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开始。

巨蟒的蛇信子在她的头上不断徘徊，似乎在辨别信息。

像是经受不住诱惑一样，蛇信子在脖颈处舔了一口，这一下，瞳孔放光。

巨蟒露出尖牙，大口咬下。

空旷的环境只剩下咕嘟咕嘟的吞咽声。

蟒蛇的身体渐渐隆起，体型越发的臃肿，蛇尾兴奋得来回甩在地上。

被它压在身下的岑碧青，脸色惨白，目光迷离。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她的意识放空，仿佛感知不到疼痛，呆呆的趴在那，如无机物一般。

直到。

滴滴滴——

光脑响起通讯的声音。

管四的大嗓门吼道：“怎么还不过来，天都要亮了，开学第二天你就要翘课吗？”

岑碧青转了转眼珠，坐起身，手指抚摸自己的脖颈。

是幻觉吗？

眼前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没有一丝一毫巨蟒的身影，身体也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岑碧青拉起小车想要继续送快递，余光扫到包裹，呼吸一滞。包裹中掺杂了一片褐色半透明的东西，是蛇鳞。

她调转方向，按下电梯。

楼里静悄悄的，电梯毫无阻碍的正常运转。

5层到了。

502的门被再次敲响。

狐狸精现了原形，夹着尾巴双手捧出一串珠宝：“姑奶奶，我没钱，就这点好东西。”

它在上供。

岑碧青不动声色的收下：“我看这楼住着挺舒服。”

狐狸精当即就跪了：“姑奶奶啊，这楼是在大王名下的，您别为难我啊。”

“大王？”

“您去房管局一查就知道了，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小妖精。”狐狸精咚咚磕头，眼睛都不敢向上看。

它的态度和刚刚完全不一样。

岑碧青回到1楼，踢了踢章鱼精一脚：“会变小吗？”

章鱼精话没说一句，直接缩成了个足球大小。

岑碧青带上它，骑着自己的小三轮离开如意公寓，瘴气已经消散，明亮的月光穿透云层，洒落在小路上。

深夜，凌晨。

街道上偶尔有喝醉的三俩人影。

摄像头的红光闪烁，一点、一条、一排。

管四收到消息，睡眼朦胧打开门放她进来，嘴里嘟囔着：“今天怎么这么慢。”

岑碧青把三轮放下，拎着章鱼精：“下礼拜我要去外星球参加军训汇演，这段时间让它替我送快递，饭费从我的工资里面扣，车里的物品也都可以变卖。”

管四一个激灵，瞪着眼睛：“你，你手上是什么新型机器人吗？”

“变回来。”

岑碧青一声令下，章鱼精摇晃着伸展四肢，几乎要占据小院一半的面积。

管四退后一步，强稳住自己的心神，咽了口唾液：“妖怪？”

岑碧青淡淡回应：“嗯，还能和小莉做个伴。”

#%￥#￥%……

管四欲言又止，嘴巴张开又合上。

“我走了。”

岑碧青步行离开，剩下章鱼精和管四大眼对小眼。

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她再次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和巨蟒对峙的记忆。

从现场和其他妖怪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战胜，甚至是吃了那条巨蟒。可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记忆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趴在地上被吸血。

就像是一把剪刀，强行剪去中间的一段。

岑碧青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第几次醒来。

李家，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

清晨，天空露了鱼肚白，新鲜的空气中夹杂着花香。

单兵系的学生们正在操场上训练，年轻的面孔重复着简单枯燥的动作，日复一日。

联邦军事学院一向秉持着“抓大放小”，鼓励学生自主制定计划。在这个氛围下，很容易产生迷失者，但也会锻炼出真正的人才。

只有自律，才会持之以恒。

耳边传来嬉笑的声音，岑碧青垂眸，不论再怎么伪装，自己都无法真正融入。

她想离开学校。

然而，转身就碰见了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难得穿了一身运动服，宽松的上衣盖住了他微凸的啤酒肚，他的额头冒着汗珠，正朝着岑碧青跑过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身体还要不要了！”

岑碧青原地蹦了蹦，摊手：“已经好了。”

教导主任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摸鼻梁：“学校可以申请贫困生补助，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需要可以找我。”

“我有钱。”岑碧青解释：“选上侍者的时候，区政府给了我很多奖金，而且有一家企业决定赞助我四年的生活费。”

“哦哦哦，这样，那......”

