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洲一早就听见楼底下有人在吵。
两点多才睡下，八点就被吵醒，唐洲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他整个人困成了虾米，只想把耳朵捂起来蜷成一团，但楼下的动静又让他莫名心慌。
他起床迷迷糊糊地收拾好自己，眯着眼睛噔噔噔往楼下跑，刚跑到一半就听见柳雪十分不悦地压着声音：“人就算我杀的又怎么样？”
唐洲顿时就清醒了，心里一个咯噔。
柳老板杀人了？
他不会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吧？
他停下脚步，从扶梯的缝隙往下看见微弱的灯光中，柳雪姿态轻松地倚在吧台上，跟她对峙的人则超出视野范围。她像是听见了动静，往楼上看了眼，就看到唐洲一闪而过的后脑勺。
“行，我跟你们走。”她若无其事地转回头，“你们先出去等我一下，店里现在没人，我把店锁了。店还有个后门，别有人趁我不注意进来偷我东西。”
楼底下响起几道脚步声，唐洲缩在楼梯上的阴影里听着柳老板踩着高跟鞋的哒哒声越来越远，心跳如擂鼓。
这是怎么了？柳老板被谁带走了？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从后门跑？
等底下的动静一消失，唐洲就跑回楼上去戴上眼镜，拿了两支抑制剂和全部的钱，悄悄走下楼，借着眼镜的夜视模式，在漆黑一片的酒吧里找到一直以来紧锁的后门，溜了出去。
他把自己的脸藏在帽子里，绕到正门，被门口围住的人吓了一跳。他凑到人群里面，左一耳朵右一耳朵听着，大致拼凑出事情的始末。
事情就出在前两天来店里闹事又被柳雪揍了一顿后丢出店门的那几个人身上。今天凌晨，他们被人发现死在了一条距离这里五百米远的河里，没有个人形，因为死相实在太恐怖，即便在这种法外之地都引起恐慌，有人报了警。
那些人身上甚至还残留着柳雪信息素的味道，加上前两天那几人刚来闹事的时候店里有客人，都能证明柳雪动过手。虐杀多人这种事情性质恶劣，而且地点又在河里，污染了水资源，罪上加罪，刚刚来抓走柳雪的不是治安队，而是军队。
“那几个人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在哪里呀？”唐洲故意压着嗓子，在人群中发问。
“喏！”果然有人指着一个方向回答说，“就那边，那条路拐过去，军队现在还有人在那呢，我劝你不要去看啊，看了做噩梦。”
他话还没说完唐洲就已经跑了出去。刚靠近那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D区这种脏乱的环境中也让人难以忽视。
那边河边拉了几条线不让进，外面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唐洲借着个子小的优势往人群里挤了进去，凑到警戒线旁边往里面看了眼，顿时一阵恶心。
满河岸干涸的血迹，散落的四肢，破碎的肉块……唐洲捂住口鼻差点吐出来，冲鼻而来的浓烈血腥味夹杂着死者血液中因为死亡而变味的信息素，熏得唐洲眼泪汪汪。
咔嚓——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是里面现场有人在拍照。唐洲忙又挤出人群，跑出数十米，猛地吸了口地下城混浊的空气。
“呼——”
他扶着墙喘了几口气，越发觉得不对。这种死法别说柳雪，但凡任何人类都做不到将这么多个壮汉弄成这副惨烈的死相，更何况那天柳雪将他们丢出店门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死。
唐洲有点害怕，问眼镜：“柳老板这个情况会怎么样啊？她明明没有杀人。”
眼镜：“我可以说话？”
唐洲：“……你为什么不可以说话？”
眼镜沉默一秒：“我以为你不会想听见我的声音。”
“……”唐洲一瞬间甚至怀疑眼镜背后其实是风佑在说话，但更大的可能是风佑又给它输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如果罪名属实，是死刑。”很快，他听见眼镜这么说。
唐洲心里一凉，几乎就要叫起来：“可是她没有杀人！”
但他们真的能查清楚吗？治安队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相信别人说他从事非法行业把他抓起来，那军队又能好到哪里去，会不会也不分青红皂白就判柳雪死刑？
