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心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否则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润泽的唇是那样诱人……
他猛地晃了晃脑袋,想要努力看清眼前人的脸庞,却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一个轮廓。
指腹的触感干燥温热,他突然用力地掐了一下秦子明的脸颊,而后嘿嘿笑起来:“你的脸像打了马赛克……”
秦子明也喝了不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是马赛……克?”
楚时十分不雅地打了个酒嗝,清醒了几分,终于看清面前人的五官:“马赛克就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这下秦子明更听不明白了:“什么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本来已经身子向后倾了少许的楚时又陡然靠近秦子明,修长的手指故意挑逗似的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而后缓缓滑到他的唇,轻轻蹂躏了一下,语调也变得不正经起来:“不可描述的画面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嘿嘿。”
“在下愿闻其详。”秦子明的求知欲完全被勾了起来。
楚时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两个人此时只有一指的距离:“或者,你要不要试一试?”
对着秦子明这张脸,对着天真纯洁的秦子明,加上酒壮怂人胆,楚时突然生出强烈的**——他想尝尝这个男人的唇,看看是什么味道。
喝了酒的秦子明竟然乖巧得不可思议,任由楚时摆弄着,不躲也不恼,甚至笑出了声:“试一试?”
“不后悔?”楚时再度靠近了他一分。
“不后悔。”喝了酒的秦子明异常主动,双手攀着楚时的脖子,醉眼迷离地看着他。
在他的唇即将落下时,楚时脑中的那根弦突然崩了,也瞬间醒了过来。
不,眼前这个人不是秦无名。
秦无名根本不会这样说话,听见他这种无理的要求,秦无名只会冷漠地叫他滚。
先前所有的**如海水退潮,悉数消失不见。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
没意思极了。
已经进入第三个世界了,他依然像漂泊的旅人,不知何时是归期,甚至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归期。
从前还有秦无名这个勉强算是熟人的陪伴,可如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感受不到秦无名的任何气息,他几乎可以断定秦无名不在姜朝。
也就是说,他如今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重新认识新朋友,重新经营生活,重新寻找离开这个世界的关键信息……
他累了。
他想休息了。
于是,他直接捧起一坛酒,仰头就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都说一醉解千愁,他却越喝越愁。
“玛德,这酒怎么喝不醉?”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小二,再来一坛你们店里最烈最猛的酒!”楚时抬手招呼店小二。
店小二闻声进门来:“得嘞!客官,稍后就来。”
楚时再一垂眸,发现秦子明已经趴在桌子上没声音了。
就在他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句:“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出现?”
楚时心里一咯噔,下意识问道:“你在等谁?”
秦子明的声音里满是委屈:“我……嗝——我忘记了。我只知道我在等一个人,他不来我就不走……”
楚时:“……”
等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方向。
只听秦子明还在念念有词:“他不来……我就不走……”
说着说着便渐渐没了声响。
“啧,这就醉了吗?”楚时推了推秦子明的肩膀,对方毫无动静。
看来是真醉了。
真菜。
喝到最后,楚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去的。
他是抱着不醉不休的心态拉秦子明来喝酒的,便直接在二楼开了个雅致的包厢。
喝醉了能就地睡觉,多舒服。
只不过他忘记了宿醉的痛苦,第二天醒来他只觉得头疼得几乎要炸开。
等记忆回归大脑时,楚时才缓缓地睁开眼,谁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
可饶是如此近距离地观看,秦子明那张脸也是完美的。
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唇形漂亮,透着浅浅的粉色……
他大脑中那个旖旎的念头又不受控制地袭来。
也是奇怪。
之前天天看见秦无名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时候他从没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别的念头。
而今他们许久未见,他满脑子都是一些平时从未出现过的想法。
比如他现在好想亲一口那张唇。
哪怕这个人只是和秦无名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他刚缓缓地凑近秦子明,还没得逞时,对方突然睁开了双眼。
楚时:“……”
他眨眨眼,顿时尴尬得想用脚趾抠地。
秦子明眼中还有刚睡醒时的茫然,他甚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模样就像刚睡醒的娃娃,透着几分可爱。
可爱?
这个形容词用在秦子明这张脸上真是别扭极了。
“你……干吗?”清醒过来几分的秦子明不解道。
楚时干巴巴道:“早上好呀,秦公子。”
然后秦子明就倏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我们怎么会睡在一起?!”
