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前半小时到了咖啡厅。选了靠窗第二张桌子,既能观察门口,又不会太显眼。服务员端来美式时,我盯着杯沿上淡淡的口红印发呆——那是我昨晚哭花的唇釉。
手机就放在桌角,录像界面已经打开。我把大衣往椅背一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雨点开始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迟到了七分钟。推门进来时,西装还是那件深灰的,领带却松了半截。他习惯性地露出那个笑容,看到我的瞬间又收了起来。
"等很久了?"他拉开椅子,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
我摇头。他坐下时,袖口露出半截腕骨,跟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样清瘦。那天他在仓库里拆箱子,手上也是这股消毒水味。
"要不要换杯热的?"他指着我凉透的咖啡。
我摇头。他叹气:"你还在为婉儿的事..."
"顾沉。"我打断他,"你真的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他愣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婚戒,那是林婉儿订婚时送的,铂金的,亮得刺眼。
"婉儿有心理疾病,"他说得很快,"她需要..."
"需要什么?"我冷笑,"需要派人跟踪我?需要半夜在巷子里堵我?需要告诉我‘永远离开顾先生’?"
他猛地抬头,瞳孔缩成一点。我按下播放键,手机屏幕亮起停车场的画面。林婉儿和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拥抱告别,动作亲密得过分。
"这是上周三下午拍的,"我说,"就在你公司楼下。你说,他们是在谈什么‘业务合作’?"
画面定格在两人依偎的身影上。窗外雨下大了,遮住了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他的手悬在半空,像是要碰杯子,又不敢。
"摆拍。"他声音发颤,"婉儿不会..."
"你非要这么骗自己是吧?"我突然笑出声,"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她的人要绑架我?为什么要我消失?"
他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周围几桌客人抬头看我们,他这才意识到动静太大,慢慢坐回去。
"婉儿不会做这种事..."他喃喃重复,可喉结在动。
我盯着他脖子上那道疤——去年冬天滑雪时摔的,当时他说会陪我去北海道,结果临时取消。现在想来,那天他接了个电话,就是林婉儿打来的。
"短信看到了吗?"我把手机推过去,"‘林小姐对你已经够仁慈了’。你猜,她的‘仁慈’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信息时脸色煞白,整个人往后仰,像是被烫到。雨声更大了,盖过了咖啡机的嗡鸣。
"你真的不知道吗?"我往前倾身,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是...你早就知道了?"
他撑住桌面,指节泛白。雨帘中,我看见他眼底泛红,像是憋了太久的委屈终于找到出口。
"我不能失去她..."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否则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空气凝固了。我看着他,突然想起父亲上次回家说的话。他说建筑工地太冷,让我记得买暖宝宝。那时我正忙着给顾沉织围巾,敷衍地嗯了几声。
原来有些人,注定要失去所有温柔。
我站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一声比一声重。咖啡杯被碰倒了,褐色的液体在白色桌布上晕开,像极了那年情人节我打翻的红酒。
"不用解释了,我已经听够了。"
他没拦我。我走到门口时,听见他低声说了句什么,但雨声太大,我没听清。外面空气很冷,我裹紧大衣,掏出手机删除照片。
每删一张都像撕开一道伤疤。有他抱着猫笑的样子,有我们在游乐园的合影,最后留着的是去年生日他送我的项链——铂金的,和婚戒一个牌子。
删完最后一张,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消息:"苏小姐,别逼顾先生太甚。"
我把手机关机,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风卷着雨丝吹进领口,凉得刺骨。转角处,我看见咖啡厅的窗户映出他的身影,他还坐在那里,手指在桌面划着什么。
第二天早上,警察说没查到袭击者的身份。我走出警局时,顾沉又打来了电话。这次我没挂,只是听着忙音一声接一声响。
"晚晚..."他声音疲惫,"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我望着远处施工的塔吊,父亲正在那上面干活。听说最近天气转冷,工头给每人发了副毛线手套。
"顾沉,"我轻声说,"你还记得上次视频时,我说爸的手冻裂了吗?"
他沉默了几秒:"我记得。"
"其实..."我握紧手机,"那是假的。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关心。"
通话断了。雨又下了起来,打在我的伞面上,像是谁在敲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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