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一五六章 军饷案(十五)

刘君清从外头回到刑部,听说手下的人今天封守了一家成衣铺子,便传人来问询。

来的人便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回禀,提到霓裳记的时候,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大人,卑职在那家店的仓房内,发现了一个密室,因为没找到钥匙,我等便直接破门而入,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堆兵器。”

“兵器?”刘君清惊愕道:“一个成衣铺子,藏兵器做什么?”

对方道:“除了兵器之外还有其它线索,属下怀疑那里并不只是一家简单的成衣铺,还请大人亲自前往一观。”

刘君清刚回到刑部,连口茶都没顾得上喝,如今这事一桩接着一桩,一想到距离十日之期还剩两日了,他便有些心焦,此时听这些人这么一说,也不顾上自己口渴了,面露疲色的摆了摆手:“带路吧。”

刘君清随着差役来到了霓裳记,由人带领着径直往仓房去了。

有人守在密室之外,刘君清走了进去,看清这里头的东西之后,不禁面色大变。

因为这些刀剑不是普通铁铺锻造的,而是出自于御前军器所!他为官数十载,绝对不会认错!

刘君清立即问身旁的人:“查清楚这家铺子背后的主人了没有?一个成衣铺的老板,不可能有御前军器所制造的兵器。”

旁边立即有人应道:“还没来得及查,卑职这就去,今日定当给大人一个答复。”

刘君清“嗯”了一声,没再顾得上别人,又去细看其它地方了。

这地上有擦痕,且集中在这间密室的中间位置,像是在此堆放过什么东西。刘君清蹲下身细细端详,发现这擦痕中还夹杂了一些细小的木屑。

难道是木箱?

可是木箱里装的会是什么东西,竟然这般的沉?刘君清转念想到什么,忽然心中一凛,而后沉声吩咐道:“本官要回刑部,留下一队人将此处守好了,不许任何人进出。”

那些差役闻言应声道:“是。”刘君清遂带着几个人匆匆赶回刑部。

他回到刑部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一趟存放物证的地方。当日从兰松野府上搜到的二十万两军饷依然在此,在此案尚未查清之前,这二十万两银子,谁也不能动。

他命人将其中的几个箱子抬起一侧,刘君清弯下腰细细查看,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几个箱子的底部,都有或多或少的磨损。

看来这些军饷是先藏在那家成衣铺子里,后来又有人趁着那场大火,神不知鬼不觉将其的运入了大皇子府上!

那么只要查明霓裳记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就能知道这桩案子的真相了。

尽管刘君清心里已经猜到是谁了,但他还是要等人查明才行,因为只有这样才算得上证据。

而另一边,霓裳记被刑部封守的消息,梅擎霜紧接着就知道了,甚至知道的比兰鹤诗还要早。

不过兰鹤诗在京中的耳目比起他只多不少,因此这事东宫马上就会收到风声。因此他的动作必须要快。

他问道:“霓裳记那边是何情况?”

颜松落和寒漪瑾已经回来了,他二人一直在霓裳记外面等着,见刘君清去过之后,才回到四方馆,是以颜松落便道:“刘大人去过一趟四方馆,想必已经瞧见了里面的异常,现下正派人把守着,任何人不得出入。”

刘君清不是傻子,颜松落和寒漪瑾都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他一个为官数载的巡案御史,自然也能察觉端倪,而为了证明他心中所想,便一定会派人去查霓裳记背后的主人。

如果霓裳记真的跟兰鹤诗有关系,那么一定有账本记录着跟东宫的银钱往来,只要找到账本,就能钉死兰鹤诗了。

梅擎霜心念电转之间想起一个人,便问:“那个从霓裳记偷跑出去,欲给兰鹤诗通风报信的人呢?”

