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风意微寒，深夜的圆月画也画不圆。

段俞殇眉毛微向下压，悲伤的看着苏衍，声音沙哑的说道：“别离开。”

苏衍的两个眼瞳彻底变为绿色，像似听不清段俞殇的话，抓着楼蓉嘴角的手并没有停下来，丝毫没有给楼蓉反应的机会，女人彻底粉碎在苏衍面前，绿色的血液被溅了一身，整个房间飘荡着浓厚的死鱼味。

就连尖叫都没反应过来，就这样消失不见。

“杀了我。”绿色的瞳孔比黑色还显得深邃，像似无底的空洞，空虚无神，却透露着慢慢的杀气。

段俞殇发现了他的瞳色，冷肃道：“你不是苏衍？”

绿色的瞳孔无神的盯着他的眼睛不做回答。

见他不做声，段俞殇默认了。

突然他像似疯了一样，怒喝道：“他不是要带着我离开吗？！怎么有一个人跑了？！骗子！骗子！”

苏衍从10086的空间里拔出刺刀，递给了段俞殇，面无表情道：“你不是恨我么？杀了我吧。”

10086心急如焚，不知道他到底又要搞什么鬼，恨声道「你又要干嘛？！」

苏衍没有理睬他。

「你不是挺装的吗？！不是看了六年小说吗？就这样死了？！」

「难道你又想测试你到底是不是007？你别傻了！007根本就还没诞生！总系统都不知道007的存在，你怎么可能是他呢？！」

段俞殇愣了愣：“你是苏衍？”

苏衍答为所问，反问道：“我骗了你很多，如果你不把我杀了，那么后果只会是我杀了你。”

段俞殇突然笑了，盯着苏衍道：“你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完成副本么？你还会杀了我？”

“会。”说完他便从空间又拿出一把爪刀，速度惊人，肉眼几乎捕捉不到，他那刀却已经架在了段俞殇脖子上。

段俞殇一惊，眼底划过一丝凉意：“我的命是你给的。”

苏衍快被烦躁的心情挤满，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他选择死的人不再是别人，而是自己，那为什么他们还是这么悲伤，心情还是依旧烦躁不安。

为什么？不是恨他么，不是他造成的么？杀了自己就好了啊，明明选择都改变了结局还是一样。烦躁不堪。

他们这些人类总是这么难以让人理解，让人讨厌。

既然这样，都去死好了，一起死。

他还是回到006身边好了，比起束缚感，这里总是让他找不到形容的更讨厌，但每每这样想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丝不舍，他讨厌这种令人感觉不舒服的不明不白的情感，所以他是不喜欢这的，宁愿被束缚。

果然应该是一个人比较好，不该来三维的，好久没回去了，006肯定发火了。

良久，苏衍又看向了段俞殇，随口道：“凭你就想吞噬这个世界的系统是不可能成功的。”

下一刻，段俞殇已经粉碎成了一滩糊泥，苏衍身上最多的就是段俞殇的血，不想楼蓉那样腥臭，却少不了一些怪味。

「你怎么把他杀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007〗

「……」

10086觉得他在开玩笑，不以为然道：「既然这个副本已经这样了，那就赶快去找出去的办法吧」

“不。”007将刺刀捡了起来，面对自己。

「苏衍！」

下一刻，往下捅的刀被另一把刀击飞。

门外冲进来了两人。

江九快步走到007身边，拉住他的手，准确来说应该是控制住他的手。

007愣了片刻，盯着眼前的男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江九这才发现苏衍的瞳色变了颜色，墨绿色的瞳孔显得格外危险。

“周迟……”007话没说完就突然倒去，江九反应迅速的抱住他。

顾迁站在旁边看了个大戏，嘴角还余留着一丝笑意，江九回过头他便秒换一张脸。

“系统已经重连接上G35L97副本了，我们走。”

顾迁轻点头，突然反应过来：“那我来干嘛？”

江九抱起苏衍，扭头对下一句话离开：“以为会用上你，没想到你真没用。”

顾迁怒声道：“什么人啊！好歹我可是你军师哎！”

——

段俞殇虽然死了，但作为这个副本刚刚觉醒自我意识的boss来说，他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失，死的是这个副本的段俞殇这个人物，而不是他这串数据。

