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黄粱

夭夭赶回公主府时,已是下半夜了。

立式宫灯明火煌煌,从府门一直燃到了宜春院。

长公主安宁的躺在紫檀大床上,嘴角带了一抹娇俏笑意,连眼角眉梢都蒙了一层春色,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期。

夭夭一连唤了几声“阿娘”,床上的人都毫无反应。她心里发慌,忙伸手去探阿娘的识海,可不知为何,长公主的识海竟如被设了结界,夭夭甫一碰触,便仿似被炽热烈焰灼了一下。

她“嘶”了一声,下意识缩回了手,额间一热,听见重明提醒道:“别碰,那大约是炎火幻境,强行进入只会灰飞烟灭。”

“炎火幻境?”

夭夭疑惑的反问了句,刚想再问,却见汪前白着脸跑了进来,俯在夭夭耳边道:“大娘子不好了,圣上大约是听闻了风声,竟遣了皇后娘娘漏夜前来,要探望长公主。”

汪前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前头人声喧嚣,孙皇后已着了便服,携御林军而来。

石青大袖的孙皇后站在宜春院的连廊上,满脸关切:“岁岁,阿棠可还好?圣人听闻阿棠连日来不舒服,甚至连军务也未呈上来,担忧的睡不下,连夜遣本宫带了御医来,好给阿棠诊治一番。”

诊治是假,探一探虚实才是真。若皇家一旦得知长公主陷入了幻境,必然雷霆手段,将她手中的权柄悉数夺了,这公主府怕是再也不会有明日。

岁岁稳住心神,挡在殿门前,恭敬的行礼:“劳圣人同娘娘担忧了,阿娘这几日染了风寒,大夫说不宜见风且传染,因此只能闭门不出,今日唯恐过了病气给娘娘,是万不敢相见,只好由岁岁来谢罪了,待十几日后阿娘好了,再由她亲去宫中面圣。”

这一番话滴水不漏,孙皇后从来没想过,那个曾经恶毒任性的姜岁岁,今日竟能站在这里同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冷笑一声,语气加重了几分:“岁岁,你可知如今乌恒虎视眈眈,若是长公主病倒了,这西北谁来守?还不速让御医给瞧瞧,以防耽误了病程。”

她说着一挥手,便有御林军拔出了明晃晃的剑,眼见要冲进殿内。

玄月隐去,夜色泼墨一般,益发浓了,乌云压下来,眼瞧着要下雨了。

冷风吹得院中的银杏哗哗作响,在这公主府风雨飘摇的时候,孙皇后眼瞧着那个曾经懦弱阴毒的长公主独女 ,似乎一下子成长了起来。

她站在门边寸步不让,身边公主府的亲卫团团将殿门围了起来,亦是毫不退让的姿态。

可下一刻,夭夭并未同孙皇后硬碰硬,她跪下来,行了郑重的叩拜礼,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皇后娘娘,十几年了,阿娘戍边卫国,从未有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还请给阿娘十几日的休养。若十几日后阿娘身体未愈,岁岁愿替阿娘出征,若败,则甘愿献出西北六路伏虎军的虎符,引颈就戮。”

天边有闪电划过,照亮了少女眼里坚毅的光,有理有节且丝毫不退让,她仰起头,直直回视孙皇后,竟让孙皇后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也恰在这时,殿内竟传来几声急咳,像极了长公主的声音。

孙皇后脸色突变,站在廊下变换不定,良久后,夭夭终于听见了她宽和的声音:“罢了,既如此那便让阿棠休养十日吧,十日后若还是不见好转,岁岁可不能再阻止御医前去查看了。”

十日而已,料想公主府回天乏力。

孙皇后笑里藏刀,带着一众御林军转身而去。

夭夭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还有十日。

她转身进了内室,遣散了奴仆,亲手替阿娘擦拭脸颊,问重明:“重明,你方才说的炎火幻境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十州录》中记载的黄粱怪噬心事件吗?炎火幻境,便是黄粱怪将人心炼化后,编制出的巨大幻境,可让被困者的神识永远沉溺其中,永不醒来,不得超生。”

重明顿了顿,语气里又带了些许疑惑:“可单凭黄粱怪是编织不出这巨大幻境的,上次炎火幻境诞生,还是上一位魔王利用黄粱怪所为,这次不知背后藏了何人,竟有如此手段。”

重明的声音让夭夭心里一跳,手中的巾帕便“啪嗒”一声掉入了铜盆中,脱口便问:“那你可知这幻境要如何破解?”

