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到会议室。

此时的会议室，已被布置一新。

四排桌椅有条不紊整齐排列，藏青色桌布上摆着新鲜的水果盘。

最前边墙上，竟然还拉着红色横幅：欢迎王许年董事长及各位同行莅临指导！

杨董在会议室扫视一圈，点点头，对会场挺满意。

葛志明看看手表：“杨董，王董他们应该快到了。”

杨驻点头：“在门口迎一下。”

两人又出了门。

谢酒看了看表，离2点还有5分钟。

离解除执念的任务完成期限，倒计时3小时。

他朝诸子瑜瞥一眼，对方很快跑来，小声问：“酒哥，找我？”

谢酒点头。

到底是精英，观察力不错。

“帮我点儿忙，引开葛志明。”谢酒说：“我需要和杨驻单独说几句话。”

诸子瑜愣了下，朝门口看了眼，咬了咬牙。

“好。”

谢酒拍拍他肩膀：“小心。”

诸子瑜直接朝门口走，心里盘算着计策。

他刚走到葛志明身边——

叮咚。

电梯发出声响。

有人走出来。

他大概35岁上下，西装革履，精瘦，脑袋后梳着一根小辫子，挺潮的。

“哎哟，杨董！”小辫子迅速迈大一步，双手一把握住杨驻的手：“怎么能叫您来迎接我呢？罪过、罪过！”

“秦总好，”杨驻单手握着，身子站得很值，东道主和前辈的架势端得挺足。

双方寒暄了几句。

等他们客气完，葛志明也微微点头：“欢迎秦总。”

他转头看了看，正好抓住身后诸子瑜：“来，这位是丰采集团销售总监秦深秦总，你带去第一排坐。”

诸子瑜目的没达成，反而被派了个任务，也不好反抗，只好引着秦深往里走。

见到谢酒看过来的眼神，他无奈微微摇头。

还好引位这活儿不难，安排人坐下后，诸子瑜立即往回走。

刚走到门口——

叮咚。

电梯里出来个光头胖子，两百多斤，跟个发酵的白面馒头似的。要不是有条领带扎着，根本分不清哪儿是脖子。

“哎哟，”白馒头也小步快跑，献上双手，笑得一脸谄媚：“今天是杨董的好日子，心情好，连带着我这个小兵小将都照顾到了。”

“钱总好，”杨驻微微笑着：“指不定是谁的好日子，也许是钱总的。”

“怎么可能——”白馒头连忙摆手：“我就是来陪个标，学习学习嘉庆集团的先进经验。”

诸子瑜脚步一顿，侧了侧身，想跑。

没来得及。

“那个谁，”葛志明又指着他：“这是阁越集团销售副总监钱往来钱总，就安排在秦总旁边。”

诸子瑜只能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钱往来跟他走。

进了会议室，见到谢酒困惑的眼神，诸子瑜有点想扑上去挤上几滴眼泪。

但想一想谢酒的尿性，控制住了自己。

扑上去大概只会受到二次伤害。

他就不信了。

不过把葛志明引走而已。

这事根本不难嘛！

把钱往来安顿好，诸子瑜快速往回跑。

他不能再等后面的嘉宾了！

不能再当引位员了！

当他气喘吁吁跑到葛志明身边时，后者的眼神也十分困惑。

“桑青安排你今天迎宾？”

“不，不是。”诸子瑜顺了顺气息：“是......出事了。”

“什么？”葛志明一惊：“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刚刚的计划是什么来着？

怎么跑了这么一通，把刚才计划好的说辞都给跑没了？！

诸子瑜大脑进行了一番飞速的处理，编瞎话实在算不上他的强项。

“嗯......桑青说，您亲自设计的那个签到器，好像......要爆炸了！”

什么？！

刚刚赶到门口的谢酒双眼微微睁大，震惊地看着诸子瑜。

社会精英教育......不太全面啊。

“什么？！”葛志明眼睛一下瞪圆：“那么结实的东西怎么会爆炸？桑青是个废物吗？！”

诸子瑜简直想拍一下自己这张嘴。

他受过的专业训练、演讲、沟通、谈判，一样都不少。

但真的没有编瞎话这个主题。

但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了。

“嗯！”诸子瑜眼神坚定：“而且，我第一次来，就是想说这个事。如今过了好几分钟了......”

