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人生火。”
惕爻揉眼打了个哈欠,就听到江咎昀冷冽的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
“嗯,瞧见了。”惕爻被这声音冷得缩了缩脖子,不动声色的,他倏忽抬起头来。
顺着江咎昀的视线瞥了眼空中冒着袅袅白烟的一处地,被四周的毛松青竹围的很是隐蔽。
静下心还能听见几句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惕爻收回视线,满脸狐疑的掀起眼皮:“这个时候,他们不该忙着抓妖吗?”
江咎昀则是上前两步,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嘴上幽幽道:“子时了,估计是想在此小憩。”
“人多热闹,道友可要上前看看?”江咎昀说着,忽然抬起只手拦住惕爻眼前的去路。
惕爻:“……”
惕爻默默收回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待不解的听到这一句望向他时,便看到这死白的面庞上几抺浅淡的笑意浮现。
也不知道此人何时从他身后走到了他面前的。
“不必理会他人。”惕爻一甩长袖,伸手拍下横来在自己眼前的那双手,平淡的说道。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惕爻顿了顿,微眯着眼对上江咎昀的眼晴,又道:“仙长莫不是忘了那柳大娘喊你办的事,仙长不急着去解救婉儿姑娘也罢,还有心在此处凑热闹?”
江咎昀笑意收住,死白的面容又冷了几分,平静如水的眼底闪过微末别样的情绪,他颔首道:“婉儿姑娘?险些忘了,还多亏有小道友的这番话提醒。”
惕爻笑了笑:“仙长这记性不大好啊。”
目光交叠,江咎昀似乎是开玩笑的朝他应了句:“的确不好。”
说巧不巧,还不等惕爻与江咎昀说完话离开此处,泛着圈圈白烟的竹林松间处突然就静谧的也没了动静,是一丁点声音都听不了。
惕爻察觉异常,连忙使着眼神示意一旁的江咎昀噤了声,结果就听见“刺啦”一声巨响,眼前的几行长竹通通七横八竖的歪作一边,在空中疯狂的摇晃不停几下就要倒下。
惕爻正疑惑着往后退了几步,刚想回头去跟江咎昀说些什么,就被一股蛮力迅速的连拉带拽着闪到一边去了。
他动了动嘴唇,刚刚想说的话卡在喉间又咽了回去。
同惕爻退闪到一边立住脚后,江咎昀才悠然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回,还好若无其事的冲着惕爻看去,深邃冷冽的双眸眯成一条缝。
江咎昀悠悠的说:“这下不好了,我们打扰到他们睡觉了小道友。”
就在此时,眼前的竹子倾斜砸下,竹叶纷纷,密如飘雨,随着那排排紧挨的大片竹子重重落在方才他们说话的地方。
“哟,这不是咱们纵天长老那个不入流的弟子吗?”
惕爻拧着眉猛然抬头,就听见这么一句刺耳的声音传入耳根。
“什么人?”
他缓缓扫过眼去,那处生火的人不知何时将遮掩的竹林一刀劈开,大半截的竹子连根带叶倒在地上,让深夜里生起的这一摊火看着更为明亮。
面前的火堆处围着七八个少年,个个都是身着显眼蓝衣,腰佩一把敞亮长剑的。
而这冲他说话的就是适才一剑劈了一片竹林的人,此人手中还握着剑柄。
待看清惕爻的身形容貌后,他指向惕爻的长剑顿了顿,倏地又把剑放下,连带着身边的人发出一阵讥笑。
纵天长老的座下弟子??
听着怪熟悉的......
“正是在下,各位师兄有何见教?”
反应过来,惕爻不慌不忙的走向前去端正朝着那片蓝色躬身行了个礼,语气直截了当的问。
“不干嘛不干嘛,这都是误会,过来陪师兄们坐坐啊。”收了剑的那人脸上仍旧是嬉皮笑脸的,摆着手就要上前扯惕爻的袖子。
惕爻迅速躲开那只就要摊到他袖子上的魔爪,侧过身甩了甩长袖,眼神墨凝如冰:“不必。”
“喊你坐你就坐,板着张脸跟你那个师父一样,果真是不入流。”站在一旁抱剑的人冷啧一声,看着眼前的情形不耐烦地打断他道。
“师弟,好歹也是同门师兄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说的有错吗?我分明是实话实说!”
“师弟,你莫要同他计较,他这人说话嘴里也从来没个分寸......”慢慢走到他面前的人皱着眉头满脸歉意。
“师兄!你同他说这个做什么。”那人似乎还是不服气,冲惕爻狠剜了一眼,不再说话。
惕爻和善勾唇:“无妨,既没什么事,我便不再叨扰师兄们了。”
说完,转身就走,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留给后面的这群人。
“怎么就走了,我还没向他打听小师妹呢。”
“八成跟着大师兄啊,能有你什么事。”
“不该你们打听的事就莫要打听!”
