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碧青是我。

宴青瑜也是我。

我是岑碧青。

我也是宴青瑜。

……

打不起来只能坐下好好谈了。

俩人收缴了黄大宝的板凳，打开天窗说亮话。

黄大宝对此表示：嗯？

岑碧青接过青虹剑，细细的打量，她屈指轻叩，剑身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而宴青瑜低头看着手里的簪子，有些出神。

世道变了，沧海桑田。

过往的一切既模糊又清晰，当年的小青是个敢爱敢恨，为了姐姐可以掀翻天的小蛇。

小青从没想过要成仙，她只喜欢在人间逍遥，招猫逗狗。

可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白素贞是一定要成仙的，白素贞有理想有抱负，想要成仙去庇护一方百姓。

小青之于白素贞，就是个不成熟的青春期妹妹。

“唉。”

岑碧青叹了口气：“我呢，被人做了局，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被动的一步步走到这，我时常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是否只是一场历练，一个梦。”

宴青瑜闻言，抿了抿嘴：“我不是故意的。”

岑碧青呵呵：“你是有意的，在后土娘娘的支持下，有意的将我放逐。”

后土娘娘，幽冥主宰。

岑碧青知晓宴青瑜的真实身份后，一下便猜到了与后土娘娘有关。

后土娘娘掌管劫运，界碑破碎正是一场浩劫的开端，三界所有生物，全部应劫。

宴青瑜说道：“你需要成长，你有很大的潜力去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岑碧青瞥了一眼：“这是后土娘娘告诉你的吗？

叽叽歪歪，鹦鹉学舌。

岑碧青没忍住：“你像是个学大人说话，假装成熟的小屁孩儿。”

“你……”宴青瑜甩了甩头，每次面对岑碧青，他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该怎么形容呢，就是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偏偏我又觉得我有点可爱。

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宠自己。

宴青瑜低眉：“你吃了我吧。”

岑碧青扯了扯嘴角：“你这副模样我吃不下去。”

宴青瑜站起身，唤出一面镜子来。

他摸摸脸，十分不舍镜子里的容貌，已经不是爱不爱张公子的事情了，而是张公子变成了一个载体，承载了小青的青葱岁月。

舍弃张公子，就是在告别过去。

见此，岑碧青嫌弃地说道：“至于这么婆婆妈妈的么。”

宴青瑜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握住簪子放在心口处：“我决定了，我们还是打一架吧。”

岑碧青的心里有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刹不住蹄子全部扑通掉进河里。

气到极致真的会笑。

岑碧青无语凝噎，提着剑站在对面。

形势反转，俩人的武器做了对调。

率先发起攻击的是岑碧青，她熟练地用剑引出灵力，翻身刺过去。

宴青瑜侧身躲避，用簪子抵住，另一只手掐了个诀打在岑碧青的腿上。

这一下就直接烧毁了半条裤子。

岑碧青直接把两条裤腿的下摆扯断扔到一旁，膝盖上有明显的红痕。

不过也就一瞬。

红痕快速渗进皮肤，被身体吸收。

岑碧青之所以敢和宴青瑜打，就是因为她不会受伤，宴青瑜的每一招都在滋养她，受伤越多，收获越多。

相反。

若是岑碧青受伤，宴青瑜会加倍承受伤害。

因为岑碧青是“主我”。

若不是身体被宴青瑜藏了起来，正常情况下，一个照面，宴青瑜就会被岑碧青吃掉。

偏偏宴青瑜非要打，他是在自杀。

岑碧青难得主动哄人：“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么，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宴青瑜拒绝：“没必要，看招——”

得，又来了。

岑碧青一边打一边躲，虽然宴青瑜回归以后，她会知晓所有的事情，但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嘴上一直念叨要杀了宴青瑜，可真到了这一刻，又舍不得了。

最起码，希望俩人谈心之后，再杀死。

宴青瑜一招连着一招，整个人涌上一股肃杀之气，长身玉立，着实养眼。

岑碧青一时看呆了，心想自己好美。

宴青瑜施法，手捻着簪子，口中念念有诀，通天塔开始晃动。

黄大宝张着大嘴，无声尖叫，双臂收拢，一个金黄色的椭圆形的光罩出现，一点点凝实，形成一个具象化的龟壳。

通天塔的晃动越来越剧烈。

塔身无损，但是有漫天的海水穿透塔身，席卷而来。

宴青瑜无风自动，立在半空中，海水在他的身后，蓄势待发。

岑碧青的眼底闪过兴奋。

兜兜转转，这招数竟然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岑碧青毫不畏惧，迎头而上，剑尖晃动，引起海水动荡，卷起高高的漩涡，送她站在对等的位置。

