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谬了!
屋子里一众人也都朝夏荔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只兔子是大师兄的剑灵?”
“大师兄的剑灵竟是只妖?”
“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大师兄实力高强,剑灵怎么会是一只柔弱的小兔子呢?”
令狐声:“徒儿不是很明白,修仙界剑灵稀有至极,它既是剑灵,为何如此不像剑灵?还请师尊解惑。”
“古书中另有记载:剑灵亦可能为大妖转世。剑灵者,人妖神兽皆有之。如今三界灵气枯竭,几千年新生的剑灵屈指可数,看来你和她很有缘。”白梅尊者道,“别看这只小兔子一时弱小,说不定她其实比你们都强呢。”
众人瞪大了眼睛。
不知是谁忽然灵机一动:“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今晚举办场宴会,就庆祝大师兄有了剑灵如何?”
令狐声脸上带着不出错的笑容,眉头微拧,刚要打断众人,便见白梅尊者颔了颔首,道:“几个剑峰的弟子是该聚聚,这事便交给令狐声办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我们就不参与了,尽兴玩去罢。”
令狐声:“……是,师尊。”
夏荔听得想笑。
他脸上不开心不要太明显,白梅尊者就是故意给他派任务的。
有一说一,看死对头吃瘪,真爽。
“散了吧,”白梅尊者,“令狐声,你留下。”
等人散去,令狐声:“师尊还有事吩咐弟子?”
白梅尊者:“有关剑灵,我刚才替你算了一卦;她来自于你心中所想,你该好生照顾她才是。我知你一心修炼,不喜旁人打扰,但她不同,她是你的剑灵。
记住我刚才的话,不然,你会后悔。”
……后悔?
令狐声听了想笑,他几乎从未有过这种情绪。
但他面对的是师尊,只顺从应是。
他看向桌上发呆的夏荔,刚要去拎她耳朵,在白梅尊者注视下手掌一转,托起黑兔举在胸前。
“徒儿告退。”
刚出殿外,夏荔便被他往乾坤袋里一丢,什么也看不见。
夏荔:……
他可真是个阳奉阴违的好徒弟。
夏荔内视一番,她的妖力和修为几乎为零。
刚才,她在尊者殿里偷偷活动了几下,就差点累到昏迷。
夏荔叹了口气,她这身体怎么这么脆?
逃跑一时是不能了。
也不知妖域现在怎样。
她还没梳理好思绪,忽然失重感袭来,头朝下掉出乾坤袋。
一只手捏住她脑袋,手的主人,正是令狐声。
他用绿眼睨着她,不辨喜怒。
一个呼吸后,她听见少年挑剔道:“……生于我心中所想?”
夏荔直觉不妙,在他手心猛烈挣扎,令狐声冷哼一声,将她一丢。
“噗通。”
夏荔掉在桌子边缘,因为太过圆润又有弹性,她差点滚进桌子缝里,她吃力地稳住重心,弱小又笨拙。
令狐声冷嘲似地笑了,盯着她道:“……赝品。”
神经病吧?!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穿成他剑灵!
令狐声推门离开,不忘提醒她道:“不要跟着我,好好待在这,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
夏荔意识到她现在好像在令狐声的房间里。
这间屋子摆设精简又雅致,门外是片荷花池,她刚想多看两眼,门扉便被令狐声掩上。
小气鬼!
夏荔佛了,干脆躺平。刚躺下,她眼睛晕眩,浑身发热,好像生病了。
不开玩笑,现在一点点意外,都能要了她小命。
“……”
她还能更惨吗?
事实证明,能的。
夏荔忽然感到一阵吸力,将她扯向门外,她死死抠住桌子,但收效甚微。吸力越来越强,醋溜一下,又听“噗通”一声,她糊在了门上。
又是谁想暗算她?!
夏荔像被钉在门上,门外有锁,她出不去,只能随着吸力另一端在木门上来回摩擦。
夏荔真没招了,她咬牙承受着阻力爬到门上的窗纸前,戳破一个孔,她要看看究竟是谁!
