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可好08

三年很快过去。

谧园,庭院内。

白思若躲过袭来的长鞭,持震天锤跃身攻向苗荔。

阿娘的武器攻程比她远,需近一点才有机会打败她。

震天锤气势猛烈,但苗荔一个闪身轻易避过,同时抬腿踢向她。

震天锤有些重,不好改向,白思若唯有先松开震天锤,并在此之前借力翻转,躲过苗荔的腿。

刚安然落地,白思若正要拿回震天锤,苗荔一掌击来。白思若侧身,左手挡住她手腕,右肘击向苗荔腹部。

苗荔随即闪开,转手用胳膊勒紧她脖子,从背后抱困住她。

为了脱身,白思若将二人往地上拽去,两人抱在一起滚了很多圈。

停下时,她趴伏在地面,苗荔反拧她胳膊,同时用右腿跪压在她腰后制住她。

她又失败了。

一旁站立的冷延走近,面带笑意:“小若若进步很多嘛,可以和你阿娘打得有来有回。”

苗荔放开她站起:“是不错。”

“哪有?”白思若也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离打败阿娘阿爹还早着呢。”

阿娘没有用灵力,仍然片刻功夫就胜了她。

冷延摸摸她的头:“要打败我们俩的确还早,不过对付修为低的一般灵族足够了。饭厅我切了一些水果,小若若活动了一会儿,正好解解渴。”

“嗯”白思若听到有水果,立马跑进饭厅,桌上有切好的香蕉、橙子和苹果,香味沁人。

她拿起一块橙子塞进嘴里。

阿娘和阿爹没有跟进来。

她知道原因,一定是阿爹趁她不在,要和阿娘亲亲抱抱。

白思若坐到椅子上,对此习以为常,她又拿起一块香蕉。

这三年,她跟着阿娘阿爹学习格斗技巧,努力提高战力和修为。

她没有忘记玥儿的仇,她也没有忘记,以前因自己太弱,无力保护阿然和玥儿。

经过这几年的训练,现在的她,不再是只会逃跑的兔子,而是可以与猛兽敌人一战的,狮子的女儿。

等她更强大一些,她就去找景曜,把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狠狠揍一遍。

即便不能取他性命,让他半死不活,疼痛入骨,也算为玥儿报了仇。

不过,这些还远,她思索着另一件非常紧急重大的事情:

明天,正是三年考验期的结束时间。

阿然会来找她吗?

她该相信阿然的,可毕竟三年过去了,阿然还是她的阿然吗?

她与阿然私下并没有见过面,这是他们一致的默契,是对约定的遵守,和对彼此忠诚的笃定。

白思若吃完水果,走回自己的房间。她躺到床上,望着房顶。

会的。阿然一定会来。

虽有隐忧,但她此刻心脏的跳动,更多是因快要重逢而激动,因即将相见而喜悦。

这一晚,她并没有怎么睡着。

在床上翻过来转过去,猜测阿然明天什么时候出现在谧园,幻想他现在的样子,和以前有没有变化,思考见到他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想着想着,天便亮了。

白思若洗漱完又躺回了床上。阿娘和阿爹还没起,她不想惊动他们。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她无聊地望向窗外。

蓦然间,谧园墙外出现一个兔子形状的风筝。

兔子粉色一团低头吃着绿草。早春风大,兔子风筝不断飘摇飞转,若非那一点粉色和绿色,隔着谧园内的众多树植,还真不容易发现。

一定是阿然放的风筝。

阿然他,来了。

白思若立即坐起,打算出去找他。忽又想到,三年之期,需阿然先面见阿娘,方算正式结束。

白思若暂且按捺下心急,告诉自己多等一会儿没关系。

待到阿娘阿爹也起了,和他们吃过早饭,谧园的结界终于传来异动。

白思若瞬间站起:“阿娘,有人来了。”

苗荔和冷延见状都含笑看她一眼,苗荔走到前面正堂打开结界:“让我看看,是不是思若想见的人?”

“阿娘”白思若羞恼地跺着脚。

萧惟然被传送到园内,随即上前:“参见苗前辈,冷前辈。三年之期已到,我心未改、意未变,想与阿若结为灵族伴侣,请二位前辈成全。”

白思若见到萧惟然,便奔过去扑进他怀里:“阿然,你来了。”

三年不见,阿然好像又高了一点,五官明显更硬朗,气质也变深沉。以往身上的少年感减淡了一些,却仍清澈而温暖,一如早晨的太阳。

“阿若”萧惟然微微俯身,双臂紧紧抱住她。

两人皆没有再说话,只尽情感受对方的气息。

胸膛里扑通扑通,彼此的心跳仿佛也互有感应,同步律动起来,恍如一心。

见此情景,苗荔微笑开口:“一个月后,举办你们的结爱礼。”

站在苗荔旁边的冷延皱眉抿唇,拳头紧握,似乎想过去分开他们,却被苗荔一把拉住胳膊,拽往后堂。

留下白思若和萧惟然二人。

过了好一会儿,萧惟然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这个给你。”萧惟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粉色的指环递给她:“戴上看合不合适?”