“你他妈也是蠢货吗？！”葛志明暴跳如雷：“爆炸这种事也能等？！你脑子呢？！”

叭叭骂完，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身边还有杨驻。

葛志明愤怒的表情立即180度转弯，一丝虚假笑容附上脸：“杨董，不好意思，分公司的管理还有漏洞......”

杨驻直接挥挥手：“你去处理吧，我在这儿就行。”

葛志明点头哈腰好几下，才匆匆带着葛志明走了。

在一旁观察了全程的谢酒心里叹了口气，为诸子瑜默默画了个十字。

桑青刚刚进了会议室，根本不在前台。

不知道待会儿诸子瑜还能怎么编。

看到葛志明消失在前台的隔墙后，谢酒两三步走上前，站在杨驻身边。

“杨董好，葛叔叔让我多留心您的需要。您有什么事，随时吩咐我。”

杨驻视线转向他，仍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哦？葛叔叔？”

谢酒脸红了红，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局促：“抱歉，是......葛总。”

杨驻笑了笑：“别紧张。我不是来整顿分公司人员的。”

“出电梯的时候，我看到葛志明对你态度挺亲切的。”

“你是他的......？”

谢酒脸更涨红了些，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迟疑了下，才说：“其实，也不是特别近的亲戚关系。我也是正儿八经通过了各项笔试、面试，才拿到这个实习生资格的。”

杨驻抬手拍了拍他肩膀：“都说了别担心。分公司一把手安插几个自己人再平常不过。我理解。”

谢酒“吁”了一口气：“葛总说了，既然我来了，就一视同仁。不会因为我的关系有什么特殊照顾，都是要从底层好好做起的。”

杨驻点点头：“嗯。我也觉得你这个小伙子素质不错。希望你能为嘉庆集团的发展添砖加瓦。”

两人聊天时，直播间的观众弹幕已经飞起：

【这、这、这......】

【这人到底是谁的大侄子？】

【这样真的不会穿帮吗？】

【肯定会。坐等穿帮。】

【快点啊，穿不穿帮这个事开了盘了。下注去。】

【这是给我们送钱啊。走！】

把“大侄子”身份落实，谢酒松了口气。

叮咚。

电梯又响了。

出来的人大约50左右年纪，穿着老干部式的白衬衫，凸起的大肚皮用皮带紧紧勒住，上半身就像个被绳索捆住的葫芦。两条腿却像垂着的两根芦苇杆子，又细又无力。

他带了两个年轻漂亮高挑的女子，一左一右：左边棕色长波浪，身材妖娆；右边黑色短发，清纯打扮。两人紧紧贴着他，仿佛连体婴儿一般。

看到杨驻，老干部身子抖了抖，把两个女人甩下来。

这回，换成杨驻快走两步，双手迎上：“许年兄，大驾光临，让我这小小的分公司蓬荜生辉啊。”

王许年随意伸出手，手指尖沾了沾杨驻，微微点头：“别这么客气。”

杨驻亲自陪着王许年往里走。

谢酒跟在身后，就见玩家们全部挤在不远处的角落，用一种一半如饥似渴一半人心惶惶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每个人都在无声呐喊：“接下来怎么办啊？！”

谢酒脚步停了停，站在门口，朝屋子里扫视了一圈。

看着杨驻和王许年进了屋，他往后退了半步，转身往玩家那边走。

“郭飞鸿，”谢酒直接点名：“你去调查一下几个客人。”

郭飞鸿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怎么查？”

谢酒：“翻一下他们的公文包，掏一下口袋。”

“什.....”郭飞鸿瞪大两个眼睛，一副“你要我去死？”的模样：“这么多人看着！你当他们死的啊？”

杜文小声逼逼：“严格来讲，的确不是活人。”

谢酒“嗯”一声：“对，估计你办不成。杜文，帮帮他。”

杜文直接应道：“好。”

这下，郭飞鸿更生气了。

什么叫“他办不成”？

还非得找人来帮他？

没等他找出合适的话来反驳，谢酒又吩咐：“钱至，你去把桑青拉走。她在发言台那儿，快要说开场白了。等她开了场，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就麻烦了。”

钱至有点懵逼：“啊？哦，好。”

进行到这里，这个出租车司机已经完全听从谢酒的吩咐了。

林芯问道：“那我呢？”

谢酒瞥她一眼：“摆着吧。”

林芯没听明白：“哈？”

