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苦命的人正在干活。
哦,不。
是自找苦吃的大妖,正在欺负小妖。
妖呢。
信奉的是强者为尊,成王败寇。
什么道德伦理,什么三纲五常,都是一堆屁话,另一种控制手段罢了。
住在通天塔的妖,认为他们自己走的是伟大光明的复兴之路。
是归途计划。
所以。
“呸,你个叛徒,人类豢养的奸细!”
“你以为杀了我们就能够得到人类的赞誉吗?哈哈哈哈——人类只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还会咒骂你是个贱胚子!”
“归途计划,不死不灭。”
“杀不完,杀不完,你杀不完的。”
“艹,老子刚完成任务,又得重来!”
“管理员去哪了,她只有一条命,咱们团结起来杀死她!”
“你会后悔的,妖族复兴大业终会成功!”
“我要诅咒你……诅……”
诸如此类的话,啰里八嗦的,从三层到十层,听的岑碧青耳朵都长茧子了。
又是一缕灰烟飘散。
岑碧青拍拍手,表情很不爽。
她发现不是所有的妖怪死后都会变成烟,偶尔有几个是正常的。
说正常也不太正常。
因为那几个都是濒死的状态。
半死不活,苟延残喘。
岑碧青还没动手,他们就先一步嗝了。
经过她的友好询问得知,没有加入归途计划却想要留在塔里的妖,就必须以生命做抵押,俗称押金。
如果受伤或是其他意外情况,导致没有完成任务,也就是没有交够租金。
那么,会自动扣押金。
恶性循环。
就是岑碧青看到的这样。
“他们为什么不加入归途计划呢?”
“哼,显摆呗,觉得自己不一样,搁这摆谱,哼哼,死了个干净。”
“哦。”岑碧青抽出斧头,对着灰烟拜拜。
虽然聒噪,但又一句话说得对。
“管理员呢?”
就这么放任她随意进出,肆意屠塔吗?
岑碧青靠在楼梯口,歇着喘气,她渴望酣畅淋漓的战斗,而不是被这些小妖怪消耗心情。
说曹操,曹操到。
“你累了?”
一抹谪仙的声影出现。
宴青瑜白衣翩翩,眼底眸光流转,低声轻笑:“好久不见。”
“哟,你是管理员啊。”岑碧青拖着长调,“还以为你是老板呢。”
宴青瑜没有计较她嘲讽的语气,重复问道:“你累了?”
岑碧青挑眉:“不累。”
宴青瑜定定的看着她:“你在说谎。”
俩人,一上一下。
目光汇聚。
宴青瑜注视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目光幽深:“累了就别管了,去过你的自在生活。”
岑碧青自嘲:“什么算自在呢,放任自己的另一半不管就是自在吗?”
宴青瑜握住手心,脊背绷紧。
岑碧青一步步走近,走到宴青瑜的面前,手指轻抚他的脸颊:“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宴青瑜还是,岑碧青?”
宴青瑜的瞳孔缩小又放大,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岑碧青钳住胳膊。
“你跑什么。”
岑碧青勾起嘴角:“之前非要在我面前蹦哒,怎么我记起来了,你就要跑。”
宴青瑜背着身,脸色被阴影笼罩,声音很轻:“我想你,想看看你,但我不想回去。”
岑碧青听了,放开手。
“不如比一比,谁会赢呢?”
宴青瑜没有回答,落荒而逃。
他很别扭,控制不住想要接近她,可又怕被她抓回去再也出不来。
来去匆匆。
每次都是这样。
……
冥慧洞清,大量玄玄也。
一切都允许发生。
发生了什么事呢?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分成了两个人,两个人一主一副。
岑碧青虽为主,可不知宴青瑜用了什么法子,把修为和记忆都带走了。
甚至于。
岑碧青严重怀疑她现在的身体不是真的原身。
这事情很荒谬。
岑碧青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她很不爽,两次来这座塔,都让她很不爽。
什么雷峰塔,通天塔。
她命里和塔犯冲!
要是什么都没发现,就做一个单纯的大学生多好啊。
唉——
岑碧青扛起斧头,继续往上爬十一层。
灯火通明。
这一层和其他层的氛围全然不同。
十几张桌子排排放,每桌四人,正在忙着搓麻将。
岑碧青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反而收获了一句:
“排队啊,交钱预约,我在你前头。”
说话的是一个瘦削矮小的蓝发女人,身上一股子鱼腥味,嗓门很大。
岑碧青站在蓝发女人的后面。
“哎,你新来的?”
岑碧青闻声看过去,是蓝发女人在和她说话,她的沉默不语被对方自动解读。
蓝发女人甩了甩头:“胆子挺大,跟谁混的呀?”
还没等回答,蓝发女人又自顾自地说道:“最近塔里少了好多妖怪,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要是能去其他层看看就好了。”
岑碧青不语,眼神扫过,留意到一个新来的鬃毛怪,是突然出现的。
浅浅的光波抖了一下。
嗯,他们应该是有“钥匙”,可以直接来到十一层,但是不能去其他的楼层。
正想着,蓝发女人又问道:“你花了多少钱买的卡?”