白思若拿过指环仔细看。

圆润的环形,样式简洁。半透明质地里,有朦朦胧胧的浅粉,好似薄雾里若隐若现的桃花。

这应该是天恒山最高处独有的宝石,天玉。

天玉是一种会随着一天早晚变色的宝石,产量稀少。它仅有两种色系,粉色为主的名唤慕朝夕,蓝色为主的名唤惜朝暮。

从破晓到正午再到傍晚,慕朝夕会从浅粉变深粉再变粉橘,而惜朝暮会从浅蓝变深蓝再变蓝紫。

夜晚又会逐渐变回去。

澄澈剔透,绚烂多变,惊美无双。

由于天玉的绝佳品相和渐变特性,精族和灵族常把它当定情信物,这也是慕朝夕和惜朝暮名字的来源。

除反着念互为对方名字外,它们的意思也相同:

爱慕、珍惜,从每一个早晨到夜晚。

“这是…慕朝夕?”白思若笑出白白的牙齿,立刻戴到左手中指上试:“刚刚好。”

灵族的定情戒指,一般戴在左手中指上。

右手要拿武器,不方便。

而中指是手掌最中间、也是最高最长的手指,代表一个人的至爱所在。

她抬头:“阿然,你有吗?”

萧惟然摸头傻笑:“嗯…我有一块惜朝暮,但还没打磨完成。”

“太好了,快点完成。在结爱礼上,我们便可以一起带着指环出现了。”白思若揪着萧惟然袖子对他说。

“好”萧惟然低头凝望她,伸手去摸她头上毛绒绒的发饰:“听阿若的。”

白思若猛地想起:“呀,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吧。”

萧惟然摇摇头:“不算,惊喜中午才能到,而且你得提前一个时辰回避。”

“到底是什么呀,这么神秘?快告诉我。”

“不行,不能说。”

“一点也不能透露吗?”

“不可以。”

……

两人在院子里东拉西扯了两刻钟,便到了上午巳时。

白思若被萧惟然拉进屋子:“阿若,你的房间在哪儿?你先回自己房间,一个时辰后方能出来。我去准备惊喜。”

“好吧”白思若依依不舍回到自己房间,对萧惟然准备的东西,更加好奇。

什么东西需要这么长时间准备呢?

白思若在桌边坐下,托着腮。

这一次的重逢和她想象中的不同。

她以为三年的时间,足够给两人之间划出巨大的鸿沟。时光流逝造成的生疏,也许会让她和阿然在刚见面时,因小心情怯而相顾无言。

她以为他们的第一句话,会是说相思、诉衷情,倾泻这些年积攒的想念与爱意。

可没想到真的发生时,磨人的思念,没人问,也没人提。那个拥抱足以感知彼此的心。

之后她和阿然说笑打闹,轻松惬意,与分离前一模一样,就像…就像

他们不过是昨日才道别。

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一个时辰后,将近午时。

萧惟然的声音传来:“阿若,快来饭厅,惊喜在这。”

白思若瞬间蹦起,打开房门,跑向饭厅。

刚踏进饭厅,目光所及,桌子上满满当当几十个菜,萧惟然站在一旁。

菜全是她喜欢的。与阿然大半年的共同游历,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也吃了很多当地的美食。

她本不喜肉食,但在一尝当地特色和吃素的本能之间,选择了前者,渐渐接受了肉的味道。

桌上皆是她曾经说过好吃的,有糖醋鲤鱼、芋泥香酥鸭、水晶虾饺、麻辣豆腐、松仁玉米、凉拌苜蓿、地三鲜、麻团、山药板栗排骨汤、菠萝饭……

白思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她转头看向萧惟然:

“阿然,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萧惟然从桌上拿双筷子递给她:“嗯,尝尝好不好吃?”

白思若梦游一般走到桌前,夹了一块芋泥香酥鸭,口感绵密,外酥里糯,她又尝了一个水晶虾饺,鲜美爽滑,清香四溢。

与她之前在酒楼里吃的味道很相近,至少有八|九成。

阿然他…竟然把这些菜都学会了?