“谢谢你送我去医院，我把费用转你吧。”

教导主任摆手，脸色泛红：“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升职了，不差那点钱。”

岑碧青随口问道：“去哪个学校呢？”

“623星球。”

教导主任不再多说，挥手走了。

经过这一小插曲，岑碧青低落的心情平和了些，她查看了一下群公告上的课程，今天是大课，和指挥系的一起上。

找到教室的时候，前排已经快坐满了，她就找了个靠近后门的位置。

这个时代讲课没有书籍，老师会发送电子版文件并在墙上投屏，以及一个被称为黑板的物件。

讲课的是一个温柔不失力量的女老师。

“我姓周，周米。”

“这节课我们会浅谈两个观点：外星生态威胁和文明毁灭的临界点研究。”

屏幕上显示几排字。

「外星生态威胁是外形生态系统与人类主导的联邦共同体互动时产生的致命风险，其特点包括：

①不可预知性：

外星生物的演化逻辑、能量循环方式可能与联邦共同体完全相悖。

②适应性压制：

外星生物在本地环境中具备进化优势，可能压制联邦共同体的技术或生理机能。

③连锁破坏性：

威胁不仅针对个体，还可能引发生态崩溃、技术失效或文明冲突。」

周老师说道：“当我们发现一个新的星球，资源丰富，气候宜居，人类或是非人类下意识的举动，就是出于本能的去占领。”

“那么，就引发了一个新的问题。”

屏幕上面的文字再次变换。

「文明毁灭的临界点研究是探索一个文明内部或外部因素导致系统性崩溃的理论学科。其核心是确定：何种条件下，一个文明将不可逆转地走向灭亡。」

周老师声音洪亮：“结合我提出的问题，当我们侵犯了其他文明时，是否会造成其他文明毁灭的临界点？是否会涉及伦理问题？”

“你们思考一下。”

岑碧青听得入神，据她以往的经验来看，若想要占据别的妖怪洞府，肯定要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至于伦理问题，可以解释为因果报应，一报还一报。

也可以套到现在的场景中。

侍者借用仙佛的力量，如果没有道德上的约束，就会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妖怪也是如此。

侍者对侍者

侍者对人类

侍者对妖怪

妖怪对妖怪

妖怪对人类

受害的都会是人类，很大程度上会对人类文明造成重创。

岑碧青想到一个点，人类从一个星球扩大到几片星系，不可能靠的是爱和包容吧。

“现在自由讨论，举手回答。”

周老师话音刚落，便有人举手站起来：“我认为高等文明同化低等文明，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人类的文明起源也是受到其他高级文明的影响。”

有人反驳：“正相反，文明的后花园，百花竞艳才是良性生态。”

又有人说道：“物种的演化就是互相吞噬，不比掺杂太多的伦理情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大鱼死后又被虾米吃，都是生物链的一环。”

周老师插嘴：“现在是两种观点，有没有人提出第三种观点？”

岑碧青默默观战，她也很好奇是否有其他可能。

万万没想到是她前边的人站起来了，大高个直接挡住了整个视野，声音散漫，有点漫不经心：“谁说大鱼吃小鱼，活着的就是大鱼呢，说不定是小鱼披着大鱼的皮。”

周老师投给他赞赏的目光。

“这就是我们这堂课的内容——外星生态威胁”

“一切未知的存在都是不可预估的，在星际时代，不要小瞧任何一个物种，永远要对人类之外的生物抱有敬畏之心。”

周老师最后总结：“侍者和妖怪各有千秋，但最终还是在联邦共合体之下，归于人类的管辖，所以同学们，要对你们自己有信心，人类的力量是无情无尽的。”

……

课程还在继续向更深层次探讨。

岑碧青的思绪翻飞，她越来越能够明白，侍者必须上学的原因了。

不止是加深羁绊，更是精神洗脑。

侍者被人类当成一件得心应手的工具，捧着，但要利于人类。

岑碧青感慨，人类，好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