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亓官芜语气淡淡，没有理会姽婳偶尔的作弄，反正她不是真心想要嫁给他，只是觉得好玩。

今天咋没见到楼晏，以往有沈碧裳的地方就会有他在，今天怎么连根头发丝都看不见……见到了。

楼晏站在宫门的枯树下，看着亓官芜出来了，侧身挡在他身前，气氛剑拔弩张，就差打起来了。

楼晏目眦欲裂，满眼都是刚刚身着紫衣的明艳少女和高大俊朗的少年登对的样子。她走在后面，偶尔会驻足观看，还会拉着亓官芜的衣袖让他一起看。姽婳说得没错，他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她，等今天认真去看时，她已经陪在另外一个人的身边。

楼晏第一次觉得，亓官芜的存在非常刺眼。

明明她应该只爱他才对，那双眼睛也应该只看着他一个人才行。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楼晏气得像一个青蛙，给自己头上戴十几个绿帽子的那种：“你为什么要抢走她？”

亓官芜不经意间瞥了姽婳一眼，她没什么表情，可他却觉得她在看热闹，真是坏性子，和他一样。

而被冷不丁睨了一眼的姽婳：为什么突然看我？他发现我骗他和楼晏不认识的事了？

“你们不要吵了。”追出来的沈碧裳在享受够了奚芜、楼晏两男追一马的刺激愉悦之后，不想让奚芜受伤，跑出来搅局。本来她还在担心亓官芜不喜欢她，但现在一看，明显不是那样。“你让开。”

碧裳把楼晏推开，还不忘在亓官芜面前说好话，“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只会爱亓官芜一个人。”

楼晏看着她，往日对她的爱意今日不知道为何沸腾不起来，满心只有被抢走姽婳的愤怒。

亓官芜拉着姽婳走远了，顺着长街再走些，越来越冷清，没多少人影。皇帝虽然放亓官芜出冷宫，但还是不喜欢他，让他住很远。

“你好像很开心？”

那当然，她刚刚从系统那儿知道楼晏的心理活动，现在对她只是占有欲，不想让自己少了个漂亮的爱慕者，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现在就失控了，以后还不知道得多难受。

“觉得有趣，你像个唱戏的。”这话算是大逆不道。

亓官芜忽得停下，侧头直视姽婳：“你不也在戏中？”

“是啊，我拿的戏本子是……爱你。”姽婳凑上前，伸手揽住亓官芜的腰，没揽住还差点摔地上，幸而抓住亓官芜的手腕，在他怀里转了个圈，衣袂翻飞才勉强稳住身形。

萧瑟的隆冬，她好像是这吃人深宫里唯一的亮色。

亓官芜被人说过爱慕，不管是冷宫想要折磨他的疯妇，还是满眼都是目的的沈氏，只需一眼他就能看出来她们浮于表面的喜欢。救赎吗？他不喜欢。

她的眼里也没有爱，只是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亓官芜的手慢慢伸向姽婳的脖子，察觉她在他的掌控中才安心些，他不喜欢任何事都超出他的掌控。脑海里猝不及防闪回那晚在暗牢的片段，昏暗中他们唇齿相依，连手下的寸寸微凉皮肤都变得滚烫。

姽婳看懂了亓官芜眼里的深意，可是哪有怎样，她不在乎，楼晏的神识还在后面跟着呢，既然他想看，那就看个够好了。

姽婳仰头，踮脚尖亲了亓官芜一下。

然后就被亓官芜都拢进他的怀里，撞得她生疼，心跳都漏跳一拍，皱眉抬眼看见锋利的下颔线。

亓官芜察觉有人，回头看又什么都没发现。

姽婳知道，是楼晏在偷看，刚刚他情绪起了波动才被亓官芜捕捉到。

姽婳冒出了一个坏主意，或许她可以选择刺激亓官芜，让他早点杀了她，想恢复神力这件事她可是等不下去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小内侍默默捂住嘴巴缩在墙角，九皇子的身边不会真的有邪祟吧。

回到殿里，趁亓官芜洗澡的时候，姽婳偷偷溜出去见了楼晏，她迫不及待想看楼晏自己给自己戴的绿帽子。

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大晚上约她的地点竟然是冷宫，还是亓官芜曾经住过漏风的小破殿，点了几支蜡烛映着火光，窗户上能看到剪影，手里还拿了本书。

不知情还以为亓官芜回来了。

姽婳推开门站在门口，“你找我？”

“坐。”小桌上摆满了很多精致的糕点，“都是你喜欢的。”

末了又添了一嘴，“应该。”