她喜欢美食,他就亲自下厨,将她爱好的菜肴一道道做出,摆在她的面前。

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喜欢的每一样东西。

他愿意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在灶房,只为一点点接近她记忆中可口的味道。

这如何能不令她惊,不令她喜?

萧惟然见白思若尝了几口,然后呆呆站在原地,担心握住她手腕:“怎么了阿若?不好吃吗?”

“不是”白思若转身踮起脚尖,胡乱吻向萧惟然的脖子、下巴、耳朵、脸颊…

“特别特别好吃,特别特别喜欢阿然。”

白思若说完片刻,透过萧惟然的肩膀,看到苗荔走近饭厅门口。见她二人抱在一起,苗荔顿时脚步一转,避往门后。

阿娘在附近,白思若也不好意思继续亲下去了,慢慢放开萧惟然。

此时苗荔方才进门,冷延跟在她身后。

苗荔同样惊讶于满桌子的菜:“萧惟然,原来你找我借灶房,是为给思若做菜?不知我和冷延是否有幸品尝?”

萧惟然摆好碗筷:“当然,两位前辈请。”

四人皆坐下,开始吃饭,苗荔连连称赞:“色香味俱佳,技艺高超。”

白思若屡次给萧惟然夹菜。

冷延瞧见,握紧筷子:“哼,某人是没手吗?”

没想到这小子来这招。小若若最喜欢吃了,放弃谁也不会放弃吃,恐怕小若若以后很难与那只恶狼分开喽。

“阿若,我自己来。”萧惟然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糖醋鲤鱼:“小心刺。”

“嗯”白思若又一次瞥向萧惟然时,突然发现他脸颊和脖子上有食物印渍。

她刚刚吃了香酥鸭和虾饺,没擦嘴就亲他。

白思若拿出巾帕,想给他拭净:“别动,这有东西。”

仅把脸颊上的食物残渣擦完,就听见‘嘭’一声。

冷延手里的碗应声碎裂,他的眼神像蓄满毒液的毒蛇锁定萧惟然,好似准备咬死对方。

萧惟然反射后仰一点,身体绷紧成防御姿势。

白思若即刻出声:“阿爹,你干嘛这么看阿然?”

闻言,冷延站起,却是对苗荔说:“阿荔,我先回去了。”

“你不吃了吗?”苗荔抬头问。

“不吃”冷延大步走向门外,撂下看似冷静的三个字:“气饱了。”

苗荔收回眼神,语气平和:“不管他,我们吃吧。”

白思若挽住萧惟然胳膊:“阿然,不要怕。我阿爹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脾气大,以后绕开他便是了。”

“嗯”萧惟然脸上浮现温浅的笑意:“冷前辈很有个性。”

吃完饭,白思若有些撑,她拉着萧惟然回到自己房间。

“阿若,这就是你的房间?”萧惟然仔细打量屋子里的陈设,属于清新自然的风格。

“对”白思若从旁边木架上,取过一个装着水的长瓶:“阿然,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长瓶里有一株草状的植物,她拿出那草递给萧惟然:“就是这个。”

那株草名为呼呼草,食用后可以提升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大大加快修炼进程。

呼呼草外形与平常野草无异,很多小圆叶片整齐排列成长条,也喜欢和杂草混生在一起。

不同的是,每当夜幕降临,四下寂静之时,呼呼草会无风自动,摇摆着叶片,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而且它在水中也可以正常生长。

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株,她自己有从甜果之力傍身,所以灵力微薄的阿然更需要它。

萧惟然观察着手中的植物:“这是呼呼草?”

外形看不出什么,但从水里取出,且是阿若送他的,肯定不一般。

“嗯,正是呼呼草。”白思若仰着头:“你快吃了。”

萧惟然明显有些犹豫:“啊?要吃草?”

他是狼,平日素菜都很少吃,现在让他生啃草?

“阿若,要不还是你…”

见萧惟然磨磨蹭蹭,白思若直接抓着他手,把呼呼草塞进他嘴里,运灵力逼他咽下。

“咳咳咳”萧惟然弯腰捂着咽喉:“好苦!”

呼呼草下肚,萧惟然周身浮起一层雾般的白色灵气,随后灵气绕着他身体盘旋,并向下游转,直至脚部消失不见。

萧惟然直起身,闭着眼感受体内:“阿若,真的有用,我甚至可以感觉到灵气凝聚的速度。”

他睁开眼,抱紧白思若:“谢谢阿若。”

“太好了。”白思若忽然打了个嗝:“嗝,我吃撑了,我们躺床上吧。”

白思若拉着萧惟然走向她的床,床边的窗户有阳光射进来,暖洋洋的,正好躺那消食。

白思若一下子跳到床上,示意萧惟然也上来。

萧惟然却站在床边没动:“我坐椅子上就行。”

他从后面拉了张椅子到床边,然后坐下。

“为什么?”白思若不解。

以往俩人都是睡一起的。

萧惟然看向窗户:“这窗户这么大,万一你阿爹路过…我还能不能见到你了?”

