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陆续起身下楼吃早饭,管家给梅馥霜、寒漪瑾和燕识归备好了干粮和水,三人临行前,秦老六又给他们拿出了足够的盘缠,此时正是最热的三伏天,几人一出了山横晚就瞬间被烈日蒸出了一层薄汗,寒漪瑾抬手遮在额头上:“都进去吧,不用送,过不了几日我们就回来了。”
颜松落:“嗯,你们路上小心,若有什么事,飞鸽传书给我们。”
寒漪瑾笑的明艳:“好,放心吧。”
燕识归从后院将马牵了过来,三人跨上去,寒漪瑾两腿一夹马腹,领在前面就跑出去了。
直到他们几人的身影看不见了之后,颜松落他们才回到堂中,那三人要回到军中传信,一来一回往少了算也得将近二十日的路程,这期间他们几人也不能闲着,得尽快想法子把玉玺从挛鞮经云的府里偷出来才是。
这事儿必须一次成功,不能多次试探,若是惊动了挛鞮经云,可就不妙了,因此偷玉玺必须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
既如此,就得先知道挛鞮经云府中的布局是什么样的。
颜松落问九方遥月:“皇后娘娘,您可曾去过挛鞮经云的府宅?能否画一份图纸给我们?”
九方遥月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我常年深居后宫,连宫门都未曾踏出过几次,更何况是挛鞮经云的府宅呢。”
颜松落叹了口气:“也对。”
曲皓星却想起来了:“昨天不是带回来四个北狄人么,他们都是挛鞮经云的手下,应当有人去过他府上吧?”
颜松落两眼一亮:“兄弟,你可真是提醒我了,走,咱去问他们四个。”
那四个北狄人就被关在地窖里,颜松落三人下去的时候,他们正软绵绵的歪靠在墙边,手脚也被捆着,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秦老六以防万一,昨晚就给他们喂了软筋散,除此之外,吃喝倒是不缺着他们,比在外亡命奔波要舒服得多了。
颜松落站在最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你们谁去过挛鞮经云的府上?给我画一张图纸出来。”
四人俱是冷笑,却不应声。
颜松落便半蹲下,视线与他们齐平:“昨日你们离开皇宫的时候,挛鞮经云给你们喂了毒药,是不是?”他从自己怀中掏出个瓷瓶晃了晃:“解药在这儿,但是只有三粒,谁最后一个动笔,那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四人听到这话齐齐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惊疑不定的问:“解药怎么会在你手上!不应该是在二皇子手上么!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们?”
颜松落嗤笑一声:“你们有的选择么?挛鞮经云不把你们的命当命,如今我来救你们,你们却不信,好吧……”他站起身把瓷瓶塞回衣襟:“那你们兄弟就下辈子再聚吧。”说罢转身就要带着曲皓星和秦老六离开。
只是这步子还没迈出去呢,就听有人喊道:“等等!”
颜松落停下转身:“这么快就想通了?”
对方的面色还有几分狐疑:“你……你真的肯把解药给我们?”
颜松落道:“实话告诉你们,我这不是真正的解药,但却能抑制你们毒性的发作,可以保证留你们一条性命,总比活活被毒死的好。”
那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终归是有人先忍不住了:“我去过,我画给你!”
他这话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也按捺不住,纷纷道:“我也画!”
颜松落痞气的一笑:“行啊,但是丑话可先说在前头,你们四个画出来的图要是不一样,或者有人跟其他人的图不一样,那就别怪我不给解药了。”
原本那几个北狄人是想耍点小心思的,结果听颜松落这么一说,脸色果然有几分不自然。
颜松落在心里冷哼一声:爷爷我就防着你们这招呢。
秦老六从外面拿来了纸笔,又将他们四人分开让他们没法商议,三人就守着他们四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画图纸,待画完之后他们拿起看了看,画的都差不多。
颜松落将这几张图纸收好,又问:“这府上的换防时间呢?”
四个北狄人均不知道:“我们只在宫里当值,去他府上也是因为领了命令,至于他府上的守卫情况,我们真的不清楚。”
看这模样不像是假的,颜松落一点头:“好,这次算你们识相。”他将怀中那个瓷瓶掏出来扔过去,这四个北狄人一见到解药便纷纷去抢,结果倒出来一看,其实是四粒解药,他们一一服下之后,颜松落三人又捆住了他们的手脚,这才离开了地窖。
他们回到了大堂,颜松落将图纸摆在桌上,一边看一遍问九方遥月:“皇后娘娘,依照你们北狄的习惯,神像一般会放在哪间屋子?”