此事是江吟时去找兰松野的暗卫处理的,他二人不知,遂摇了摇头。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梅擎霜刚问完,江吟时就从外头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摞书,刚踏入四方馆的大门就在外头嚷嚷:“——殿下,您要的书,属下给您买回来了。”

江吟时提着书入内,一进到房间里便换了一副神情:“殿下,我回来晚了。”

“无妨,”梅擎霜淡淡道:“什么情况,说吧。”

江吟时道:“刑部去搜查霓裳记的时候,有个人从里头溜了出来,准备去给东宫报信,被公子兰的暗卫给掳走了,人现在正被他们看着呢。”

梅擎霜“嗯”了一声:“你再去一趟,和兰松野的人说,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撬开此人的嘴,问出霓裳记与东宫银钱往来的账簿在哪里。兰鹤诗马上就会有动作,因此一定要快。”

江吟时点了点头:“好,属下这就去。”

江吟时又转身离开,梅擎霜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歇着吧。”

两人便行礼退下,外头只余曲皓星自己守着。

江吟时又找到了兰松野的人,他们将霓裳记的伙计掳来之后便关在了一家质库里,约莫也是兰松野的生意。

江吟时直接进到里头,对里面的人道:“兄弟,我们殿下说了,霓裳记和东宫应当有银钱往来的证据,务必要从此人身上问出账本的下落。”

先前那个船夫,也就是名唤陈义堂的暗卫正在里面坐着,闻言应了声:“成,你坐下喝口茶,一会儿就好。”

嗯?这么胸有成竹?江吟时一下子有点儿愣:“兄弟……你……这么有把握啊。”

“嗐,小事儿,”陈义堂活动了一下肩颈,对江吟时道:“要不你也一起来看看?”

江吟时确实有几分好奇,遂点了点头跟他走进去了。

从霓裳记跑出来的那人,现下就关在质库的里间,双手双脚都用麻绳绑着,嘴也用棉布堵着,见一群人进去了,便躺在地上“唔唔唔”的瞪着来人表达自己的愤恨。

兰松野的暗卫走到他身边围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陈义堂蹲下去,开门见山道:“我知道霓裳记是太子的铺子,今儿‘请’你来呢,就是想知道你们店里与东宫往来的账簿在哪儿,说出来,我们就放了你。”

“唔唔!”那人嘴被堵着,双目赤红,也不知骂了句什么。

江吟时心道,你既然要问话,总要把他嘴里的布拿出来啊,堵着他的嘴让他如何开口。

他心里正纳闷儿呢,就见那陈义堂又道:“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这人身上有几分江湖人的落拓,瞧上去比颜松落还要痞气,他伸出一只手去勾地上那人的下巴,随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看你这模样还行。你若是老实交代,我们不为难你,可你若是嘴硬,呵……”

他笑的有点儿放浪,手背在那人的下颌上摩挲了两下,而后就听他轻佻的说道:“那就别怪我们兄弟几个拿你开荤了,兄弟几个都是粗人,荤素不挑。”

那人听完双眼猝然睁大,眼里尽是怒火和恐惧,而江吟时大惊之余也不由得退后两步,心想着这些人怎么……怎么是这个路子?

我……我现在出去还来得及么?

陈义堂仍旧没有将对方嘴里的布拿出来的意思,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语气很是欠揍:“我数到三,你要是愿意说,就眨眨眼,我们不动你,你要是不说,那就受着吧。”

他真的毫不啰嗦,话音刚落便开始数数:“一。”

被绑在地上的那人目眦欲裂:“唔唔唔!唔唔!”看他这样子,不像是交代账簿在哪儿,而是在咒骂一般。

陈义堂懒得计较,又道:“二。”

对方在地上挣扎,因情绪太过激动,额头青筋暴起:“唔唔唔唔唔!唔唔!”

陈义堂有点儿不耐烦了:“三。”

“唔唔唔唔唔!”地上那人一双眼睛睁的很大,有点儿宁死不屈的意思。

陈义堂呵的一声笑了:“有骨气。”他站起身,作势就开始解衣服,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褪去外衫,有个动作麻利的,须臾之间就露出了膀子,而后就如同提溜小鸡似的将那人从地上提起,又强硬的将人抵在墙边贴了上去,俨然就是一副要将对方就地正法的模样!

江吟时看的瞠目结舌,急忙转过身欲出去,结果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那人近乎于求饶的哭喊声,哭的格外凄厉,像是绝望服输了一样。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陈义堂的衣裳脱到一半,闻声抬眼乜了他一下:“想通了?”