“《十州录》只提过用鲛人珠可进入幻境中,至于如何破解却未有提及。”重明亦有些无可奈何。

鲛人珠乃是鲛人的内丹凝结,至阴至寒,可庇水避火。只鲛人居于极北之海,又凶猛残忍,要想得一枚鲛人珠,绝非易事。

夭夭望着外面浓重的夜色,一时沉默下来。

在雨声渐止,青蓝的天际露出一丝鱼肚白时,她忽而转身寻了纸笔来,将公主府一应事物嘱托好,交给了汪前,而后低低道:“重明,我要去一趟极北之海。”

极北之海路遥地远,且捕获鲛人艰难凶险,她本以为重明定会劝阻她。

可重明只沉默了一瞬,便果断的应了一声“好”。

重明这声好出了口,便有一缕微光从夭夭的额间溢出,那缕微光瞬间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禽鸟,停在了院中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上古重明鸟眸生双瞳,羽尾火红,只因着尚未恢复灵力,依旧是半透明的形态,他转头,包容又宠溺,似乎夭夭所有的决定,他都愿意替她承担。

他说:“上来,趁着天还未亮,我带你去。”

夭夭却摇头:“不可,你尚未恢复,如果强行催动灵力,必然雪上加霜.....”

可她话还未说完,便被鸟羽卷上了鸟背。

重明低低嘶鸣一声,巨大的翅膀展开,便遮住了长安大半的天空。

风声在耳边呼啸,摧的夭夭睁不开眼,这一路越往北越冷,在夭夭冷的打颤的时候,终于听见重明道了句:“到了,越过这座雪山,便是极北之海的地界。”

夭夭睁眼,便见重明带着她越过了高耸入云的雪山,停在了山脚下一汪飘着冰块的碧湖旁,远处隐约现了城镇的轮廓。

她从他背上下来的时候,才察觉出重明宽阔的背脊隐隐有些发颤,是灵力耗尽的筋疲力竭。

夭夭顿住,心里一瞬间涌上内疚来,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抱住重明的脖子蹭了蹭,又让他化作一缕微光钻进了她的识海。

极北之地向来苦寒,九月末的天已是银装素裹,万里冰封。夭夭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庆幸临行前带了件厚衣裳。

她迎着朔风,往城镇的方向走去,只刚走了几步,就听前面光秃秃的树枝哗哗作响,一抬头,竟见雪满枝头的桦树下,倚了一位清俊的少年郎。

少年人抱臂倚在树干上,有些漫不经心的慵懒,听见脚步声,他抬起眸子睨了夭夭一眼,昳丽又明朗,赫然便是沈阙那厮。

夭夭警惕的住了脚,问:“你.....你来做什么?”

沈阙漆黑的眼里似乎有探究有迷茫,一瞬不瞬的盯着夭夭,答非所问:“长公主并非你的阿娘,你为什么要为她来这极北之海?”

夭夭一惊,一时不能确定沈阙是不是真的识破了她的身份。

她挺了挺小胸脯,打算装糊涂:“我不懂九皇子在说什么,长公主就是我的阿娘,至于我来不来这极北之海,也不关九皇子的事。”

少女说着,便一甩发尾,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去,她精致的鹿皮靴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脚印,固执的指向了北海的城镇。

沈阙瞧着那个雪地里娇俏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分神,而后才轻轻嗤了一声,抬手间便捏了个诀。

他指尖的那抹荧光直冲夭夭而去,夭夭仿似有所觉,回头的一瞬间瞧见了迎面而来的仙诀,忙就地一滚,躲了开去。

仙诀扑了个空,落在了树下一块青石上,那青石动了动,竟顷刻间变成了一只猫,还是一只有着狐狸尾巴的小奶猫。

夭夭错愕的张大了嘴,不明白沈阙为什么要把她变成一只猫。这小变态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心思,定是想把她变成一只小猫带回去,好狠狠欺负呢。

夭夭生气的哼了一声,朝他扔了一团雪,转身便跑。

那团雪洁白细腻,纷纷扬扬的落在了少年肩头,在他的少年朝气里又添了疏离的冷淡。

他眯了眯眼,眸子现了一点戾气,抬手便要去揪夭夭的后领。

可下一刻,雪山上忽而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随着这声响动,大团大团的雪沿着陡峭的山峰纷纷扬扬滚落下来,似乎雪崩要来了。