楼晏不关心姽婳喜欢什么，可眼下桌子上都是她喜欢吃的糕点，可见楼晏的关心。所以，她和亓官芜的恋爱日常他应该看了很多次吧。

这点姽婳承认，楼晏取悦到她了。所以勉为其难走上前坐下，一言不发挑好看的吃。

她只关心她自己，但这样放在楼晏眼里可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上次是我语气太冲，我……对不住你。”楼晏第一次道歉，话都卡了绊子。

姽婳放下糕点看他，烛影摇晃，她如画的眉目含情。

情网细细密密，稍不注意就被缠上吞吃入腹。

“我不会怪罪尊上，为尊上做什么我都愿意。”驯狗自然是要打一个棒子再给一个甜枣。

楼晏放下心，拿过糕点递在姽婳嘴边——他果然在模仿她和亓官芜相处的细节。

但是狗男人给的她不想吃。

楼晏脸色微变，糕点放回盘子里，有些为难，“我……”

姽婳抢在他说话前开口，“我都知道，你去找她吧，我没事。”

她果然还爱着他，愿意为了他容忍这么多。

楼晏看着他，“好，你知道的，碧裳她比较任性，不像你这么懂事，我不在的话，她会惹出来事，我得去看看。”

“我知道，我甘愿的。”姽婳道，却默默掩面不敢看楼晏离开的背影。

我让她难过了，楼晏这么想，心猛的一揪，很想就留在这里陪着她，但也只是一瞬，这一瞬过后他的心思全然飞到沈碧裳那儿去了。

和他想的也不同，姽婳差点没笑出声来，等他走了更是放声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笑够了，她擦掉眼角硬挤出来的眼泪，沈碧裳今晚宿在皇后殿内，她要搞事美救英雄攻略亓官芜。楼晏也一并陪着去了，那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要去凑热闹。

回到亓官芜身边时他已经洗好澡了，殿门关着，只有一个看书的剪影。

姽婳推开门，冷风和她一起进去，烛火闪了闪。亓官芜抬头看见姽婳，她头上的点点白雪因为温度升高化掉，他突然觉得若是一辈子这样也不错，然后又低头去看自己书。

完了，她成黑猫的替身了，亓官芜养猫就是这样，随便猫去游荡，不回来都行，却神经病一样要猫只能亲近他一个人。

“怎么不擦头发？”背肌都露出来了。

姽婳坐在亓官芜身后的小榻上，瞥见了一桌的糕点。

这两今晚是团购了？姽婳觉得自己吃不下。

察觉到她为难，亓官芜道：“你不饿？”

潜台词就是，你吃过了？和谁、在哪？每个都是亓官芜的雷区。

姽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看亓官芜放下书，这事情就很大了，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什么事能打断他看书。

是一本《山水游记》，她还以为是帝王策，爱看书，但不看专业书，又摆又卷。

“我饿，我就出去转了会儿，门口那堆脚印就是证据，喏还带了好东西给你。”姽婳递过去一根随手在瓦檐上摘的冰廊坠，“再说了我总不能待在这里看你洗澡吧。”

“有何不可，你们妖族也有男女之别？”亓官芜拿过另外一本书翻了翻，“书上没讲。”

等等，亓官芜总看这些稀奇古怪的书该不会是想出去看看吧？姽婳觉得有可能，他自小一个人生活在冷宫里，看见的就是这四方天，想出去看看也正常。

她觉得，可以用对付楼晏的法子来对付他，姽婳指着亓官芜手里的书：“你若是喜欢这地方，我们一起去。”

亓官芜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微妙，“不许。”

说罢竟然扔书烧了。

系统没忍住提醒：“宿主，亓官芜刚好看到楚地的南明馆，那个地方都是男子为……妓。”

是吗？姽婳眼睛一亮，那她更要去看。恢复妖力之后就去，四海任她逍遥。

“我看书只是因为无聊。”亓官芜说。

懂了，所以楚地怎么走？

“睡吧。”亓官芜熄了灯，自觉抱起姽婳往床上走。反正他俩都没有睡彼此的意思，他体温高还能帮她挡风，还长得好看，何乐不为？

但姽婳一直睡不着，她静静等着碧裳动作，细微的动静还被亓官芜听到了。

他转过身一双凤眸盯着她，眼神里也没有什么睡意，“你吵到我了。”

那又如何，她不想去睡偏殿，冷还潮，“那你克服一下。”

亓官芜不会克服，他只会让别人克服，于是揽住姽婳，长腿有力地箍住她，两个人像交颈鸳鸯一样，“睡吧。”

舒适使妖落后，姽婳真睡着了。

等察觉到杀气的时候刺客已经到了亓官芜眼前，黑乎乎一片只能看到寒刀闪过的影子。

姽婳大脑飞速转动，好机会，她来了！

但是还没挨到边就被亓官芜推开，混乱中她看到亓官芜故意被刺，又拔掉匕首反杀刺客。

亓官芜可以躲开，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