可是柳老板要是没了，唐洲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他的钱还不够办理假身份，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正经工作。
得救老板。唐洲一步步后退，脑袋瓜飞速旋转。
·
苏小月系着洗到发白的围裙，哼着歌，从旧货市场淘回来的老旧冰箱里拿出一颗鸡蛋，准备给熟睡中的未婚夫做个营养早餐。
笃笃笃——
家门忽然被敲响，苏小月停下差点就要磕在锅边的鸡蛋，关掉火，疑惑地往门口看了眼。
“奇怪。”她自言自语，“这种时候谁会……”
门外的人像是听见她的顾虑，出声道：“月月姐！是我！”
“唐洲？”苏小月打开门，满脸意外，“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唐洲飞速地瞟了眼身后，做贼似的推着她进门，反手将门合上反锁，抬起跑得通红的一张小脸气喘吁吁地跟她说：“出事了月月姐！老板被军队抓走了！”
苏小月愣了三秒，发出比他更震惊的：“啊？！”
十五分钟后，唐洲戳着盘子里那颗本来应该属于苏小月未婚夫的荷包蛋，成功让苏小月也陷入了跟他一样的焦虑。
苏小月的未婚夫——欧迪，一个老实巴交的Beta，醒来就看到餐桌边两个Omega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上一次看到苏小月这个表情，还是在她差点被判死刑的时候。
他走过来照例给苏小月一个晨起的拥抱，轻声问他们怎么了。
“怎么办啊亲爱的。”苏小月带着哭腔，“老板杀人被军队抓走了，我的工资没了！”
“噗——咳咳咳咳咳！”唐洲被一口水呛得连声咳嗽。
“而且糖糖，能救老板的可能只有我们了。”她说着，突然振作起来，迅速起身把围裙丢下，散落的头发随手扎起马尾，“只有我们能作证老板没有杀他们。糖糖，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喊其他姐妹，看看有没有办法。”
她说风就是雨，看着她即将离去的背影，唐洲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慌，下意识抓住她的手：“等一下，其实……我可能有个办法。”
苏小月回过头：“你？你有什么办法？”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要说到这个，唐洲刚休息片刻退下颜色的脸又泛起红，他眼神躲闪着，战略性推了把眼镜，“嗯……我听说的未婚夫好像是研究所所长，我在想如果去找他，说不定有办法？”
可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帮他，毕竟那天才打了人家三巴掌，对方来送眼镜都不见他，大概是生气了。
唐洲说完，低着头皱起眉头，苏小月震惊地看着欧迪：“糖糖的未婚夫是谁？？？”
欧迪：“研究所所长？那个风佑？”
苏小月：“风佑是糖糖的什么？？？”
欧迪：“未婚夫？！”
一时间震惊的点太多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唐洲，苏小月的嘴巴张了张又合上，反复好几次，终于发出一个音：“你……”
看来风佑真的很有名，唐洲被他们震惊的一言一语弄得脸埋得更低：“你们别这样啦！”
“这样吧。”欧迪先回过神，轻轻牵住她的手，对他们说，“我跟小月去找你们店里其他人，唐洲那边也去试试，同时行动。”他安抚似的揉了揉苏小月的手腕，“情况紧急，有什么话之后再慢慢问。”
苏小月也从震惊中走出来，摇头：“不。这样，我这边比较近，我自己去找其他人，我不放心糖糖一个人跑远，你陪糖糖去找他的未婚夫。”
唐洲一听忙摆手：“不用不用！”
“听话。放心，他是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不会伤害你。”苏小月像个大姐姐一样拍了拍唐洲的脑袋。
唐洲更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小月又看向面露难色的未婚夫：“亲爱的，证明你不会被其他Omega迷惑的时候到了。如果连糖糖都诱惑不到你，我明天就跟你登记结婚。”
唐洲：“？？？”
欧迪拗不过她，只能妥协，俯身吻了吻她手上那枚朴素的订婚戒指：“自己小心，晚点见。”
苏小月凑过去亲了口他的脸颊，笑着说：“嗯，晚点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