一个大雪团砸在夭夭脚下,让她猛然顿住了步子,她抬头看见山峰上不断涌来的雪团,仓皇的环顾四周,竟发现四下里除了几棵稀稀拉拉的树,毫无遮挡。

夭夭踌躇了一瞬,退无可退,只好一咬牙,跳进了冰湖中。

沈阙看见那抹石榴红的披风一闪,竟径直落入了湖水中,他下意识的伸了伸手,便要追上去。

可也是在这一刻,他听见了指骨断裂的咔嚓声,这断骨很快蔓延到了他的小臂,伴着全身经脉皆断的痉挛,魍魉军监司三月一次的诅咒又开始在他身上应验了。

蚀筋断骨的剧痛不断蔓延,少年人一动不动,神情依旧浅淡,可额上却已然沁了一层冷汗。

在铺天盖地的雪砸下来的一瞬,沈阙闭了闭眼,便被巨大的冲击力掼进了湖水中。

湖水冰凉刺骨,寒气顺着沈阙断裂的筋脉碎骨一寸寸渗透,让少年本就冷白的肌肤更是一分血色也无。他长睫垂下来,浑身的骨头断了个干净,软绵绵伏在一块浮冰上。

断骨刺破他的血管与肌肤,大刺刺露出了骨头茬子,温热的血涌出来,很快将他身下的湖水洇成了明艳艳的红色,因着血液的温度,那块浮冰正在渐渐融化,沈阙的身子便一寸寸没入了冰水中。

他长睫垂下来,面上依旧浅淡的看不出波澜,一个卑贱的人,生来便无人在意,便是死,也无人多看一眼。

他似乎早习惯了,就那样静静感知着冰冷的水一点点湮没他,可是这一回,有一个少女自湖水中探出头来,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转头施予了他有温度的目光。

下一刻,她破开冰水,艰难的朝他而来,手一伸,便拽住了即将坠入深渊的他。

沈阙的目光落在那只拽住他胳膊的小手上,那样温暖那样坚定,让那双深渊般幽静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波澜。

他恍惚听见夭夭带了关切的声音,问:“你没事吧?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此处,是为了躲雪崩掉进湖中的吗?”

沈阙一愣,古怪的瞧了她一眼,而后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不再是他原本的模样,他此刻竟变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少年,面貌清秀而模糊。他微诧异的瞧了一眼方才雪崩的山峰,长睫颤了颤,又恢复了浅淡神色。

夭夭叹了一声,心道这孩子定是吓傻了,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也是,一个凡人小孩,骤然碰见雪崩,还差点被淹死,不害怕才怪呢。

她这样想着,便出声安抚了句:“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这声音柔柔的,带着关切与少女温暖的坚定,莫名让人心安。

浮冰上的小少年长睫微颤,仿似第一回听见这样的话,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夭夭,又淡漠的转了头。

夭夭眼见着小少年身下的浮冰将要融化了,也没心思关注他的神色,忙四下一顾,寻了一块浮木来。

她托住软绵绵的小少年,吃力的将他推上了浮木。

他们二人此刻正位于湖中心,离着岸边尚有不短的距离,夭夭望着茫茫湖水,重重叹了口气。

可叹完这口气,她活动了下胳膊,又扬起了充满希望的笑脸。

她推着那截浮木往岸边游去,看见浮木上的小少年软绵绵的垂着眼睫,生怕这孩子万一睡过去便再也醒不来,忙没话找话:

“你叫什么名字?”

“家住哪里?”

“你不要睡觉,你看湖边有一只鸟儿,羽毛好生漂亮。”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

北地天黑的早,这会子天色已有些黯淡了,因着大团大团的雪融化在了湖水中,这湖水益发冰凉刺骨。

少女大半个身子浸泡在冰水中,明明冻的嘴唇都紫了,风一过,便忍不住发颤。可她脸上依旧挂着温暖的笑意,琐碎又轻柔的同沈阙说着话,她甚至伸出冰凉的手,轻轻揉了揉小少年的发顶。

沈阙漆黑的眼里明灭一瞬,本能的想躲开,可那只小手绵软又熨帖,轻轻抚上来,让人怎么也躲不过。

湖水轻荡,夭夭留下一路涟漪,终于在体力枯竭前将小少年推上了岸。

她躺在岸上喘息了一瞬,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很快让她冷的受不住。

夭夭忙去林中捡了些枯枝,在岸边升起了一堆火,她靠在火边暖了暖手,便要脱下身上湿透的外裳烤干。

可她刚解开外裳的扣子,就听一旁的小小少年冷声道:“不许脱。”

夭夭转头,便看见了小少年脸颊上一闪而逝的薄红,她指尖顿了顿,失笑:“你原来会说话呀,只你才多大啊,竟也规矩这样重了吗?可我们若是不烤干,不一会儿便要冻死在这里了,你说是命重要还是那点子名节重要?”

