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前往五音六律门的时候，池无逸才第一次见到了曾经听过的鲸舟。

那据说可以将整个门派背在背上游走天地间的鲸舟泊在云层中，投下的阴影足以将整个学堂广场纳入其中。

此次前去参加弟子的人数不多，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十，算上陪同的人员总共也不超过百人，但为了彰显门派的底蕴与财力，却排了三架鲸舟。

此次陪同的长老只有四位，剩下四位和掌门池无尽则在门内镇守以防万一。

大概是池上澈和所有长老都不合的缘故，池无尽特意将她一人安排在了鲸舟上，以确保她不会和长老们起冲突。

池上澈上鲸舟的时候，池无尽特意跑来送她。

她第一个上了鲸舟，就干脆站在鲸舟外延上看着余下的弟子们登上鲸舟。

池无尽站在她身边也看了好一会，“师姐。”

他这一声师姐颇为慎重，好像是犹豫了好久才开的口。

池上澈将视线收回，落在了他的身上，“何事？”

“若是长老们惹到你了……”

“我不会同他们计较的。”

池上澈蒙着鲛人纱，面色一如既往平静，她给出答案之后很明显看到池无尽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要计较又如何？”

池无尽心还没落稳，就听到池上澈这种话，他颇为难地看着她，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池无尽是她带大、是她教导，也算得上是半个师傅，所以池无尽没有办法去说些什么，他只能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她，最终任由她随心。

“那就请师姐看在同门的份上，下手的时候干净利落些吧。”

他不明白师姐与长老们的恩怨缘由，所以只能这么请求。

“你和你师父，在许多地方都相似得很。”池上澈突然开口，说的话不像是要回答，倒像是开启了一个话题，“你们总认为，我才是那个施暴者。”

“师姐，我并没有。”

“那你为何只找我说这件事？”池上澈问他：“只因为我化神大圆满？”

这话说的池无尽哑口无言。他的话在心中过了一圈腹稿，想要同她细细说明自己并没有如此，但他所有的话在抬头看到师姐模样时就消失殆尽。

他的师姐以一种悲悯的神情看着他，那薄薄的鲛人纱并不能将她所有的神色藏住，因此池无尽还看到了些许的……难过。

然而池上澈挥了挥手，也懒得再听什么解释，“时辰已到，要启程了，师弟，下去吧。”

——

鲸舟启程的时间还是耽误了一阵，池上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师弟去警告长老而导致的。

池无逸在上鲸舟之前都同学堂里的姐妹们一起，上鲸舟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被赶下来的师叔池无尽。

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看着这位师叔沉默离去之后，急忙上鲸舟找师傅。

池上澈所在的鲸舟亦如剑尊峰一样空旷寂静，池池无逸走进鲸舟上的建筑里，正好看到东面的房门前有两个纸侍童正端着差点嘀嘀咕咕。

“我来吧。”池无逸走过去，接过纸侍童一直顶在头上茶具后，轻轻叩门。

“无逸？”

“是我。”

池无逸推门进去，看着眼前和剑尊房间差不多的摆设，端着茶走了过去给她沏了盏茶，“师傅怎么不开心？是和师叔吵架了吗？”

她将沏好的茶递了过去。

池上澈接过茶呷了一口，摇了摇头，“并未。”

池无逸将她放下了茶杯，又连忙将茶点递了过去，“师傅尝尝？”

池上澈瞥了她一眼，随后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茶点。

但她并没有食用，而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抬起下巴示意池无逸坐在自己对面，“坐。”

“是。”

池无逸乖巧坐好，等着师傅下面的话。

但不知道是不是池上澈还没想到如何开口，在池无逸坐下之后她迟迟没有开口。

池上澈甚至装模作样地抬起茶杯抿了口茶装作掩饰，目视前方似乎在思考，直到茶水微凉，她才放下茶杯。

池上澈问：“无逸可有喜欢的人？”

……所以师傅你纠结了这么久就是想要问这个吗？

“我喜欢阿芜她们。”

阿芜是十年前，带着大家参加“开山门”的凡间女子，她也在这次参加联合大比的名单中。

“不。我是说，喜欢的男子。”

在池上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池无逸几乎是立马否定，“并未。”

她有些想不清楚为什么师傅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困惑的眼神看向了师傅。

“我近日为你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你红鸾星动，还伴有一劫。”

“师傅……这不太可能。”

池无逸很想说在这十年的修道生涯里，因为屠宏逸和师叔池无尽的缘故让她恨不得在这修道之路上没有男修。

但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终归有些大逆不道，于是她只是又肯定地说了一句：“师傅，这不可能。”

池上澈叹了口气说：“我倒不反对，红鸾星动说不定是好事。至于那一劫，我会为你挡下的。”

“哪有师傅这样的。”池无逸见她放下了心，动作与语气也亲昵起来，“修道之路，哪有师傅为徒弟挡劫的道理。”

“我再给你几道剑气吧。”

听着池无逸这么说，池上澈从芥子里又掏出几枝梅枝递给池无逸的时候毫不留念，甚至又在芥子里掏了些护身法器出来。

这些年因为屠宏逸天天上山刺杀池无逸的缘故，池上澈百年来积攒着剑气消耗极大。

池无逸为了让她宽心都一一收下，不过她剑气总会让她想起屠宏逸，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声，“魔尊也会来五音六律门么？”

“不会，五音六律门同我们不同，他们坚持正统礼乐，极力排斥魔修，连带着对拨乱反正门和梧山佛门都不太待见。怎么问这个？”

听着师傅的话，池无逸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我刚刚上鲸舟的时候，看到了屠宏逸上了六长老的鲸舟。”

她对上师傅有些错愕的表情，继续道：“他虽然易了容，扮做了寻常弟子的模样，但我同他接触那么多次，只一眼就能看透他身上的魔气，师傅……”

“嘘。”

池无逸的唇被池上澈的指尖抵住，在女修清冷的神色中，她听到对方的答复。

“此事不易声张，我来处理。”

11.07，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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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夙夜难寐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