九方遥月想了想:“正堂、寝室、书房,但是挛鞮经云家中宝物很多,被收在库房也有可能。”
曲皓星觉得头疼:“若要节省时间以防被发现的话,岂不是要最少四个人潜入到他府中?”
颜松落却沉声道:“不行,四个人太多,而且现在咱们也找不到别的人手,必须等晟军和仁武军抵达皇城之前就将玉玺偷出来,否则会误事。”
秦老六:“就咱们三个去吧,先分别搜正堂、寝室和书房,那么贵重的神像,我觉得挛鞮经云不太可能把它放在库房,毕竟是他铲除政敌得来的奖赏,意义不比寻常,若是这三处都寻不到,再前往库房也不迟。”
颜松落“嗯”了一声:“老六分析的对。眼下咱们该计划的,是什么时候潜入他府上最安全。”
曲皓星和秦老六第一反应便是:“趁他上朝的时候?”
颜松落却觉得不妥,他眉头紧蹙着摇了摇头:“白天太容易被发现了,虽然他不在府上,可这并不是万无一失的法子。”
“你的意思是夜里去?”秦老六道:“夜里行动起来虽然方便些,可只要挛鞮经云在府里,府上的守卫必定会加强许多,若是晚上去,估计会平添几分惊险。”
他说完这话三人便沉思起来,两人说的都有道理,这里毕竟是北狄的皇城,而且如今只有他们三个能互相指望,若是在晟京或昭京,早就安排人开始部署了,何至于这般费劲。
正当他们冥思苦想的时候,曲皓星却冷不丁的开口了:“诶?咱们进去不容易,那让他们把府里的东西搬出来不就行了?”
颜松落和秦老六看着他:“什么意思?”
这事儿秦老六不知道,因此想不到这一点,曲皓星也是灵光一现猛地记起来的:“就是在昭国的时候,那个死了的太子,叫什么来着……”
曲皓星一时忘了名字,颜松落提醒道:“兰鹤诗?”
“对!就是兰鹤诗!”曲皓星隐隐有点儿激动:“当初他用二十万两军饷设计陷害公子兰的时候,不就是派人放了一把火,然后趁乱把二十万两军饷运入府里去的么,咱们何不也用这一招呢?”
颜松落瞬间就听明白了:“你是说放火!让他们府中的下人都把东西搬出来?”
曲皓星点头:“对!就算他们不会把佛像搬出来,咱们也可以趁机混进去寻找神像,那时候所有人都急着救火,没人会在意咱们的!”
法子虽然是个好法子,可实行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挛鞮经云的府上若是起火,有司闻讯后一定会派人前去救火,那留给他们的时间就会非常紧张,而且人一多就有被发现的风险。
“要不……”秦老六犹豫了少倾,最终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多放几把火?”
“多放几把火?”颜松落只纳闷儿了一瞬便理解了他的用意:“你的意思是,多放几把火,把那些救火的府衙先引过去,然后等挛鞮经云的府邸烧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分身乏术了?”
秦老六:“对!而且必须是朝中勋贵的府宅,只有这样才能引起有司的重视,先一步带人去救火。”
“好,这是个好主意,就得劳烦皇后娘娘帮忙了。”颜松落转向九方遥月:“还请娘娘告知朝中的贪蠹的姓名,我们兄弟三人正好趁此机会为民除害。”
见他们短短时间便商议出来了计划,九方遥月心中也不禁惊叹,于是颜松落问起的时候,她毫不犹疑的便说出了朝中几个奸臣的名字,都是挛鞮宗兴之前提起过的。
有了大致的计划还不够,还需将计划完善一番,比如何时何日放火最为妥善、如何确保放火的时候尽量避免波及无辜之人、挛鞮经云府里的火怎么放、在哪儿放最合适,以及放火之后城防必定戒严,他们又该如何逃出皇城,这桩桩件件,都不能马虎。
至于事后挛鞮经云会不会起疑,那就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了,到时候玉玺已经得手了,谁还管他那么多。
他们三人在这儿商议办法,而另外三人也在快马加鞭的往军中赶去。
十日后。仁武军军营。
有一匹马由远及近飞速驶来,行至近前的时候,马上之人一勒缰绳,只见那马高高抬起前蹄,紧接着嘶鸣起来。
“吁……”待马蹄落下之后,燕识归轻巧的翻身下马,随后便跑至军营前,对那守将说道:“在下燕识归,是大皇子身边的侍卫,有事求见南将军,还请阁下禀报。”说罢递上了自己身上的符牌,守卫接过后看了一眼,只撂下句“阁下在此稍候”,便转身入内了。
燕识归舔了舔嘴唇,这几日天气热,他们三人又一停不停的赶路,使得他嘴唇都干裂了几分,大军屯驻的地方没什么树木,也就没多少荫凉,燕识归渴的厉害,嘴里干的连口水都没得咽,实在是难受。好在只等了没一会儿,他就听见有人喊自己:“小燕!”