结果吸力那端的人突然朝她用力一拽,夏荔用四肢死死抱住门框,谁知窗户纸太脆,她“拔河”失败,直接给窗户砸出一个大洞!
夏荔“嗖”地弹射出去,长耳擦过荷花池的水面,差点被锦鲤当成鱼饵咬到;她一边飞一边寻找能抓的东西,结果破坏了一路,直到砸中一个冰凉的冷铁。
夏荔咬着比自己还大的荷叶,抱着一只还滴着水的莲藕,红瞳睁大,扭头看向“罪魁祸首”。
害她的居然是把剑!
这剑鞘上花纹好眼熟……
“怎么回事?”令狐声提溜起她,抽出她嘴里的荷枝,看向她怀里抱着的莲藕,脸色不悦,“原来是你在捣鬼?”
夏荔呸呸吐出吃到的泥,令狐声将她拿远了些。
还没等她解释,令狐声便凝出一个结界将她掷回房间,夏荔在空中划出一道线。
可还没过多久,令狐声腰间佩剑铛的一声,包裹着夏荔的球形结界又砸到他剑上。
令狐声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喂,”他摇醒砸得晕头转向的夏荔,“你既然是剑灵,便自己去剑里待着,明白?”
少年将剑解下,递到手心的黑兔面前,夏荔一怔,懂了他的意思,抱住剑鞘将毛茸茸的头抵在剑上。
她要休息,快点结束对她的折磨!
乌鸦嘎嘎飞过,毫无反应。
夏荔又换了几个动作,还是没用。
夏荔暴躁地在剑鞘上磨爪子:不识抬举的臭剑,和他主人一样惹人厌。
“不行吗。”令狐声悠悠道。
“你与我的剑距离不能太远,”他将黑兔放在肩上,语气平平,“接下来我要筹办宴会,你姑且也算主角,我不论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与人族有没有仇,但在九鹿剑宗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不介意成为第一个斩杀剑灵的人……听见了吗?”
没有人应声,他突然顿住脚,冷冷瞥向肩头的黑兔,却看见它因为惯性摔下他肩头的黑影。
令狐声捞起夏荔,他才发现她体温高的离谱,很烫手。
夏荔恹恹咳嗽一声,好像很冷,蜷缩成一团还打着颤。
“……真是麻烦。”他喂给它一枚丹药,将它丢回乾坤袋,眼不见心不烦。
傍晚,宴会独占一峰,曲水流觞,好不热闹。
并不是多重要的宴会,但一传出消息,剑宗弟子都好奇地围过来,还凑来了外宗修者。
令狐声安排好一切,御剑落地,向主位走去,肩上站着只黑兔。
夏荔烧退,被他放出来,新鲜地打量着这场和她有关的宴会。
自山顶挖掘的鹅卵石水渠还镶嵌着天阶灵石,一点也不符合剑修穷的印象;地下有灵韵传出,夏荔猜,应是埋着法器,促成了这副震撼人心的曲水流觞之景,已有糕点顺水流下。
上游的弟子都不急着抢,反而是下游的弟子先享受,场面一时和乐融融,倒是让她对人修打打杀杀的印象改观不少。
令狐声刚坐下,夏荔便跳上桌,桌上是个自动往水里碟子上“吐”食物的高阶法器。
她肚子早就饿扁了,一手抢过一块糕点凶猛地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样子惹了一阵笑声。
夏荔目标明确,补充能量,才不管他们的破规矩。
有人和她搭话:“道君是大师兄的剑灵?不知道君是师兄还是师姐呀,我等可有荣幸得知尊君的名讳?”
夏荔看她没有恶意,腾出嘴道:“我不记得了,你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自爆身份是万万不能的,夏诡还不知怎么追杀她呢。
谁知她话音一落,耳边炸开一群渗人的尖叫。
“它好可爱!”
"剑灵道君是师姐哎,声音好好听!她的毛发好软好想摸一下啊……"
夏荔顿住,这发展怎么和她吸猫的前奏一模一样?
“大师兄,我们能借走她一下吗?”
开什么玩笑?他们那表情一看就别有用心!
她现在好歹是令狐声的剑灵,他不会答应的!