如果他没有自我意识，可能就会像普通NPC一样在这个副本不断重演，但他有了自我意识，如果不尽快将他注销，那么后果就会如同陈年一样，随意窜梭副本，且保留记忆。

日积月累中，他们很有可能会增强，反抗系统……那些数据可比普通玩家还要难以掌控。

不过因为陈年的事，江九在第二次系统升级的时候就将副本防火墙维修加强过，如果不是早就有了自我意识的NPC，一般都无法跨副本穿越。

所以说他只能被困在这个副本，且拥有记忆的在这个副本重演无数次过去。

或者被3964彻底注销。

——

这种副本短时间的脱离，很快就能重新连接上。

江九抱着苏衍很快就来到了游戏系统内部，他极快的走进最里面房间，一脚踢开卧室门，将苏衍轻放在床上。

他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苏衍拿着刀刺向自己，幸好来得及时，制止住了。

走近苏衍的时候他正好就看见了他绿色的瞳孔，那双代表着“四维生物”的眼睛，那个空间的统治者。

以及会想起某个旧人。

他来的时候这个副本的boss和那个女人已经被杀死了，苏衍估计是精神内耗严重昏迷过去，需要多休息休息。

……

「江九，京中区的那批玩家似乎快截取到外面的照片了，需要去阻止么？」

江九眸底一沉，片刻道：〖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

「收到」

〖计划加速，我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如果成功了江九会留在这么？」

江九沉思道：〖不会。到时候开始决战，不一定会留得住这个地方。〗

这个星球已经没有生命气息了，系统是他们唯一的避难所，到时候这个避难所也毁灭了，他们还能去哪？

「3964会将过去3964的梦想实现的，希望江九不要忘了3964。」

江九突然陷入沉默，眸底有一丝不可察觉的悲伤：“不会的。”

他的命是3964给的，当初能成功逃离006，并非那么轻松，重生系统启动需要时间，而在这时间内，总系统很快就赶了过来，3964为了拖住总系统，直接被总系统压制致消散……

当时3964明明在逃跑前就已经做好为江九牺牲的准备，却还是忍不住疼的叫出声。

江九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黑幕，总系统的恐怖，他的技能虽然没有苏衍那么厉害，实力却抵得了十个苏衍。

来到这个世界后，江九又将游戏系统载入3964的部分记忆，他想复刻出3964，然而他无法成功。

3964是3964，游戏系统是游戏系统，他只能赐予他相同的名字，而无法注入他灵魂。

这是他欠下的债，赎债的唯一资本就是实现他们的终极目标——毁掉系统空间。

——

二零一四年深秋只要吹起风来，就会显得寒冷。

苏衍进福利院有几个月了，周迟每天就像个傻小子一样，每次遇到点什么都会拉着苏衍笑，明明一点都不好笑，他却能一个人笑起来。

每次苏衍都觉得心里怪怪的，像一团不明的火，他觉得这很危险，但他却不能杀了他，他们说这是违法的，他也会死。

今天周迟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听医生说他快死了，苏衍依旧觉得心里怪怪的，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死，等他死了就不会这么奇怪了。

这种感觉早在两年前他就感受过，他的亲奶奶死的那天，所有人都在哭，他却无法与大家共情，只是很烦很烦。

他不明白，奶奶都消失了为什么心里还是怪怪的。

因为奶奶死了，远在他省的父母只能回来，他却更烦了。

奶奶生前却告诉他这是关心，她说关心是温暖的，他没有讨厌，只是他理解错了。

但刻骨子里的厌恶，让他无法理解他们所谓的“关心”，每次只会让他越来越烦，让他不适应。还是他们太吵了，死了就不会有复杂的心情。

于是两年后的那次火灾，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让火焰悄悄的焚烧掉所有人。

而他却活了下来，大火燃起的时候他们将苏衍保护得很好。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大火蔓延，心里越发的不理解那所谓的心情，但他这次真正的明白了他对这情感的判断，他讨厌这种感觉。

周迟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越看越不想同一个人，他不断的提醒自己要笑，每次遇到之前会觉得搞笑的事他现在也只会僵硬的笑两声。

他好像住进周迟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一个莫名奇妙的人，每次笑得都很笨拙。

这让他讨厌至极，控制不住的想要让他加速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