燕识归循声望去,欢喜道:“怀故哥!”
林怀故应当是在练兵,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看上去比燕识归还要热,他牵过燕识归的马就带着人往里走:“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大皇子呢?你楼哥呢?”
“怀故哥……”燕识归嗓子干的都快冒烟了:“我渴,能不能先容我喝口水?”
“看我这脑子,险些忘了。”林怀故揽着他的肩膀,一边走一遍嘱咐:“我带你去将军的营帐,陛下派来监军的那个星檐公公或许也在,若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心里知道怎么做。”
燕识归:“嗯,我明白。”
林怀故让人把马牵走去喂,两人径直去了南重阙的营帐,燕识归一进去,果然瞧见里面坐着个身着太监服的人,他只当不认识,不动声色的上前对南重阙行礼:“南将军。”
“小燕啊,”南重阙正在看沙盘,闻言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多礼:“你怎么回来了?大皇子呢?”
林怀故直接去倒了一碗水给他:“给,先喝点水再说。”
“谢谢怀故哥。”燕识归感激的接过,一仰头牛饮似的喝了个干净,这才觉得干渴之意缓解了不少:“主子他直接被挛鞮贞元劫到北狄皇宫里去了。”
兰松野之所以能离开昭京去往北狄,原因是当时他们设计了一场戏,由挛鞮贞元持突火枪射杀关在宗正寺的兰鹤诗,后为保性命就挟持了正好在宗正寺的兰松野一起逃离。所以在星檐公公所得知的情况中,兰松野是被挛鞮贞元劫走的,燕识归这么说倒也没错。
“劫到宫里去了?”南重阙也不知是真的惊讶还是装的,也或许两者兼而有之:“怎么回事?”
于是燕识归真假参半的言道:“挛鞮贞元把主子掳去了北狄皇城,我和楼哥一路跟着,结果被他给察觉了,楼哥为了保护我主动暴露,和主子一起被劫走了,还让我找机会来给南将军报信。”
南重阙一听就知道燕识归这话多半是假的,他想不明白:兰松野为何要进宫去?这其中定然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星檐公公的面儿说的。
正巧林怀故十分有眼力劲儿,顺势便问了句:“将军,那咱们得发兵去救大皇子啊。”
自打回到仁武军之后,南重阙便一直按兵不动。可当初昭帝能让他离开昭京,是为了让他带兵讨伐北狄、救回兰松野的,结果回到军中却一直没有动作,星檐公公问了好几次,期间都有催促之意,都被南重阙用准备不足的由头糊弄过去了,说是北狄有突火枪,又加之自己久不在军中,所以不能轻易发兵。
不过这话是应付星檐公公的,实际原因是兰松野还没传信回来,因此不能贸然行动。
但再这么拖延下去,只怕星檐公公会误以为他有拥兵自重之心,等班师回朝之后还不一定要如何对昭帝说些谗言,正巧燕识归回来了,南重阙便不用再等了:“对,是该把北狄教训一番了。”
燕识归怕他立马就下令召集将领商讨发兵的事,因为管家说的明白,挛鞮经云只同意五百仁武军进入北狄境内,这事儿必须快点让南将军知道才行,于是他急中生智道:“南将军要召集将领么?我和怀故哥一起去吧?”
这是有事儿要告诉林怀故的意思了,南重阙心里明白的很,点了点头:“嗯,怀故,让小燕和你一起去吧,”他说了几个名字:“先把他们几人喊过来。”
林怀故应了声是,带着燕识归就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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