“没关系的”白思若去拉他。

萧惟然没依,拽过被子盖到她身上:“阿若,我坐这儿陪你,一样的。”

“好吧”白思若躺回床上,拉着萧惟然的手,安逸地眯着眼睛。

不一会儿,她睡着了。

之后的一个月

她和阿然为结爱礼进行了很多准备。

首先装扮了他们的新家。

一年前,阿然在离谧园附近不远的地方,新建了一座小院,里面有个二层小楼,还有流水亭廊,各种花卉,很美。

虽比不得谧园大,但住她和阿然绰绰有余。最主要的是,到谧园走路只需五分钟。

她和阿然为小院取名为,愉园。

并往愉园的小楼里添置了喜欢的桌椅和装饰。

同时,她也跟着阿娘学了裁剪、缝制及刺绣,制作她和阿然的礼服。

然阿娘教得很好,她学得很差。

结爱礼前三天

白思若把做好的礼服,拿给萧惟然看的时候,萧惟然先瞪大眼睛,之后皱起眉毛,然后抿住嘴唇,一副艰难思考的样子。

两人的礼服皆是粉色上衣、蓝色下裳。

制作的时候布料没有对齐,衣领袖子及裳边缘处均有点长短参差,礼服上绣的花纹也扭曲不明,勉强可以看出是两个动物。

萧惟然看向礼服:“阿若,为什么上衣是粉色,哪有男子穿粉色的?”

白思若有点心虚,但气不能虚:“男子为何不能穿粉色?你这是偏见!”

“再说”白思若走近,牵起萧惟然的手:“阿然这么好看,肯定能把粉色穿出别样的俊美。”

萧惟然气笑,可既然她夸他了…他伸手揉乱白思若的头发:“算你有眼光。”

萧惟然又指着礼服:“那这衣服边角和花纹怎么回事?”

这回,白思若倒是老老实实承认:“手艺不精,做次了。我制了三套,这套已经是最好的了。”

见白思若低着头,有些沮丧,萧惟然拿起他的那套礼服:“我试试吧。”

“嗯嗯”白思若一脸期待抬头。

一刻后,萧惟然换好礼服走出。

广袖博带,步履飘逸,身仪文雅,仿佛下一瞬就要出口成章,羡煞众人。

以往阿然总着一身天蓝色紧袖长袍,给人感觉偏向活泼好动的少年,身手矫健的武士。

没想到换上礼服的他,另有一番截然不同的气质。

宽广的衣袖为他增添了书卷韵味和尊贵风度。

浅粉的颜色没有让他变得脂粉气,反而使他身上原本锐利的锋芒柔和下来,整个人透出温润沉静的气息。

至于衣服的瑕疵,在他通身的仪度下,很少会有人注意,就算被发现,顶多认为是他特有的随意潇洒。

白思若上前抱住萧惟然的腰:“阿然真好看。”

萧惟然抚着她背:“光有好看一个词?”

太不容易了,为了让这件衣服能穿出去,他微调了领子腰带,改了发型,还换了好多姿势动作。

“非常美、非常俊、非常雅…呃…还有…”白思若有点词穷。

“好了,阿若,你的礼服试过了吗?”

“试过好多次了。对了,你那块惜朝暮的指环?”

“放心,早完成了。”

……

一眨眼到结爱礼当天,二月二十二。

她和阿然请的灵族不多,因此来参加的宾客大约仅有几十个。

一是因为阿然身为林主,却没有参加二月初的春启大会,相当于自动退位,不免让其他灵族议论纷纷。

每年的春启大会,大多会有挑战者挑战林主之位,先武比,再文比,最后所有灵族投票选,超六成以上者才能当选林主。

否则,林中之位,只能像阿娘刚退隐后那几年一样空悬。

阿然失去从甜果之力,很难在武比中胜出,不如不去。

二是她和阿然也不想邀请那么多灵族。

有人喜欢盛大热闹的仪式,而她和阿然更中意简单自然的结爱,加几个至亲好友见证,足矣。

不同于常规的花架,阿然将各种水果悬挂藤上,制成水果架,一样好闻又好看。

台上阿娘为主持:“有请两位相爱灵侣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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