久久未听见他拒绝,夏荔蹙眉望向令狐声,却撞见他支着下颌盯着她,别有深意地弯弯眸子。
应该……不会罢?
令狐声:“哦,好啊。”
夏荔惊掉嘴里的糕点,眼神愤愤地想要吃人。
“果然好可爱,剑灵师姐,我能摸你一下吗?”
夏荔被一群少男少女包围,有点晕人:“……我说不可以,你们就会住手吗?”
“啊啊啊剑灵师姐她答应了!”
“让我也摸一下!”
“我也要!”
“还有我!”
没过多久,夏荔从一只毛发顺滑的黑兔变成了炸毛暴躁兔。
……竟敢歪曲她的话,这群可恶的人修!
令狐声眼神从他们身上收回,瞥向别处,最后又阖上眼。
无聊。
他漫不经意喝着酒,和这方天地间的热闹格格不入,却无人敢打扰他。
哪怕有一二不识趣的人,也被他用不出错的笑容,三言两语打发走。
他在袖中摩挲着问心石。
他想起某个正在闭关的妖修,他还有很多事和她没完,也不知她闭关究竟是真还是假。
等她出关,他该怎么送她一份“大礼”才好?
奇怪,从昨夜起,他一想到她便心中不安,也不知为何。
小溪中游忽然喧哗不止,令狐声听力敏锐,捕捉到一二字眼:
“妖域出事了?”
“好像是妖域少主……她那么强大,真是不敢相信。”
“这消息靠谱吗?”
“江道友的消息还能有假?他可是三界百晓生!”
那两名弟子说着,周围忽然一静。
众弟子立马围上前:“大师兄?恭喜大师兄契得剑灵!”
令狐声神色却冷得惊人,轻一颔首,只道:“方才的骚动是江百晓引起的?”
看不出半分喜色。
“不算骚动吧……江道友带来了蓝长老送来的贺礼,是个等人高的鲁班锁法器,说是谁在宴会上解开了锁就可以赢得里面的奖励……”
他还没说完,眼前的少年已经不见。
法器前围着一群剑修,对着中间的坚固法器又劈又砍,也有动脑筋想法子解锁的,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一个墨绿袍子的清隽剑修看一眼,举起毛笔在册子上边说边记:“蓝长老的鲁班锁法器,剑劈火烧电击,均无法解开,比之先前见世的宝贝又上一层……”
“江百晓,我有事要问你。”
“等等,先让我记完!诶?”江百晓一怔,“令狐兄,你怎么过来了,我正要去恭贺你觅得剑灵呢。”
“敢问剑灵大人在哪,姓名几何?我想拜访一下尊君,还要拜托令狐兄……”
令狐声漠然打断他,问道:“我问你,你方才说她……妖域发生什么事了?”
江百晓为难道:“这……那件事不宜在宴会上讲。方才是我一时疏忽说漏了嘴,引得众人恐慌,该我请罪。”
周围已经得知消息的人,也都缄口不言。
令狐声心中的不安却被落实,情绪沉到谷底。
“不说这个了,来,你要不要试试挑战这个法器……”
“——轰隆!!!”
一道剑气击中法器,固若金汤的鲁班锁碎成齑粉!
令狐声收回手,沉声道:“这样能说了吗。”
江百晓面色犹豫一瞬,放弃挣扎道:“是妖域少主,你死对头……她死了。
据妖王殿传言,夏荔闭关失败,于天劫下身魂尽碎,生前止步准青龙境。”
有人心情复杂小声道:“她去了,那大师兄就是我辈无疑的最强修者了罢?”
令狐声脸色铁青,好像死的不是他的死对头,而是他最在乎的人。
她死了?
她居然死了?
江百晓:“令狐兄你的脸色好差,是身体不适吗——”
令狐声却长袖一挥,御剑腾空,如星芒疾速飞向天际!
“哎!你怎么走了?蓝长老的奖励还有宴会怎么办?!”江百晓转头无辜问道,“是我说错话了吗?”
“大师兄与妖域少主为敌也有快两百年了,或许亦敌亦友,不愿相信友人的死……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