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裴奶奶靠在病床上，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是疲倦。
她握着裴子怡的手，语无伦次道：“子怡，奶奶真的没做……奶奶不会……他们一张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奶奶真不会那些歪门邪道啊！子怡，你要相信奶奶……你相信奶奶吗？”
说到最后，老人家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生怕连亲孙女都将她看成那等自私自利的恶毒老人。
裴子怡看着短短几天就消瘦了一圈的奶奶，心疼不已。从前，这个小老太太是何等神采奕奕，时时刻刻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就像个老小孩。
都是那些胡编乱造的人，把奶奶变成了眼下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裴子怡暗暗攥紧拳头，心里恨不得撕烂那些胡说八道之人的嘴，可又有另一股无力感盘踞在心头。大伯母说得没错，这种事情奶奶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此时此刻，她只能安慰奶奶：“奶奶，你别管那些没脑子的人说什么，你难受不就如了他们的愿吗？依我看，他们就是嫉妒奶奶，嫉妒咱们家过得好，也眼红人家首富家里有钱，故意给人找不痛快。这人太歹毒了，好一个一箭双雕！奶奶，咱们就是要吃好睡好，气死他们！”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但到底是谁想要搅得他们两家都不得安宁她心里实在是没有数。
如今谣言已经演变成出殡当天，首富家请来的法师现场把裴奶奶抓了个现行，声称她对已故的人下了蛊，需要当场做法驱除……
这不妥妥的想要宰一笔钱吗？！
傻子都看得出来吧？
大家竟然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重点是首富一家居然对此也深信不疑。
此谣言一出，裴奶奶在二伯父的陪同下前去首富家拜访，然而首富避而不见，只有二当家的太太不冷不热地见了他们，说了几句就不动声色地赶人了。
这种欺负到你头上来了却无力反抗无从反抗的感觉实在太过憋屈！
别说是裴奶奶这个当事人了，就是楚时这个外人这几天拼凑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都觉得离谱，离大谱！冤屈，冤大屈！
“秦大管家，你确定这个世界是二十一世纪？你确定？”他简直难以置信，都是读书人，竟会愚昧至此。
简直蠢笨如猪！
然而秦无名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人心的肮脏从不分时间场合。”
楚时：“……”
可恶。被他装到了。
如今事情一窝蜂地涌了出来，楚时一时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一件，又该怎么处理才会触发进度条，为下一个世界的旅行做准备。
他寻思着，读书总是最重要的吧，于是问秦无名：“老秦，你的事情，裴奶奶的事情，还有徐开致退学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先处理徐开致同学的问题？此事看起来比较紧急。”
秦无名暼了他一眼，凉凉道：“根据科学的时间管理方法来看，三件事同时进行更为省时省事。”
楚时：“……”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而后，楚时眼睛一亮：“莫非你有一箭三雕的办法？”
要是有，那可太好了！
要是有，别说叫秦无名大哥了，叫爹都行！
秦无名勾唇一笑：“倒是有一个挺缺德的办法可以一试。”
楚时：“……”
敢问有多缺德？
还没等楚时感受挺缺德到底有多缺德，学校里又出事了。
甄多在上完下午第一节数学课后，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陡然倒地发出的巨大声响吓得班里的女生一阵尖叫，就连胆子大的男同学也不禁慌乱起来。
好在班主任还没走出教室，很快拨打了急救电话，而后遣散围着甄多的同学，让空气保持流通。
楚时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立刻拿出手机给秦无名发微信消息：“是不是有新任务？”
五分钟后，二人在乱石堆碰面。
秦无名开口就是：“梦境的那家伙不对劲。”
楚时不明所以：“怎么说？”
“它太心急了，一下子想要拥有四个个人的执念，甚至可能不止。”秦无名的语气有些严肃。
“执念？它要这玩意儿到底做什么？”其实楚时一直没太懂那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秦无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楚时：“……”
“我好像忘了很多事情。”秦无名又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楚时都快疯了。他们现在说是无头苍蝇也不为过。
第一个世界草草地结束了，他连体验当一回大明星的愿望都没实现，就被拽入了新世界。
到了这里依旧是一片茫然，摸不到那家伙背后到底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我甚至——”秦无名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连我自己都好像快要忘记了。”
楚时闻言一惊：“怎么会这样？”
原来秦无名不仅仅是身体在变透明，记忆也在慢慢地消失了吗？