那人哭的满脸是泪,此刻正狼狈又遑惧的点头。

“真没劲,还当你多烈性呢。”陈义堂略显遗憾的将衣服系好,随后上前拿掉他嘴里塞的布,意兴阑珊道:“说吧,霓裳记跟东宫联络的证据,藏在哪儿了。”

那人又惊又吓的,想哭却又碍于这群人的淫威不敢出声。此刻正瑟缩在墙边,瞧上去像是丢了魂儿一样:“是……是有个账本,就在……在掌柜的房间。”

陈义堂伸出一只手勾着他的衣襟,问了句:“在那个地方?具体点。”

那人被他这动作吓得不轻,再开口又带了哭腔:“别……我说……就在掌柜的床头,地上有块砖是空的,就藏在那下面。”

陈义堂突然怒喝一声:“还撒谎!装的梨花带雨,实际心里挺兴奋吧!既然如此,我们就成全你,兄弟几个,一起上!”

这群人闻言立即靠近了一步,而江吟时则吓得又退后一步。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那人受不了这种侮辱,哭的撕心裂肺:“没有骗你们,那账本就在地砖下面……真的……”

陈义堂同几人对视一眼,遂抬了抬手:“看这反应,应当是真的,先关起来吧。”旁边的人立即押着他离开了。

陈义堂转身来到江吟时身边,刚要说话,却见他面如菜色,便问了句:“诶?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江吟时还是头一回见这样刑讯逼供的手段,一时半会儿确实难以接受,他看了对方一眼,心情复杂的问了句:“你们……是……”江吟时实在不知该怎么问。

难不成要问他们都喜欢男人么?这跟自己也没关系啊。

陈义堂看出了他的犹疑,笑了笑:“噢,是不是惊着你了?方才那是吓他呢,这法子我们常用,屡试不爽,这些人外强中干,都是些软骨头,没几个能嘴硬到底的。”

“噢……噢……这样啊……”江吟时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他笑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还以为,你们会严刑拷打呢。”

陈义堂一脸认真的说:“呦,那可不敢,我们兄弟几个心性仁善,见不得血腥场面。你们与太子打交道打的少不清楚,对付他手下的人,刀劈斧砍那都是浪费力气,就算你把他妻小抓来他们也不在乎,就得用这种非常之法。”

江吟时哑口无言。

游溪眠被烧死,又被你们扔进江里;当街掳来一个人,还用这么折辱人的法子逼问他,江吟时心道你们几个跟心性仁善有什么关系?遂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接他这话。

他内心五味杂陈,陈义堂见他这副模样,稀罕的问了句:“怎么,你们没用过这种手段?”

江吟时干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陈义堂好奇似的,又问:“调戏过鳏夫没有?”

江吟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什么?”

对方看他这反应比他还惊讶:“没有啊?那卖过别人高堂没有?”

江吟时大为震惊:“卖……卖别人高堂?”

“这也没干过?”陈义堂笑着拍了一下江吟时的肩膀,也不知是夸赞还是打趣:“不愧是睿王的人,斯文啊兄弟。”

江吟时:……

这……这就叫斯文了?杀人放火的事他也没少干,但今日见识了这么一遭,才觉得自己还是世面见的少了。

他在这愣神,险些忘了梅擎霜交代的事情,还是陈义堂拍了他一下,提醒道:“走。”

江吟时回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走?上哪儿去?”

“得着这么一个有用的线索,自然要让刑部知道。咱们去放把小火,假装要把那霓裳记烧了,刑部的人就会以为是那铺子背后的主人为了毁灭证据干的,一定会细细搜查霓裳记。”

没想到这些人行事瞧着跟不正经似的,脑子却好用。

江吟时“哦”了一声,抬脚就要跟上,却突然想到什么,说了句:“等等。”

陈义堂已经走出去两步了,闻言回头问道:“怎么了?”

江吟时突生一计:“你们去放火,放完火之后,把刑部的人引到周贵藏身的地方附近。我回四方馆叫人,伺机行刺。”

“好主意啊!”陈义堂赞叹道:“一石二鸟,打东宫一个措手不及!就这么定了!”他办事毫不拖泥带水,当即就叫了几个人从质库离开,江吟时也要抓紧时间,便随他一起出门,转身消失在人群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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