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有点不知所措，其实池清焰内心也很慌，但他莞乐一笑，冲他道：“阿屿靠得住，师兄你先御剑离开。”

想到他们即将成为道侣，可能也需要独处的时间。

顾阳瞬间福至心灵，立马御剑匆匆跑了。

他刚一走，池清焰刚刚伸到一半的手准备落下时，被陆慎屿握住。

池清焰下意识缩了下，被他握得更紧些。

陆慎屿的大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低喃道：“好小，师父，你又瘦了。”

短短几日，池清焰消瘦得厉害。

“唔。”池清焰避重就轻地说：“舟车劳顿所至。”

突然，陆慎屿俯身凑近他，唇角轻轻扬起：“师父，你哭过。”

“没有，绝对没有！”池清焰矢口否认。

怎么回事，连顾阳在这里为了疗伤这么久都没发现，这小崽子刚出来就察觉到了。

如此丢脸，只要没抓现行，池清焰永远都不会认的。

陆慎屿却是心情好了很多，居然开口说：“我背你回去。”

池清焰还没从窘境中走出来，听到他来这么一句，有点不敢相信，“是我理解的那个‘背’吗？”

如此亲密的行为，他目前只敢想想。

陆慎屿没再说话，池清焰太轻了，他拽着对方的手腕轻轻一甩，都将他背在身上。

池清焰的肢体很僵硬，连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徒弟的身上干干净净，他这么脏，肯定又会惹人嫌。

可他太贪恋这短暂的温存。

池清焰想起百年前被关在冰牢中日日受刑，永无天日。

那个时候，天钟偶尔打点通过，进到冰牢里看他，不敢为他疗伤，怕被余成天发现。

天钟只好在走之前，塞一颗凡间甜滋滋的糖果给池清焰。

“凡间的小孩儿都喜欢吃。”他说：“只要小孩子一哭，大人总买这个哄他们，清焰，喜欢这味道吗？”

池清焰含住糖果，眼泪从脸颊滑落。

“喜欢。”

陆慎屿突如其来的体贴，就宛如那颗糖果。

在暗无天日看不见出路与尽头的岁月里，给了一点糖，慢慢地汇成了希望。

“阿屿。”池清焰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凑过去，近乎贪恋地吸着属于陆慎屿的气息。

不管未来如何，此时此刻是陆慎屿背着他，是属于他人生中最温暖的时刻。

“阿屿。”池清焰轻声说：“我们走回去好吗，这山不高，山脚下很近。”

陆慎屿刚欲念诀操纵佩剑，闻言只是淡淡地说：“御剑回去。”

一滴冰凉的水珠砸在他颈窝的皮肤上。

他知道的，是泪水。

随后听见耳畔传来一声，“好。”

*

“啊啊啊我的相公啊——你死我怎么办啊？”

“独留池清焰这个贱人，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的命好苦，当年怎么生出一个丧心病狂六亲不认的畜生啊！”

“他杀了我的儿，现在又杀了你，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深夜里，山间树林中传来老妇悲愤恸哭的声音。

薛沫蓉抱着余成天冰冷的尸体，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她一刻不停地咒骂池清焰，各种恶毒的语言都用上了。

她恨不能时光倒流，她回到过去，把还在胎子里的池清焰胎死腹中。

她就是如此痛恨自己的大儿子。

歹毒，心狠手辣，残酷无情。

“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啊？”她双眼无光，表情痴傻，所有的希望都完了。

池清焰越来越强大，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死了算了。

薛沫蓉抱着余成天的尸体这样想着，缓缓闭上眼睛。

“娘亲。”

“娘亲，醒醒。”

“我回来了。”

薛沫蓉起先以为是幻听，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儿子来黄泉路上接她，他们一家人要团聚了。

“娘亲，你不想看看我吗？”

有人轻轻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薛沫蓉瞬间睁开眼，看见面前这张熟悉的脸简直不敢相信。

“你是……”池花昭与池清焰有几分相像，加上光线昏暗，薛沫蓉头脑发晕，有点分不清楚。

“我是花昭呀。”

少年一笑，嘴角边的痣随着他上扬的弧度轻轻动了下。

“……花昭？”

薛沫蓉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是有温度的！

“你……没有死？”她难以置信地问：“这些年一直活着？”

“对，活得好好的。”池花昭笑眯眯地说：“云游四方，玩腻了，准备回来与慎屿团聚。”

“可……他以为你死了。”薛沫蓉还没有消化完这件事，脸上依然是震惊的表情：“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十年。”

“我知道。”池花昭不以为然地说：“我假死，就是想从这些纷争中脱离出来。”

薛沫蓉回味了好一会儿，原本灰暗的眼睛一亮，站起来拉住池花昭的手，兴高采烈地说：“走，我们去找陆慎屿，一起把池清焰杀了，替你父亲报仇。”

“娘亲。”池花昭朝着她翻了个白眼，“杀池清焰不急这一时半刻。”

交手这么多次了还不明白，池清焰要是这么容易被扳倒，余成天跟池义真就不会惨死了！

薛沫蓉脑子简单，冲动易怒，但非常宠池花昭，自然听她的话。

她问：“那我们要怎么办？”

“天亮你就回梦延楼。”池花昭将一个白瓷瓶交到她手上：“这是我用白狐的身体炼制的精油，你替我炼制魅香，我大有用处。”

“好好。”薛沫蓉不问缘由，一一应下，她说：“但我要先替义真操办完后事才能走。”

池花昭重重地叹口气，提醒她：“他现在不是你的相公。”

薛沫蓉：“……”

“他现在是步泽诚。”池花昭扶额：“步泽诚的女儿马上就要赶来淮宁镇，处理她父亲的后事，你们想撞见吗？”

到时候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要不是薛沫蓉跟梦延楼主是好姐妹，池花昭还能利用她们的价值，他才懒得现身暴露身份。

原本他就打算先在陆慎屿面前摊牌，比起那些蠢货。

陆慎屿韬光养晦，明显能沉得住气。

池花昭在人界浪荡多年，眼看陆慎屿准备收网，他才收拾好玩心，准备与他团聚。

池清焰对陆慎屿无条件付出，相对的，陆慎屿则对他无条件包容。

一物降一物。

这段感情中，池花昭一直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池花昭愁容满面地说：“不知道哪种死法，哥哥更喜欢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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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