……
“青澹堂的纵天长老?”
惕爻感受到背后一双冰冷的眼睛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许久,突然冒出来的话也让他吓了一大跳。
迟迟转身,就看到江咎昀沉默微笑的脸上裹挟着几分冷意,语气也是平淡中带着些质问的意思。
惕爻暗自摇了摇脑袋,许是他理解错了。
不过也正常,一定是出于徒弟瞒着他拜了师的缘故,这任谁都会不高兴的。
想到这儿,惕爻又自顾自的轻微颔首,刚要说些什么。
结果就听江咎昀又说道:“道友竟是青澹堂纵天长老的弟子?”
“并非这样......”眼睛眨巴两下,惕爻心虚的用手抵了抵鼻尖,老实交代:“我师父另有其人,只是不便与他们讲。这纵天长老,实在是与他们说的玩笑话。”
江咎昀:“竟是如此吗。”
惕爻:“当真如此。”
江咎昀神色不定的,盯着惕爻的眼神又深了一分,惕爻也不清楚此人在想些什么。
捏了捏眉心就飞快的往前走,这便宜师尊的眼神好生古怪啊,他想。
而身后的江咎昀满脸受伤:不便与人讲?我当真如此见不得人吗??
子不嫌母丑,可想他浮生仙祖也有被徒弟嫌弃的时候。
走了一会儿,惕爻又猛然停住脚步,别过脸去看向江咎昀:“话说方才他们为何看不到你?”
江咎昀:“我施了法隐身,他们看得到才不正常。”
惕爻:“… …”
也不见你给我施个法呀?
“现下可是要去前庙?”
因为身为路痴就又退到江咎昀身后的惕爻,看着眼前的路,确认似的发出疑问。
“可得快些去解救你那心心念念的陌姑娘不是吗。”江咎昀答得很快,说话的语气却让惕爻觉得很是熟稔。
“你这人… …”惕爻一时被呛的耳根泛红,但看着江咎昀那张冰冰冷冷的死白脸时,胆子一下子就怂了。
好小心眼。
“分明是仙长要办的事,怎么又是我心心念念了。”惕爻耷拉着脑袋喃喃,声音要多小声有多小声。
“还有一事,仙长那会所说的,陌姑娘此时正在棺材里过夜,是真是假?”惕爻突然提高嗓音,复杂的情绪涌上眉心。
江咎昀勾着唇笑,语气更是分不出是玩笑还是什么:“自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
“那你为何... ...”惕爻欲言又止。
“为何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江咎昀很容易的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她并无危险。”江咎昀说道。
惕爻顿了顿,若有所思:“那你干嘛说她快死了?”
江咎昀:“我唬你的。”
惕爻:“… …”
举着火折跟在江咎昀身后走了一段路,忽然,他意识到眼前的人停下脚步。
“怎么停下来了… …”
江咎昀没有吭声,惕爻看了他一眼,古怪的抬起头望向周围。
眼前孑然立在庙前的是几行乌泱泱的方阵,庙里也是明光烁亮的不似后庙般阴森。
排排脑袋密密麻麻的凑在一块儿,就这样整齐的站在庙前,大有一副守卫一方土地的意味。
站在方正最前头的一位动了动,只瞧他伸长脖子,眼神紧紧盯着庙里也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倏地,里头的一抹烛光熄灭又复燃,和这方阵里的人穿着同样的修士踉跄着从庙里跌了出来。就要摔到地面上时,方阵前的人眉头抽搐,连忙上前伸手一把将他擒住。
“师兄!你这是怎么回事?此番进去可有找到那妖怪啊?他们都说连个妖怪人影都没见着来着… …”
“未曾,我带人将里面翻了个空,也就瞧见一口发亮的大棺就立在佛像前。”
“必定是那妖怪所为!”那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里面是何东西,如此的邪门,反正这棺材我是打不开的。”
此人喘着粗气甩开擒住他的这双手,摇着头将话说完后就自顾自的捂着手臂,龇牙咧嘴的就瘫在地上坐下了,表情更是难看的很。
“师兄… …你说这妖怪怕不是就待在棺材里头呢?”
“此话也在理,我已经喊人差青澹堂的人前去开棺了,还没出来。”
“那师兄,你手上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紧?”
“不打紧,我方才在里面与一个蒙着面的人打了一架,也是场误会,那人既是青澹堂的人。”
“竟是如此,师兄可知道他是何人物?”
此人说道着,掌心紧紧按住手臂上渗出血的伤口,咬紧牙关冷哼一声:“蒙着面呢,我也没看清,不过这青澹堂果真是高手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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