岑碧青神情淡淡的:“别人送的。”
“切~”蓝发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把头扭向另一边:“比不了,比不了。”
小插曲并没有引起注意。
每只妖怪都沉浸在打牌的乐趣中,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
鬃毛怪等得不耐烦,鼻孔呼呼出气,在原地踏步打转,胳膊抬起又放下,重复几次,跺了一下脚,右手伸进兜里,身影渐虚。
岑碧青瞄准时机。
悄无声息的。
一道灵力轻飘飘地顺着鬃毛怪的右手,先一步伸进兜里,卷了张卡片回来。
鬃毛怪摸摸左边,再摸摸右边。
他脸色一变。
顾不得其它,直接把兜翻出来,零碎的小东西掉了一地。
“东西呢,东西呢,东西呢……”
鬃毛怪疯了一样自言自语。
见此情景。
蓝发女人眼珠子一转,急忙退后一步。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都吼叫声从鬃毛怪的嗓子里喊出来,巨大的声响传遍整个楼层,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只见。
鬃毛怪仰着头,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红色的血液从嘴角两侧流淌下来,嘀嗒,嘀嗒。
他的舌头化了。
内脏也在一点点融化。
这个过程缓慢又冗长,生怕围观的大众看不清似的。
宛如一场仪式。
从内向外,一点点被吃掉。
直到最后,一层薄薄的皮肤表层,裂开无数个口子,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成碎条。
岑碧青静静的旁观这一切。
她感受到有一股恶意的目光在暗处凝视着她。
现场一片静默。
扑通——
有只妖怪吓得坐在了地上。
岑碧青站出来,簪子化剑,直接将那只妖怪扎在地上。
她缓缓踱步,拔出剑,目光环顾四周:“趁着地府改革,早点投胎吧。”
此话一出,引起骚乱。
不想惹事的,立马就要离开。
可惜晚了。
结界显现,十一层已经被封住了,就算是苍蝇精也别想跑。
岑碧青执剑站在中央。
四周围了好几层的妖怪,他们跃跃欲试,却没有一个上前。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了鬃毛怪?”
岑碧青摇头:“我没有杀他,杀死他的是**。”
“狡辩!谁没有**,活着有**,死了也有**,仙佛没有**为何要高高在上蔑视凡尘,妖怪没有**早就上了饭桌了!”
岑碧青点头:“说得对。”
“对个屁,你不是说**杀了他么!”
岑碧青挽了个剑花:“我可没说**是不好的东西,这世界本就阶级分明。”
“说那么多,你到底是谁?”
“我啊~”岑碧青话锋一转,“我就是你们尊崇的青竹元君。”
……
气氛又陷入沉默。
岑碧青看了看时间,催促道:“一起上吧,我还要回去睡觉。”
“艹,太装了,咱们弄死她!”
不知谁吼了一句,气氛躁动起来,有了打头的,后边一窝蜂跟上,想要以量取胜。
岑碧青踮脚,身体一转,灵力从剑中射出,无差别地攻击每一个围上来的妖。
第一圈倒下,
第二圈倒下,
第三圈倒下,
第四圈溃散,
第五圈逃跑……
在绝对实力面前,千万不要逞能。
岑碧青抛下杂念,每一次挥剑,都带走一个妖怪的性命。
修行不易,几十上百年的修为就此毁之一旦。
这一刻。
岑碧青仿佛是一个弑杀的魔头,站在对立面,做着背刺族群的恶事。
最后。
岑碧青站在满地尸体的中央,她看向某处,与暗处那双凝视着她的眼睛对视。
这时候。
宴青瑜忽然又出现。
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柄剑,一柄青色的剑。
“我来陪你打一场。”
岑碧青眼神一沉,眸色散发着寒意:“你果然不是老板,真丢脸。”
俩人一白一黑,各自执剑。
宴青瑜脸色变幻,蓦地笑出声:“其实我期盼很久了。”
岑碧青回道:“废话真多。”
铛——
俩人错身,位置调换。
宴青瑜依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模样,身上没有沾染半分血迹。
他收回剑,注视着对面那个自己。
岑碧青用一只手撑着剑半跪在地上,肩膀有个窟窿,正在往外渗血。
她打不过他。
准确说,是她打不过她。
岑碧青背对着宴青瑜,说道:“张玉堂已死,你顶着那张脸真恶心。”
宴青瑜摸了摸脸颊:“我和你不一样,我只喜欢张玉堂,我自己弄个手办不去打搅他,多让人感动啊。”
岑碧青撂下一句:“自我感动”就晕了。
见此。
宴青瑜收起那副深情的模样,抬眼警告了那双眼睛,然后抱起岑碧青。
一扇门出现。
俩人的身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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