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正对上沙哲关切的眼神。

岑碧青开始咳嗽，疯狂咳嗽：“咳咳，咳咳咳……”

沙哲及时地递上一杯水：“慢点喝。”

可他下一句话就是：“保卫科的人在门外，要例行询问，一会儿你不要紧张，如实说就行了。”

岑碧青一口水含在嘴里，难以下咽。

然而沙哲不知情还在那添火：“保卫科有专业的仪器测谎，不会为难你的。”

……

岑碧青想要拖延时间，想想对策，她问道：“我可以先吃点东西吗？饿得心慌。”

沙哲身体一顿，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愧疚地看向她：“抱歉，保卫科那边等得很急，我……我……”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岑碧青懂了。

因为保卫科直接推门进来了。

“例行公事，请无关人员回避。”

两男一女。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神情一丝不苟的青年男子，穿着军装，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

他眼神扫向沙哲，毫不留情面：“沙少校，请回避。”

沙哲给了岑碧青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走了。

岑碧青嘴角抽抽。

“我是南易，保卫科的副科长，现在是中央区域时间，下午 7 点 14 分，审讯开始。”

“早上 6 点 26 分的时候，你跟队出发去了战场，调查显示，你是主动调换的，请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更加危险也缺少监管的战场呢？”

岑碧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因为好奇，对这个地方好奇，况且跟队出去，不至于出一次门就死一个人，死的正好是我吧。”

南易看向侧后方的女生。

女生鼻翼抽动，摇了摇头。

岑碧青注意到这一幕，眨巴眼睛瞅着那个女生。

不是说仪器测谎么，怎么要看这个人。

南易继续问道：“你被拖走后，直至被发现，历时 8 个小时 32 分，在这期间，经历了什么？”

来了。

“看见了一个和尚，说是要护我周全，然后就不知道了。”

岑碧青语出惊人：“我觉得那和尚喜欢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南易睁大双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懒洋洋靠在床榻上的女人。

然后又看向侧后方。

女生依旧摇摇头。

这下，三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了。

沉默片刻。

南易开口：“审讯结束，观察期1 个月，最后核对一下你的信息就可以了。”

“姓名”

“岑碧青”

“年龄”

“十八”

“种族”

“人类”

“职业”

“侍者”

“最喜欢的水果”

“……草莓”

岑碧青对答如流，人类命名蛇莓，可她管那个叫草莓。

南易不再说话。

侧后方存在感很低的男人取出一个白色的圆形贴纸，说了句：“冒犯了。”

然后抓着岑碧青的小腿，贴在了她的脚心。

男人面不改色地做完这一切，随即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好。

岑碧青错愕地蜷了蜷脚趾，这是什么事儿啊？

她疑惑地看向三人，可当事三人已经完成工作，准备离开，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念。

门外。

沙哲听见动静，大拇指碾碎烟蒂。

南易推了推眼镜，又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我得回去做具体分析表递交上去。”

沙哲没有张口，眼神表达了一切。

南易知道他的秉性，但是工作就是工作，不可以徇私枉法，所以他没有透露太多，摆摆手告别。

等回到办公室，他才摘下眼镜。

“汇报情况。”

俩人点头：“收到。”

女生率先打开办公室里面的门，整整一面墙就是门，推开后，露出里面的情景。

三排仪器闪烁着红灯，复杂的电线缠绕在中间的液体容器上，容器里躺着半个人。

半个人的意思就是只有上半身的人。

腰部往下，是各种电线。

“唔，你们回来了。”

说话的人是妹妹金六福，她和姐姐金大福是连体双胞胎?半妖。

出生的时候，几乎没有呼吸。

为了活命，母亲把她们送进官方的实验室。

在科学家们的群策群力下，妹妹作为脑机半妖，畅游在互联网中，姐姐则以人的形态行走在人世间。

作为双胞胎，她们的心灵感应几乎等同于法术。

换个说法就是：

俩姐妹是无线连接，姐姐是显示器，妹妹是主机。

……

妹妹金六福的声音通过音响传出来：“我把当时的场景放慢了一千倍，面部表情和行为反应都很自然，两项生理指标都很正常。”

“不过。”她话锋一转：“说到草莓的时候，稍微有点异常，结合语境来讲，我认为她不喜欢草莓，但喜欢吃草莓。”

姐姐金大福明白她说的意思，进一步解释道：“不喜欢草莓两个字，但喜欢吃这个水果。”

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也就是贴贴纸的那个，他细致地搓了三遍手，把毛巾铺平挂起来，接过话茬：“纯人类，没有寄生。”

