出现在了门口。
她压着心里的烦躁眼梢疲惫的看着门口的人,男人额前垂着湿漉漉的黑发,穿着浴袍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凝视着她,随后轻哼了一声道:
“随便霸占别人房间的下场知道了吧”
他是在嘲弄她没睡好样子。
苏紫语迟钝的对他的话反复咀嚼了几遍。
“你的房间?!”
莫名其妙吧?
她拧着眉看裴尧,心里的想法全写脸上了。
男人眼眸微眯看着她轻叹了口气低喃道:“迷迷糊糊的”
随后上前一步勾起食指,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正色道:“该醒了!我去换下衣服马上把房间还给你”
他说完就从她身旁绕过去了里屋。
真的假的?!
苏紫语强行打起精神环顾了下四周。
“呃~好吧!”
她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断断续续的回想起昨天的事。
“天哪,怎么感觉是很久以前了…”
她拧着眉头拖着沉重的身体开始去洗漱换衣服。
裴尧给她选的是一件过膝的裙摆大衣,她自己随便搭了双同色的高跟鞋。这种大衣设计强调突出女性纤细的腰部,看着镜中过于纤瘦的腰肢苏紫语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还有她的肤色,黑色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的苍白了,她感觉这件大衣像个厚重的铠甲随时要压垮她这具瘦弱苍白的身躯。
本来她想把长发挽上去显得精神一点,可是看着光裸的脖子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是头发放下更有温暖更有安全感。
苏紫语下楼时时间已经很赶了来不及吃早餐了。
裴尧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打电话,听到她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那样子像是等了很久,紧接着不久他挂了电话。
苏紫语站在原地不打算过去,本以为裴尧不会管她,会直接过来和她一起出门,谁知道他看向她喊道:“快来吃饭”
一副我大发慈悲的等着你的模样。
苏紫语不领情:“我不吃了,我们走吧!”
男人闻言慢慢的抬起眼皮,看向她的眼眸深远幽深,他紧抿着薄唇面色冷峻,像个严肃的家长。
苏紫语很害怕他这样,面对眼前身姿魁梧盛气凌人的男人,她脆弱的神经和身体根本应付不来。
“…来不及了…”
她低头像个无助的孩子,语气有点哀求的意味。
“来的及,过来!”男人稍稍拉长的语调带着强硬和不耐烦。
他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苏紫语心里哀怨不禁想哭,她拧的眉头走过去,在男人的注视下拿起杯子喝起了牛奶。
但半杯不到她就被牛奶恶心的味道刺激的想吐,她急忙放下杯子捂住嘴巴,随后摇头连连道:“我不喝了不喝了”
裴尧站在一旁看着她,浓眉深皱一脸难以理解的样子。
“跟牛奶有仇啊,抿了两口就这样?”
他一边没好气的吐槽着,一边走过来抽纸给她,又稳稳的扶住了她的手臂,看她时的神情和原来一样。
苏紫语只是摇头低声说:“我不喝了”
裴尧看着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
北莞裴氏是个名门望族早在百年前就是,整个家族人才辈出,在很多领域内都有杰出的名人。
裴氏家族墓在北莞的西山公园里,因为裴尧的爷爷裴承兴是中科院院士,所以前来吊唁的人除了亲朋好友外,还有很多他的学生。
苏紫语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山脚下停满了各色豪车。裴家长子在前领队,按照亲人朋友学生的顺序依次排列入园。
裴尧停好车后两人就一起上了山,苏紫语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西山被裴家的后人买下,墓园有人专门看护,平常除了忌日其他时间不对外开放,所以相较于东山显得十分幽静祥和。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橘色的暖阳透过茂密的翠绿,撒在通往墓园的小径上,苏紫语看着这幅美好的画面,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难得的,她感到平和,看来她适合待在这里。
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园内的景色吸引,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前面的男人正在站在那看她。
他面色沉静眼神更是幽深,她以为他生气了,谁知道男人冲她伸出手平静开口:“快来”说着修长的食指还轻轻的勾了几下。
苏紫语抿着唇急步朝他走去,她刚站到他面前,裴尧就立马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进园。
墓园前有两座宏伟的石碑,碑前站满了前来悼念的人。
从左边的石碑开始,依次是裴氏宗亲、裴承兴的同事、朋友、学生。
苏紫语看到这么多的人,僵硬的抿了下嘴随后习惯性的低下了头。她身旁的男人倒是从容的很,稍稍捏紧她的手就牵着她站到了裴志华夫妇旁边。
冯思安听到动静瞥了眼儿子的方向,当她看到苏紫语时,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随后呼吸都变得十分沉重。
时间到了大家按顺序带花进园开始哀悼,每人带花到墓前三次鞠躬心里默哀。
苏紫语神情恍惚的看着裴承兴的墓碑,她突然想……那个人的墓碑前是怎么样的。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一次也没去看过他。
九熙会不会怨她…
苏紫语把手里的花放在墓前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该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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