杜文低头忍着笑，小声嘟囔：“花瓶啊。”

林芯微张着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行动。”谢酒下达指令。

所有人朝会议室里走去。

直播间里的弹幕一堆【哈哈哈哈哈哈】：

【还真的是花瓶啊！】

【上回猜对的那个仁兄呢？人才啊！】

桑青在台前站着，举着话筒，正打算开始会议。

钱至一双油腻腻的手拽住她：“桑青，茶叶不见了。你跟我去找找。”

桑青皱起眉头。

钱至提高了点声音：“快点儿啊！没看后头几个助手还没茶水嘛！”

桑青眉头皱深了些，看了看表。

谢酒及时上前补了句：“葛总还没到。”

说到这句，他不由难得生出了一丝担心。

诸子瑜用的借口是桑青说签到器要爆炸了，可桑青根本不在签到器那儿......

谢酒“啧”了下，纠结要不要去看看。

刚转过身，葛志明从外面骂骂咧咧走进来。

“现在的实习生都他妈是蠢货，签到器和签到笔分不清楚。爆炸和碎裂分不清楚。”

“这么重要的场合，浪费我时间。”

“要不是赶着回来，我真要好好教训一顿。”

谢酒心里咯噔一声。

下一秒，他就看到诸子瑜站在了门口。

头皮破了小伤口，还有一丝血迹渗出来，被诸子瑜抬手抹掉。

心咚一下掉落回来。

还好，只是小伤，看起来无碍。

诸子瑜还是很经用的。

虽然一开始有些慌乱，借口有些扯淡，但往回圆的能力还不错。

精英的脑袋没有白长。

葛志明走进会议室，扫了一眼：“孙杭和秋建中还没到？简直不像话。”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急促的脚步蹬蹬蹬跑来。

“让一让，小心、小心！”杜文端着一杯茶水，飞快朝第一排座位移动。

他脚下突然一个踉跄，整杯茶水朝着葛志明方向飞过去。

葛志明一惊，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哗啦——

茶水精准地洒在第一排的几个客人身上。

王许年、秦深、钱往来。

王许年第一个跳起来：“哎呀，烫死我了！会不会端茶？！”

身手矫健得顿时年轻了十岁。

“有没有长眼睛啊？！”秦深也跳起来，拼命拂着西装上的水珠。

钱往来短促尖声叫着：“啊、啊！烫死我了！”

杜文收起茶杯，稳稳站在原地。

长眼睛了。

所以才泼得准。

“实在不好意思，”杜文道歉道得有些敷衍：“脚底绊了下。也不知谁这么下作，扔了支笔在地上......”

葛志明刚想开口骂，突然发现一直塞在口袋里的笔不见了。

他低了低头，熟悉的黑色水笔正躺在他脚底......

他轻轻踩了一脚，小幅度一踢，把水笔直接踢进前面的发言桌下的缝隙中......

“行了、行了，”葛志明大手一挥：“笨手笨脚，别杵在这儿丢人现眼。”

杜文恭敬的鞠了个躬：“葛总，刚才本来不小心泼到的是您。还好您躲得快。”

葛志明脸色黑了黑。

“错误是我犯的，虽然这是我第一天实习，但错了就是错了，不能让葛总帮我受客人的气，”杜文说得冠冕堂皇，转向几位客人：“想出气就冲我来，这事儿跟葛总没关系。”

一番话，字字与葛总无关，字字把葛总当成替罪羔羊顶了出去。

居然派第一天工作的实习生来服务，嘉庆简直是胡闹。

葛志明脸色红了黑、黑了又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几个客人看看他、看看杜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骂谁。

杜文站的角度看的清楚。客人身后，郭飞鸿准备偷偷掏包。

秦深第一个有反应：“算了，这些嘴上没毛的小年轻，办点事就是不牢靠。”

“葛总，人才队伍还是要及时搭建完善啊，关键时刻没人用，也是管理者的责任。”

葛志明只能点头：“是、是。”

被竞争对手这么指着骂，真他娘的窝囊。

“我带几位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吧。”

葛志明带着秦深和钱往来，杨驻陪着王许年，一起出了门。

郭飞鸿偷偷摸摸、十分猥琐地猫着腰，隔着一排桌子，一边眼观四方，一边把手伸进了前面客人的公文包.....

诸子瑜：我有必要重新去深造一下。

谢酒：交学费，我教你。比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教得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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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