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归途

我漫无目的,流转在阔土。

我看着手中的老式手机,摆弄研究了一番。这是一个翻盖手机,上面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讯息。我动了坏心思,随及拨打了唐季梵的电话,他的电话我烂熟于心。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对不起,您拨打的亡灵查无此人。”我一下愣住,若是亡灵,我希望自己不要打通这串电话。

当我关上手机的翻盖,老式手机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看着时间,唐季梵估计快醒了。既然现在不需要联系沈云端,手机的事也可以暂时不顾,我的时间不多了。与其在这里研究一个不知道去哪了的手机,还不如去看看唐季梵。

我悄悄地,又跑去了他身边。似乎只有在他的身边时,剩下的时间才显得有意义。

桃子这时已经醒了,对着唐季梵叫唤,当桃子看到我时,又摇着尾巴围着我转起来。以前的桃子围着我转的时候我总会把它抱起来,此刻我没动作,没有像往常一样,它一下子明白不过来,直勾勾得盯着我的眼睛。

“我已经死了,桃子。”我蹲下身,想要摸下它,半透明的身体明摆着触碰不到。

桃子的尾巴耷拉了下去,叫声变得低沉压抑。似乎有些不接受。在它的眼里,我和唐季梵出去了好几天,回来的时候自己的妈妈又被关到了瓶子里,屋里来了陌生人一起争吵。妈妈好不容易放出来了,却死了。言简意赅的话能让小狗更加容易明白过来,小狗也许还是不太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它只知道妈妈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一回家就抱着它转圈圈。

一边的唐季梵终于醒了过来,他感觉脑袋懵懵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家,有些疑惑。“桃子,你又拆家了?”

桃子好可怜,总在当背锅侠。

以前我喜欢窝在沙发上吃零食,还弄得到处都是,等唐季梵回来我就会说“桃子,你怎么把零食咬开了。”

唐季梵肯定不信,总要笑着收拾,还要一边看着我。时不时威胁桃子“再弄乱,我就把你扔出去。”

后来有一次我就扯着唐季梵说“孩子他爸,其实这些是我弄的。”

“我知道啊。”他正经得不行,像是早有预料。

“那你不戳穿我。”

“那你到时候要说呜呜呜,你不信任我~”他一边夹着嗓子,一边做着搞怪的表情。

“哼。”我永远像个小孩,对着他娇嗔。

什么是爱呢,就是你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然后再一本正经的表示她说的都对。当然这是我的解读,至少在这段胡说八道的日子里面,我的直观感受便是这样。

······

桃子好像不想理唐季梵,趴在我身边。

他突然打开手机,拨打了一个陌生电话,房间里没声音,我能听到对面的话语。

“这个瓶子碎了就没办法了。不是我不想帮你。别再打来了。”是沈云霄,她的语气带着一些不悦。

电话传来一串忙音,唐季梵安静得挂断电话,看着地上碎掉的瓶子,以及散落的土块。

我站到了他的身边,就好像以前一样。

我很喜欢靠着他站着,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无论做什么,我都喜欢贴着他。

“张祈,你是不是不想回来,所以才这样。”

“没有。”我知道他听不到我说的话,但我就是莫名的想要回答他。

“你要是还爱我,你就说话。”

一对情侣难免会有一段时期,叫做异地恋。以前异地恋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挂着电话,有时候我要去上厕所,就会关掉麦克风,甚至不带着手机,他就爱作妖,要突然来一句“张祈你要是还爱我,你就说话。”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飞快的弄好,然后在倒计时的末尾拿上手机跟他说我爱他。

第二次我提前拿着手机,在他倒计时开始前就许诺我爱他。

无论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我都能应对自如。我会提前摸索他的习惯,甚至在他问之前就先回答。

有的时候喜欢真的很纯粹,摸索他的习惯,然后学着他的模样,像逗小狗一样逗逗他。

后来他上厕所时我也要这样整他,“唐季梵是在厕所和别人亲嘴吗?是手牵手双排吗?”

就这样,

我们达成了一个上厕所不乱搞的共识。

......

