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自觉地滚出去了。

安辰：“这么晚了还有事啊……他人不在，不怕我们偷他东西吗？”

江遐：“他在这里比被偷东西严重。”

安辰：“……？”

安辰发现自己连江遐都有点不懂了。

江遐来到了他对面，在小秦床上挑了个角坐下来，笑了笑，“我是说，他这里应该装了监控。”

安辰：“哦……”

江遐岔开了刚才的话头，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安辰莫名其妙：“去哪？”

紧接着他愣了愣，震惊道：“你要和我一起去收废品？”

他那表情有点逗，江遐嘴角挑了一下，“我不能去？”

安辰：“……不好吧，你是病人啊……”

江遐：“都说了，按时吃药就没事——就这么定了。”

安辰犹豫好一会儿才点了头，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咱们能像这家的主人一样有钱就好了。”

他从刚进来就被满眼的富丽堂皇晃到了，这地方简直跟酒店大堂差不多了，到底要多有钱才能买得起这么大一栋房子？

江遐：“……也不算很有钱吧。”

原本的主人毕竟只是个乡间地主，别墅有年头了，处处都有些陈旧，只是江遐不太在意这些，所以当初选定了这地方，至于具体花了多少钱，他不太清楚，但总归不会很多。

安辰嗤之以鼻：“这还不算有钱，那什么叫有钱？”

他往后一靠，盯着屋顶的水晶吊灯：“我以后也会赚到钱，到时候我也要修房子……不，直接盖一座新房子，拔地而起，有这里的四分之一大小就够了，最好也是双层，后面修一个花园，种十几种不同的花。门外还要栽棵大树，枝繁叶茂，隔得老远就能一眼看见，这样回家的人不会找不到路。”

他放任想象力驰骋，江遐却道：“你这计划有问题。”

安辰：“？”

江遐悠哉说道：“树不可能从头就是大树，从小树长成大树的这些年里，回家的人怎么找到路？”

安辰有点卡壳。

江遐莫名笑了一下：“你先把房子盖起来再说吧。”

安辰：“哦。”

两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乡村不像县城，多少还保留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这个时候没什么事的话，大多人都已经睡下了。

大厅里没什么人，小秦本来歪在沙发上打瞌睡，一见江遐带着安辰出来，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安辰：“小秦，打扰你们了，我们现在就回去了。”

小秦刚要说话，安辰已经一躬鞠下去：“谢谢你，替我向你们主人还有管家说声谢谢。”

小秦不动声色地朝旁边滑开一步。

折寿啊折寿。

“不用这样，见外了，”他笑得牙疼，“我们主人……最乐于助人了，何况都是自家人，哈哈，自家人。”

安辰知道他是怕自己不好意思，在给自己台阶下，不过他和江遐住着人家的屋子，的确也勉勉强强算是“自家人”吧。

他会心地笑了笑，挥挥手，拉过江遐的袖子：“那我们就走啦，再见。”

小秦目光落在那截袖子上：“哈哈哈。”

小秦热情站在别墅门口送别客人，笑出一口白牙，直到人影消失不见，他还在机械化地挥手。

几个方才蛰伏着的佣人纷纷涌了过来，这么热闹的事儿，他们根本睡不着。

“二总管，殿下这又是演哪出呢？”

“那仿生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殿下怎么偏偏就看中他了？”

“所以说咱们以后还是继续装不认识吗，戏份来得太突然，就怕演砸了啊。”

小秦焦头烂额，道：“有病啊你们，这点戏都演不了就别干了，该回哪回哪去。”

众人哈哈笑起来，一哄而散。

回到小屋，安辰在床边地上的席子坐下来，百无聊赖地翻看智脑。

江遐把凌乱的被子铺开，弄得平整了些，对安辰道：“看什么呢？”

安辰把智脑屏幕给他看：“查查盖一栋房子要多少钱。”

江遐：“……”

江遐：“查到了？”

安辰点头，认真翻着页面：“这上面说，像长夏郡这种小县城，乡下盖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连带花园，差不多需要两万。”

他环顾一圈，“这屋子大概20平米不到，100平米的话，比这个至少大五倍。”

他调出智脑备忘录，在自己的小账本上默默加上一笔：房子，20000。

然后安辰往后一躺，准备开始睡觉。

江遐：“你先起来。”

安辰睁开眼：“？”