夭夭说着便褪了外裳,着了雪白中衣,在火边烘烤起衣裙来。

有时候她对这人间的规矩实在有些无奈,人都要冻死了,还得顾及这些虚礼,便是这样小的孩子都不能免俗。

她见那小少年靠在树干上,软绵绵的一动不动,便起身来拽了拽他湿漉漉的外袍,道:“脱了吧,我替你烤干。”

可小少年却骤然抬起了眼,一副阴郁的防备神色:“你真是.....不许动我!”

夭夭竟在这语气里听出了些许沈阙的口吻,仿佛他要说的是“你真是不知羞耻”。

夭夭顿住,清澈的杏眼眨了眨,觉得自己可能是晕头了,怎么会事事都联想到沈阙。

她摇摇头,又坐了回去,很快烤干了外裳。眼瞧着天色马上就要黑透了,夭夭担心再晚城门就要关闭了,便匆匆套了外裳,要往前面的城镇而去。

她理好衣领,蹲下来问树下的小少年:“你家在哪里?现在可能走动?能的话就自己回去吧。”

沈阙漆黑的眼凝着她,低低道:“家?我没有家。”

原是这山下的孤儿吗?那真是麻烦了,她总不能丢下一个生病的孩子在野外,夜里别说冻死,便是野兽也能把他吃了。

夭夭只好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阿余,多余的余。”小少年别开脸,终于开了尊口。

夭夭认命的叹了声,道:“成吧,那你随我进城吧。”

她说着便将小男孩背了起来,往远处的城镇而去。

北地的夜凄清寒凉,一轮玄月斜斜挂在天边,洒下水一样冷寂的光。在这月色下,瘦弱的少女弯着腰,吃力的背着一个小小少年踽踽独行。

少女的背脊实在不够宽阔,沈阙现下虽变成了十岁的身量,可依旧比她的肩宽,他伏在她肩上,一伸手,便仿似能将她牢牢锁在怀中。

她发丝软软的,柔顺的垂下来,沈阙垂下眼,正好能看见她娇柔的侧脸,白嫩嫩的脸颊带着婴儿肥,小包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戳一戳。沈阙手指动了动,可最终没有抬起来,只淡漠而鄙夷的别开了眼。

夭夭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终于在城门关闭前入了城。

这座北地小城街道狭小,城郭紧凑,可却出乎夭夭的意料,热闹非凡。

街道上点了明晃晃的风灯,从街头亮到街尾,行人熙熙攘攘,脸上都带着安宁的笑。

夭夭抬眼望去,竟觉这里的每一张脸都有些相似,眼角带笑,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一样,她在心里纳罕的咦了一声,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便背着沈阙挤进了人群。

她穿过街巷,进了一家客栈,终于将沈阙放下来松了松肩背。

这会儿腹内空空,夭夭便叫了些饭食,在楼下同沈阙用了些。只用完了才发现,这北地用的钱币乃是一种稀有的贝壳,夭夭带来的大周银钱在这里完全花不出去。

客栈的老板抓住她的袖子,扬声道:“这里有一个外邦人,她竟想吃白食,定要交给城司大人审判。”

客栈中来往的客人们纷纷停了下来,扭过脸来看夭夭,有些激愤,不断的喊:“审判!审判!交给城司大人审判!”

夭夭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想过这小小的城邦竟如此律法森严,这下真是有些棘手。

周遭的客人们益发愤慨了,纷纷围了上来,要拿住夭夭送去城司大人处。

眼瞧着几个大汉已伸出了手,夭夭正要祭出漓骨剑,忽听一道懒洋洋的女声喝到:“放开她,我替她付了。”

木质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位丰腴的年轻妇人,她拨开人群,往掌柜手中抛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道:“拿去吧,这是我们家中远道而来的客人,非是什么擅闯的异邦人。”

她说着,便示意夭夭跟着她进了楼上的雅间。

雅间内铺着厚厚的绒毯,踩上去静谧无声,夭夭将沈阙放在软榻上,忙对那位妇人道谢:“多谢夫人出手相助,小女感激不尽。”

那位妇人坐在袅袅的茶香中,脸上神情看不真切,只不住的喃喃:“你是异邦人?你是异邦人?还未被蛊惑的异邦人?”

夭夭有些奇怪,按住心思回道:“是,我们今日刚入城。”

那妇人猛然抬起了头,一伸手便攥住了夭夭的腕子,她的手在抖,力道却大的很,好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生怕手一松她就不见了。

她连脸颊都开始抖,哆哆嗦嗦的将夭夭拉到了窗前,声音颤抖又恐惧,指了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你看,你看,他们都不能再称为人了,如今只有我,只有我啊。”

夭夭一惊,顺着她的手看下去,便见这热闹祥和的街市上空仿似罩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阴云,同街道上明亮的光线撞在一处,异常维和。

街上的每一个行人都仿佛戴了面具,笑的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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