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大殿中,寥寥炉烟令人宁心静气,建筑外营造的疏离感和震慑感淡去,内里古朴低敛,一位白发老者盘坐案几旁,手执书卷,案上四个方位分别置着一个茶杯。

见钟秋进来,他放下书卷,和蔼一笑:“小友来了?”

见到长辈兼七星阁老大,原著中顶尖战力级别人物,钟秋压力山大。

本想拱手作揖,但右手牵着兮兮;想学宫斗剧里矮身行万福礼,但不会,只好正直地鞠了个躬:“掌门好,我叫钟秋。”

“不必如此拘束,请坐。”

苍老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钟秋莫名轻松许多。她想到了在老家的爷爷,生前爷爷带她摘葡萄、摘黄瓜,那个夏天像梦一样美好。

掌门出声询问:“小友姓钟?”

“是的掌门,晚辈单名一个秋字。”钟秋点点头,端起杯子小口啜饮,清润的灵水盈满舌尖。

兮兮趴坐在她右手边,白嫩的小脸扁在案上,脑袋侧着看掌门,一脸好奇。

钟秋这才注意到小家伙,心中一紧,糟了,还没习惯身边跟着个挂件,她轻轻摸着兮兮的头:“兮兮,要讲礼貌哦。”

兮兮乖巧坐端正,喊道:“掌门爷爷好,我是兮兮。”

文华真人抚了抚胡须,笑得开怀:“兮兮小友好啊,你在七星阁待得习惯吗?喜欢这里吗?”

兮兮用力点头:“回掌门爷爷,习惯,喜欢!”

只要娘是喜欢的,那他也喜欢。

距大殿几步之隔的“一寸天地”内,数位跺一跺脚就能震得三界心惊胆战的大修此刻端坐于蒲团上,神情或淡冷严峻或意味深长,随着殿内和谐的一问一答,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集中在坐于右手侧的一名白衣男子身上。

男子一身银白华袍,暗纹如流银生辉,姿容艳绝,颀长秀雅,如高山之雪不可侵犯,似皎皎清月遥不可及。

此刻他敛着眸,谁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路漾玲跪坐在母亲身旁,小心地觑了眼,心说:不会吧不会吧,原来玄衡上君才是被甩的那个?还上演千里追妻的戏码?唉,奚师兄我会尽力保住你的小命的!

天璇峰峰主,也就是清淮夫人看到女儿的眼神乱瞟,挑眉瞪了一眼。

这丫头不要命了,那幸灾乐祸的情绪都快溢于言表了,是真不怕那疯子一怒之下把天璇峰砍个对半?

大殿内,掌门依旧云淡风轻,微笑问:“钟小友为何独自带着孩子?”

关键问题来了,“一寸天地”内外,空气一紧。

钟秋沉默了,她倒是想把在路漾玲二人面前那套说辞搬出来再演绎一番,可是……压力大啊!

这就相当于让小学生在校长面前吹牛皮,这位校长还是抖抖手就能将她挥成渣渣的巨巨巨佬,此时的钟秋就有这种感觉,在同龄小学生面前她当然不虚甚至还能超常发挥。

然而现在,掌门的目光虽然温和无害,但她手心全是汗,生怕自己一个紧张就暴露了,更别提先前的说辞是她不了解穿书情况临时编的,破绽太多,完全糊弄不了大人物。

万一巨佬问她早亡的夫君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或问那场瘟疫发生在何处……初来乍到的她一个也答不上来,到时候她未来的工作铁定没着落了!

既然红衣少年已经找上了门,那掌门很有可能对她的身份已有了猜测。

虽然,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身是何身份。

怎么才能圆润地避过背景调查,顺利在七星阁找到工作呢?

此刻,钟秋的脑子以超出高三水平的速度转动着,搜罗看过的各种小说影视套路,想给自己编一个合理的借口。

谁知还未等她想好,安静的殿内,“啪嗒”一声。

钟秋震惊地看着身边的兮兮。

满脸稚气的娃娃红着眼眶,红润的小嘴扁扁,纯净无邪的大眼睛轻轻颤动,晶莹的泪珠便沾湿了乌黑纤长的睫毛,他难过地抽噎道:“我爹爹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别说殿内现身或不现身的其他人,连钟秋都呆住了,俱安静地倾听孩子讲那过去的故事。

钟秋默默给兮兮点了个赞。同样一个故事,孩子说出来和她亲口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七星阁掌门如此心善,连化身弃婴的男二都捡到膝下亲身教养,不会狠心地把他们这对孤儿寡母赶走吧?