江遐站起来，拍拍床铺：“你到这儿睡。”

他顿了顿，笑了一下道：“休息好才能赚到钱，顶梁柱。”

＊

以往负责骑车的是老头，今天老头不在，只好由安辰坐上了三轮车的驾驶位。

“坐稳了吗？”安辰双手有些紧张地握着车把手，回头问江遐。

江遐背对着他靠在栏杆上，安慰道：“你只管骑，只要不撞到人就行。”

安辰深吸一口气：“好，那就出发了。”

三轮车轱辘扬着尘埃，“嗖”的一声向前冲去。

江遐刚才差点喝水，猛地抓紧了扶手：“……你发射吗？”

安辰欲哭无泪：“我我我不知道啊。”

他真的只是轻轻拧了一下而已。

安辰揉了揉被沙子迷了的眼，抽抽鼻子：“我再试试，我可以的……”

江遐：“不可以，你靠边停车。”

安辰：“QAQ。”

江遐坐上了驾驶位。

安辰跪坐在车斗里，有些不放心，从江遐身后探出头试图指导：“左边的是刹车，右下角的是喇叭，油门要轻……”

江遐：“知道了，老师。”

油门轻启，车子稳稳启动，一路稳稳驶过街道，稳稳停在居民区入口。

安辰：“……挺好的。”

安辰：“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江遐：“好嘞。”

他环顾周遭，这是片低端居民区，四处都是脏乱差，由好几个小区构成，人口密度很大。人多，废品势必也多，但收废品的更多。

短短这么一会儿，江遐已经看见两辆三轮车从里面出来了，车上或多或少载了些旧纸板家电之类的东西，都是同行。

楼下长长一排二十几个垃圾箱，围着两三个头裹布巾的阿姨或者大叔，脚下放着鼓鼓囊囊的袋子，显然已经收获不少。

安辰：“他们一般天不亮就来了，晚上打着头灯翻垃圾箱，十点多才回去。”

江遐：“……”

安辰：“真的不是我不努力。是他们太恐怖。”

江遐：“……”

江遐：“那咱们现在进去的话，还能收到吗？”

安辰想了想：“可能和昨天差不多吧，一天下来赚两三块钱不是问题。”

江遐启动油门，直接把车从居民区开出去了。

“喂，你干嘛？”安辰拍了一下扶手，有点不满，“蚊子腿也是肉吧，总比什么都收不到强啊。”

江遐：“你还知道其他地方吗？”

安辰：“这儿就是长夏最大最集中的居民区了，其他的居民区我们也转过，情况都差不多，除了这些就基本上都是散户，更不好收。城西倒是还有高端居民区，但是离这儿太远了，我去过一次，人家小区安保根本不让进。”

车子开到了一处人少的街道，江遐靠边停下来，安辰也跳下车，两人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抬头望天。

时间还早，这会儿正是小学生上学的时候，人行道上有几个背书包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安辰：“我现在回学校念书还来得及吗？”

江遐：“来得及是来得及。”

但是你能不能把书念明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安辰大概也知道他后半句想说的是什么，他哼了一声：“念书出来说不定还是要收废品，不念就不念。”

他转向江遐：“你学习肯定很好吧？”

江遐：“……还可以，怎么了？”

安辰好奇道：“你读过大学吗？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江遐道：“嗯，我读的是法律。”

安辰：“哇哦。”

他若有所思：“怪不得，还是读过书好，当初如果不是你叫来那个什么鉴定中心的人，我现在都已经被送进废品回收站了——如果当律师，是不是能赚很多钱？”

律师算是毫无疑问的社会精英了，安辰对这个人群的刻板印象就是穿着皮鞋正装，步履匆匆提公文包，来往穿梭于律所和法院之间，一个案子敲定就是十几万。

身边的江遐陡然变得值钱了起来。

安辰眼神都有点不一样，搓了搓手：“你要不找个律所应聘试试？”

江遐：“……”

江遐：“我还是陪你收废品吧。”

安辰：“哦。”

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江遐的病毕竟在那摆着，且不说社会歧视，他自己的身体也必然支撑不了高强度的工作。

如果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好些，谁会甘愿到外面风吹雨淋地讨生活呢。

江遐道：“收废品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术业有专攻，你可以问问你师父？”

安辰一听到师父两个字，就有些鄙夷地皱了皱鼻子：“我来之前，他混得比我还差。”

江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