南易听他们说完，揉了揉太阳穴。

看着一切都很正常，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什么呢？

契主喜欢侍者，听起来很搞笑，但很多侍者都有这个幻觉并真实地认可，并不是她一个人这样想。

除了这点还有什么呢？

南易从自己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回忆，她没有一丝怯场，就像是专门等着他们去问。

和以前的那些情况不同。

她连演都不演。

一点都不害怕结果。

南易思索再三，坐到办公椅上，用内部的座机打了个电话。

这一切岑碧青都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太在意，毕竟联邦后花园还有她的塑像呢。

说到塑像。

联邦后花园该不会也是一条蛇吧！

岑碧青给李书棠发了个消息确认，李书棠被分到了飞船维修小组，总是加班，估计得很晚才会回她消息了。

“排骨味道可以吗？”

沙哲听说她饭量很大，可发现她没有吃太多，以为是味道不合口。

“很好吃。”岑碧青回过神，沉下心来享受美食。

椒盐蒜香排骨、虾仁炒鸡蛋、风味茄子、糖醋里脊、清炒豌豆尖、蔬菜沙拉、米饭。

对了，还有草莓味的牛奶。

荤素搭配，营养美味。

岑碧青的吃相很好，吃得快但不吧嗒嘴，安静地坐在那，把一样东西吃完再去吃另外的，盘子干净地摞在一起，观感很好。

沙哲目不转睛地盯着，也不催促。

只不过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就容易犯困，他的头越来越低，最后趴在床尾睡着了。

岑碧青吃完，没打扰他。

她把东西归拢一处，轻巧地下了床，打算去外面看看。

夜色深沉，医院的走廊却是灯火通明，一亮一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岑碧青站在走廊上，背后亮如白昼。

她胳膊撑在窗台的边缘，弯着腰看下面忙碌的人群。

没有战争的时候，士兵们和普通群众没什么区别，也会互相嬉闹，会看书会交朋友。

这场景让她想起以前在临安府，李铺头带着她在过节的时候，走街串巷地维护治安，一路收到不少礼物。

岑碧青摇摇头，把回忆赶出去。

“小青，你差点把我晃出去。”裴文徳提醒她。

岑碧青假装听不见，不理他。

裴文徳知道她这是生气了，正要哄，可楼道尽头有人来了。

不是值班的护士。

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梁珩。

梁珩凭借这两天在后厨的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打包了一大堆饭盒，赶着来医院看望。

他心中有愧，觉得自己当时如果在，就不会让她去战场了。

正走着，瞧见对面的身影，脸色一喜。

“你醒了？”

“嗯，你这是，给我拿的？”

梁珩身量高挑，可提的东西也不少，将近他一半的身高了。

岑碧青在想，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吃得多。

梁珩不觉得有什么，他扫了一眼，楼道里什么都没有：“你是哪个房间，赶紧找个桌子吃饭吧，我是老张头特批出来的，一会儿还得回去，饭盒明天我再过来收，他给你放了一天假。”

絮絮叨叨的。

岑碧青头一次见这位傲娇少爷说这么多话。

心意是好的。

不过。

屋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再带一个男人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不对。

耳朵里还有一个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嘎嘎嘎嘎。

越是逃避，就越是面对。

沙哲醒来不见她，推门出来找，正撞上她和梁珩讲话。

在他的视角看来，俩人离得很近，尤其是那个男人都要把脸贴上去了。

岑碧青无语……

“这是？”沙哲主动问道。

梁珩则直接回答：“同学，一起上过大课，坐她前面，玩得很好的同学。”

末了又补充道：“我们都在后厨，老张头没有批准，她后天还得回去。”

沙哲勾起嘴角，笑得肆意：“沙哲，大你们四届的学长，侦查系，一队队长。”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火药味。

还未等岑碧青想出法子，梁珩径直走进病房，他把食物放在桌子上一一摆好，然后提起刚刚吃完的一次性饭盒。

“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梁珩轻轻抱了岑碧青一下，就拎着垃圾走了。

就，就很懂事。

不争不闹。

这一番举动看在沙哲的眼里，他磨了磨牙：“再吃点吗？我也饿了。”

今晚的饭格外的香。

沙哲和岑碧青面对面，一人一碗米饭，边吃边聊。

“没想到你也是联邦第一军事学院的。”

“其实我原本打算去当星际海盗的，被我爸打折了一条腿，就去考军校了。”

“嗯，你的气质挺像海盗的。”

“哈哈哈哈，眼光真好，我这放海盗里面也是独一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