“这不是重点。”昨夜兴致冲冲跑来喝小酒,楚时一时忘记自己是个穷光蛋,也忘了秦子明是个更穷的穷光蛋,两个穷光蛋喝了一晚上的酒,光酒钱就够他们吃一个月,“重点是我们没钱结账。”
“……”
这下秦子明彻底清醒了。
最后是楚时拿出身上一直戴着的玉抵给了掌柜的,二人才能够顺利离开客栈。
直到回到那个家徒四壁的小院里洗漱完换下一身酒味的衣裳后,秦子明都是冷着一张脸。
“秦兄,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楚时最不爱有心结藏着掖着不解开的这种感觉,“你到底在恼什么?”
“我觉得我不干净了。”这是秦子明的真实想法。
“依你所言,我也和你睡了一晚,我也不干净了咯?”楚时突然替自己愤愤不平,“如此说来,我们应该是扯平了!”
“你不一样。”秦子明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我答应了那人,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楚时:“那人是谁?”
秦无名:“我……忘了。”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后,楚时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秦子明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不然怎么净说瞎话呢?
昨晚还可以理解为酒喝多了,可这会儿喝再多酒都该醒了吧?
“总之,阁下还是另寻他处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月兄这尊大佛。”秦子明句句带刺。
楚时无奈地叹气。
得,这人开始阴阳怪气了。
不就是昨夜一起盖着被子睡了一觉吗?
小气鬼。
但是秦子明让他走他就走的话,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大不了……他再故技重施,把自己冻个半死呗。
见秦子明要出门,楚时亦步亦趋,像一个委屈的小媳妇。
当然了。
是装的。
秦子明顿住脚步:“莫要跟着我。”
楚时唯唯诺诺:“出去的路只有一条。”
二人刚踏出门口,就见到了两张熟面孔。
唐晚的随从宁安站在马车旁,上官越坐于另一侧的马背上。
唐晚应该是得了随从的禀报,此时正踩着矮凳从马车上下来。
稳稳落地后,他抬起下巴,略显挑衅地看了马背上的上官越一眼,不过后者并不在意,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楚时率先打招呼:“唐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你这个小书童还挺有意思,你说你叫……月什么来着?”唐晚想了半天没想起来那个名字。
“唐公子,在下月十一。”楚时十分有耐心,“不知唐公子今日是为何事而来?要不……”
唐晚直接抢了他的对白:“要不借一步说话是吧?”
“唐公子好生牛——”楚时硬生生地吞下那个不太文雅的字,改口道,“好生聪慧。在下正是此意。”
秦子明这时开口:“无须你们借一步说话,我走便是。”
说罢,他长袖一甩,丝毫不留恋地朝东边而去。
楚时:“……”
唐晚见状想追,上官越也握紧缰绳,一副随时准备策马奔腾的模样。
楚时忙阻止:“二位公子不如跟我聊聊?说不定能找到说服我家公子的法子?”
唐晚思索片刻,觉得有理,便点头答应:“说吧,怎么聊?”
“在下想问二位公子一个问题,不知是否会冒犯?”楚时觉得自己入乡随俗得有些快,不自觉就咬文嚼字起来了。
唐晚:“问。”
上官越:“问。”
楚时不禁咋舌,这二位真有默契。
“在下想问,唐公子和上官公子为何一定要找我家公子做老师?”
唐晚:“因为我爹喜欢秦哥哥。”
上官越:“因为唐晚要找姓秦的做老师。”
“呃……”楚时感觉自己好像掌握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果真,听到上官越脱口而出的答案,唐晚白皙的脸颊上飞过一抹粉红。
上官越也难得露出几分难为情来,以至于越解释越像掩饰:“我的意思是,秦大哥更适合收我做学生。”
啧啧,刚刚还是姓秦的,这会儿就是秦大哥了。
男人真是善变啊!
楚时腹诽着。
唐晚怎么可能服气:“我才是秦哥哥命中注定的学生!”
上官越再次露出楚时熟悉的冷笑:“好一个命中注定!倘若我非要破坏这命中注定呢?”
“上官越,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干吗总和我过不去?!”唐晚满脸不高兴。
楚时和宁安几乎同步摇了摇头。
宁安内心:少爷真的只是年岁长了而已。
楚时内心:这两个傻子一个比一个傻。
他挥挥手:“二位,二位,不如听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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