那他会不会忘记自己？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楚时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来的难过情绪。
“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怕我万一哪天突然消失了——”秦无名无所谓地笑了笑，“有人可能会哭鼻子。”
“谁……谁会哭鼻子了？”楚时一紧张就结巴，“我才没有哭过！”
秦无名似笑非笑道：“是吗？”
“是的！”楚时梗着脖子心虚道。
他们初见时，楚时是哭着睁开眼睛的。
因为在他原来的世界里，他喜欢的人马上就要结婚了。
对象不是他。
就为了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是的，微不足道。于现在的他而言，失恋可不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吗？
当初的他竟然因为这种小事情借酒浇愁，彻夜不归，还哭得丑兮兮的，最主要的是竟然被秦无名看到了！
他当时明明一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就迅速擦去眼角的湿润，迅速调整好心情了，没想到丑态还是被捕捉到了。
“好。你说没有便没有。”不是讽刺，也没有调侃，秦无名说这话时竟让楚时意外地觉出一丝温柔来。
一定是他的错觉吧？
秦无名这个人怎么可能跟“温柔”一词挂钩？
甄多的信息条很快就出现了。
之所以晕倒是因为睡眠不足，而且缺乏营养，身体在超负荷之下支撑不住。
了解完甄多的大概情况，楚时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比别人要更努力，甚至努力到近乎魔怔。
他只是想给至亲之人一个轻松的未来而已。
“如此说来，甄多的执念是读书，可是裴奶奶和徐开致的执念是什么？我怎么都想不到。”楚时琢磨着已经出现的四个案例，百思不得其解，“还有你，秦无名，秦亦，秦大管家，你的执念又是什么？”
“也许不是我的执念，是连青峰的。”秦无名回答道。
“按照你这个思路，徐开致也可能没有执念，有执念的是他身边的人？”楚时恍然大悟。
秦无名点点头：“嗯。”
但是……
楚时又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有很多线团理不清，却又不知从何理起。
他抬头看着秦无名，缓缓道：“老秦，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可以问吗？”
秦无名早就习惯了他说话喜欢卖关子的毛病，于是耐着性子说：“问。”
“我们将来有没有可能去到秦朝？或者汉朝？不行的话唐朝也行，唐朝繁华，而且美人多，嘿嘿。”楚时的眼里蹦出光，“我看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去各朝各代游历一番，多酷啊！”
他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或者会不会去有修炼者的异世大陆？或者上天入地？看看玉皇大帝或者阎罗王？想想就贼刺激！”
“等等，会不会还可能穿到战争时期啊？我战斗力为零，去了肯定是送人头的。老秦，你一定要保护好我！”楚时说着说着开始杞人忧天起来。
秦无名：“……”
他真真切切地感到一阵无语。
他本以为对方会问出多有用的问题来，结果……
果然，他就不该对这家伙抱有期待。
还想去美人多的唐朝？不去没人的鬼域他们就该偷笑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嫌我话多，问题还白痴？”楚时见秦无名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模样，不爽道。
秦无名懒懒地抬眼：“知道你还问？”
“算了，我早该习惯你的冷漠无情。”楚时抬腿朝教室走去，“该上课了，走吧。”
秦无名默默地跟上。
楚时在前面又问他：“对了，你说的挺缺德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有多缺德？”
不等秦无名开口，他就自顾自地双手抱胸，惊恐道：“该不会需要我出卖色相吧？”
秦无名宛如看智障一般地看着他，咬出三个字：“不需要。”
这下，楚时的表情更惊恐了：“不是出卖色相，难道是出卖rou体？我拒绝！”
秦无名：“……”
他真是服了这家伙了。
“等我回教室了再跟你细说。”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楚时疑惑道。
“因为马上要上课了。”秦无名真的怀疑古籍是不是欺骗了自己，要不怎么会派这么个傻子来折磨他？
楚时挠挠头：“对哦，快上课了。那你一会儿记得跟我说哦，不然我会没心情上课的！没心情上课就会成绩不好，成绩不好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会……”
秦无名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成绩？你有这玩意儿？”
楚时：“……”
他决定跟秦无名绝交！
等他看完秦无名发来的计划时，忍不住嘴角上扬，对着郭逵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果然够缺德，不过我喜欢，嘿嘿嘿。”
被诡异的嘿嘿笑声吓到的郭逵：“……”
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码字好孤独呜呜X﹏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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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无力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