我知道我现在和以后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不到了。

“我爱你呀,唐季梵。”我低着头,像往常一样看着他。

他的眼神迷茫,不知道望着哪里。

客厅角落的箱子里一串音乐打破了寂静,这是我手机的电话铃声。

唐季梵走向角落的箱子,屈膝蹲下,有些急地翻找。

我跟着飘了过来,看着箱子里堆的满满的我的东西。被退回的手稿,穿不下的连衣裙,有些堆灰的日记本。

终于在箱底,他拿到了我的手机。定睛一看,是李舒白打来的电话。

唐季梵直接接通了电话。

未等唐季梵说话,李舒白就一直叭叭叭:“小祈祈,我昨天刚买的榴莲,你要搞点过去吃不?”

“她不在了。”唐季梵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丝烦闷与惆怅。

“啊?唐季梵?张祈去哪里了。”

“她不会再回来了。”

李舒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些不可置信。“你们离婚了?!”

电话两头突然就安静了,我听到这些都有些想笑。

我和李舒白是大学室友,她算是我爱情的见证者之一。人生地不熟,李舒白就成了我在大学时期重要的啥事都一起做的搭子。

每每我和唐季梵吵架,李舒白总是安慰我,当然,我会很快和好,然后她会“早知道不安慰你了。”

每次“我想分手了,我气死了。”

她都“分呗,反正一下子和好了。”

在李舒白看来,我和唐季梵有种天然的粘性,这么多年了一直分不开彼此。

“她死了。”唐季梵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随即两边又是一阵安静。

“你开玩笑呢?你们吵架了也不要说这种话呐。”李舒白半信半疑,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的身体确实一直以来不太好......”

“还有什么事吗?榴莲就别送来了。谢谢你对张祈的照顾。”他总是淡淡的语气,要是不知道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形象,这会已经被冷酷到了。

李舒白终于听出了唐季梵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过了良久才回“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吗?”

.......

老一辈总是坚定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理论,连带着我也相信着。细数这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又显得这句话的份量。

至少我的离开,还算有人挂念。

但若真是这样的,又为何我会不得善终?

不知不觉思考了很久,唐季梵这会已经不在家了。应该是带桃子去散步了。

折叠好的旧连衣裙放在那里,没有一点灰尘。这条连衣裙是我工作后狠下心给自己买的第一条连衣裙。我还记得拿到薪水的那一刻我的开心。

从此我实现了自由的第一步。可以拥有我想要的很多东西。哪怕是一条不算名牌的连衣裙。

从前妈妈就一直让我学会体谅。

体谅她们的辛苦,体谅她们的劳累。

体谅她们不给我买一条不常穿的衣裙

体谅她们对我好的心情。

正是因为如此,当我拥有那条连衣裙后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用这笔钱给父母买些用的。当然我没有这么做。而是买下连衣裙后又七七八八的花了一大半薪水,给她们买些用的吃的,就好像显得对得住自己一般。

我想触摸那些属于我的东西,无可奈何,我根本就碰不着。我碰到的一切东西都穿透过我的身体,画面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我还是想找办法,想和唐季梵说说话,想和大家好好道别,想再穿上那条无法穿上的连衣裙。

想再一次打开那个属于我的日记本。在里面写下只言片语。

然而,此刻的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物品,无法触及。我的手指轻轻划过空气,仿佛能感觉到它们的轮廓,却终究无法抓住一丝一毫。这种无力感,让我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那条连衣裙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颜色、它的款式,都还是那么的熟悉。我多么希望能再穿上它一次,哪怕只是虚幻的想象,也让我心满意足。可是,我却连这个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日记本也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桌上,它的封面已经被岁月磨得有些泛黄。我想打开它,写下我此刻的心情,记录下这份无法言说的悲伤。但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这个权利。

人总是喜欢怀恋。怀恋,成了我此刻唯一的寄托。我怀恋着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光,怀恋着那些曾经陪伴在我身边的人。那些回忆,如同温暖的阳光,穿透了我心中的阴霾,让我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明。我知道,无论未来有多么不可预知,我又是否会全部忘掉这些曾经的美好,那也只有这剩下的短短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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