“……爹爹去世后,我娘带着我颠沛流离。遇到奚叔叔和路姨姨时,我娘正带着我在镇子上讨饭呢。”

兮兮断断续续地把当初在客栈里听到的悲惨经历复述完,虽然有些地方颠三倒四含糊不清,但大致能让人明白这是一对遭遇了天灾**的可怜母子。

他的话音落后,殿内只余小家伙呜咽的微弱声音,像只无助的小兽,惹人心疼。

钟秋心中酸涩,拿出巾帕给孩子拭泪,她好惨的身世,她好可怜的孩子!呜呜呜崽啊不哭妈妈疼你!

气氛诡异地凝滞了。

“一寸天地”内,空气滞重感更加明显,让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路漾玲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钟姐姐,惨啊!兮兮宝宝,可怜啊!这般想着,她对那个白衣男子的怨念更深重了。

钟姐姐一定不是慕瑶仙子,毕竟她曾亲眼看到了水镜回溯的画面,足以震撼她一万年。

玄衡上君不会这么渣吧,打着找前任的名号来七星阁寻新欢?得不到就换一个?

嘶,替身文学惊现七星阁!

巍然端坐的白衣男子动了,就像一幅水墨画渐渐注入生机,飘逸白袍如仙云滚动,如瀑青丝铺满身侧地面,斜飞入鬓的长眸藏着万千星辰。

他神色无波无动,似未曾受到孩童话语半分影响,飘然起身,正要踱步而出。

路漾玲忍不住仗义执言:“钟姐姐不是慕瑶仙子,她深爱着少爷,只想暗自疗愈情伤,您再去打扰就不礼貌了哦。”

男子清冷的一瞥让她霎时间一萎,仿佛喉咙被冻住般,安静地缩成一只鹌鹑。

清淮夫人替她挡下那股骇人的威压,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还不知收敛?哪天被人套麻袋收拾一通都找不到仇家。

看那稚子与玄衡上君六分相似的容貌,就该知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了。

路漾玲瘪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衣男子踏出“一寸天地”。

平滑的空间中骤然漾出一丝波动,钟秋似有所感,抬目望去,一刹惊艳。

那是一个俊美到让人呼吸一紧的男子,一袭锦衣华袍,如银白月光洒在冰雪之上,盈着冷冽清霜,身后青墨长发长及指尖,左耳畔缀一缕青丝,用红玉质地的发环束着,与眼尾那粒红痣相呼应,增添一抹妖冶。

风姿绰然,世无其二。

此刻他面无表情,如寒潭般的长眸沉沉压来,钟秋仿佛听见了疾风骤雨之声,让她忍不住胆寒。

感受到娘亲的惧意,兮兮虽懵懂,仍倔强地站在钟秋身前,睁着红通通的大眼睛,努力摆出恶狠狠的架势,仿佛对方便是洪水猛兽他也绝不退缩。

洪水猛兽……

玄衡上君唇齿间默默咀嚼着这几个字,忽地发出一声轻笑,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异常清晰。

“夫人,你让我找得好苦……”

钟秋眨眨眼,疑惑地望着突然冒出来的美男子,他在叫谁?

玄衡上君见她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心头泛起丝丝绵绵的疼,强压下那股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戾气,他认真地用目光临摹她的轮廓,想起孩子先前所述,胸口沉闷,如被人狠狠捶打。

钟秋觉得他的眼神太过复杂缱绻,让她头皮发麻,又听他语调清冽低柔地唤了一声。

“夫人。”

随后无声,一切好像尽在不言中。

钟秋:拜托你不要“不言中”啊,我一个致力于“劳动创造价值”的新时代打工者,初来乍到,不懂你们的未尽之言啊!

难道他就是原身那位被戴了绿帽的丈夫?

唉,原身你糊涂啊,这么帅的老公在这儿,怎么还能想着出墙呢?果然得到了就不会珍惜是吗?

所以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兮兮到底是谁的孩子?

万一真是奸夫的,这位不会恼羞成怒杀了自己,再掐死兮兮吧?

钟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案几对面的巨巨巨佬,您不会这么残忍看着我们孤儿寡母惨死吧?

可惜掌门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施施然站起身,冲她颔首后,光影错落间,身形淡去,只留下一句:

“既然玄衡上君已出面,那老夫便将空间留给二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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