宴青瑜淡淡地撇了她一眼，簪子划过，海水翻涌，直接吞噬了岑碧青，将她重重地压在水底。

与此同时。

簪子的灵力从顶端溢出，化作一条锁链，直直的插入岑碧青的锁骨。

双倍的钻心疼痛让宴青瑜踉跄了一下，他紧闭双唇，拽着簪子往上拉，然后再甩下去。

岑碧青被宴青瑜自虐式的行为整得有点惨，她感叹自己果然是个变态。

“不愧是地府出来的，你这链子用的可真溜。”

岑碧青吐槽：“既然你非要找虐，那我就好好疼疼你。”

说罢，岑碧青反手拽住锁链，用力一拉，借着这股劲，她从水底浮上来，仰头望着宴青瑜，眼底隐隐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大片大片的弱水从胸口的项链溢出，将海水吞噬殆尽。

弱水之毒，鸿毛不浮。

弱水之上，宴青瑜一下子掉落，被岑碧青抱住腰身，在水中来回翻滚。

锁链牵扯住伤口，俩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是双方都憋着一口气，谁也不肯先松手。

两个身影沉到底部。

岑碧青随手拎起身旁的宝物砸到宴青瑜的头上。

宴青瑜终于松开手，摸了一把额头的血迹，眼神发寒，嘴角挂着冷笑，抬腿把脚边的聚宝盆踢过去。

新的一轮开始了。

这俩人在藏满宝物的弱水里跑酷，你追我赶。

多少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被这俩人捡破烂似的互相砸来砸去。

没一会儿，岑碧青身上脸上全都挂了彩，她脚底一滑躺在地上，手指抽了抽，不想动了。

“我累了，我们聊聊吧。”

“不，站起来。”

宴青瑜弯腰拉住岑碧青的手，想要把她拽起来。

岑碧青浑身没骨头似的只动了动嘴皮：“你用什么给我做的身体？”

宴青瑜没有隐瞒：“死去的鬼。”

岑碧青呵呵：“有点晦气，你可以换个说法，那是宇宙中的混沌之气。”

宴青瑜面无表情：“都一样。”

剑光闪过，岑碧青挡住宴青瑜的攻击：“你怎么说打就打！”

可惜没有得到回应。

宴青瑜不依不饶，灵力牵引着簪子直朝岑碧青的面门刺去，又快又狠。

岑碧青就地打了个滚，翻身在弱水里面游起来，以一个标准的自由泳姿态，扑腾扑腾。

宴青瑜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远离。

半响。

岑碧青又游了回来：“打吧打吧，顺你意了。”

宴青瑜开口问道：“你心有不舍，裴文徳？梁珩？沙哲？还是李景修呢？”

岑碧青白了一眼：“知道的还挺清楚，你不说我也不说。”

来吧，战斗。

岑碧青拿出正经的态度：“我们来做个了断吧，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自我，我们之间相爱相杀。

无论时空如何变幻，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正式开打后，宴青瑜是占了上风的，可随着时间推移，岑碧青吃掉得越来越多，局势发生逆转。

平静的溺水被折腾的像是家里进了贼。

一会儿从这冒出个头，一会儿从那飞出个人。

通天塔摇摇欲坠，硬是没倒。

不用上班，不用上学，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战斗结束。

岑碧青和宴青瑜抱在一起，青虹剑从岑碧青这头穿透了宴青瑜。

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

因为我是我。

我善良仁爱，礼貌而疏远；

我也骄纵傲气，偷奸耍滑。

我是多面的。

我坚定地站在我自己这一方。

不是本我，不是自我，不是超我。

我们是一个生命共同体。

置之死地而后。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变虚，化作气体，融合在一起。

溺水消失，通天塔倒。

无尽的青烟弥漫，笼罩住这一片。

上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镜子，映照着发生的一切。

宿舍里。

裴文徳有所感应地抬头望向一处，眼神看不出悲喜。

梁珩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现出白骨骷髅的真身。

沙哲正在飞船上，手里握着一个小礼盒，凝视着窗外的宇宙。

李景修蓦地停下脚步，任凭身后的炮火将他掀翻在地。

……

顶部的镜子忽然发出刺眼的光芒，把周围照亮。

一只手从镜子里面伸出，轻轻搅动那团气体，待气体成型，从镜子里面飞出一道黑色，钻入了气体之中。

做完这一切。

这只手又虚扶起通天塔，从地里拽出来个王八壳，手指比划了几下，一道印记打在王八壳上。

随后，这只手回到镜子里面。

镜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