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素闲轻轻摩挲着腿上的竹简，左清川把珍藏的兵书送给她，自己就该更珍惜这些竹简才是。
她正琢磨着要把竹简放在哪里更合适，要在既不会潮湿，又不会太晒的地方。
潮湿的话，这竹简就得发霉了。
如果太晒，竹简则是会变脆，很容易就碎裂开来。
沈素闲心里不由感叹，如果纸张这时候做出来，自己誊抄下来的话，这兵书就能保存得更久。
只是如此一来，竹简上左清川少年时候到如今在兵书上留下的注解，岂不是要随着竹简坏掉而消失？
光是想想，沈素闲就十分舍不得。
她正想着，春燕轻手轻脚进来，低声提醒道：“表姑娘，德嬷嬷在院子外徘徊，似乎想叫住奴婢。奴婢害怕，赶紧进来了。”
德嬷嬷是大夫人跟前伺候的，经常替她跑腿递话给沈素闲。
这位嬷嬷对沈素闲不怎么客气，有殷老夫人和其他人在，她就会收敛一点。
要没别人，她对沈素闲都不客气，更别提是春燕这个伺候的丫鬟了。
春燕对着德嬷嬷就跟老鼠见着猫一样，能躲就躲，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沈素闲却明白德嬷嬷的来意，头也不抬地道：“不用问都知道，嬷嬷是来帮母亲跑腿，想让我把这丝绢分至少一半过去。”
春燕微微瞪大眼，不解道：“这是方家给表姑娘的谢礼，大夫人怎能让人过来拿走一半？”
大夫人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分给沈素闲，沈素闲难得手里头有点好东西，大夫人却必然会叫德嬷嬷过来。
美其名曰她身为沈素闲名义上的母亲，东西贵重难得，帮沈素闲收着就是了。
实际上这东西落在大夫人手里，她不是自个用了，就是给殷蕙兰用了，甚至德嬷嬷可能都沾光了。
最后她却没还给沈素闲的意思，拿就拿走了，还说什么保管，春燕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以前也就罢了，如今连别人给沈素闲的谢礼都要分走一半，春燕替沈素闲打抱不平起来：“表姑娘，这谢礼可分不得。明儿姑娘去方家做客，要方家得知送给姑娘的谢礼，转手就送给别人，只怕要不高兴。”
春燕的声音压低了下去，几乎是用气声来说话，生怕别人听了去：“奴婢听闻这位方二夫人的脾气古怪，对看得上眼的人就客气大方，看不上眼的就极为厌恶。前脚可能合眼缘的人，转眼可能就厌恶起来。”
可以说这位夫人是喜怒无常，十分不好相处。
沈素闲摇头道：“外头人云亦云，你听听就是了，很不必当真。而且谁说起初看上眼的，渐渐了解后发现是个表里不一之人，怎的就不能厌恶了呢？”
难道起初印象不错，后来了解到对方的本性，转而分道扬镳，反倒成了喜怒无常之人，是本人的错了？
“再说了，我们谁都没见过方二夫人。可能在别人眼里，虽然没见过面，却也觉得我是个不好相处之人。”
春燕连忙摇头道：“表姑娘是奴婢见过最好相处的人了。”
不过她也明白沈素闲的意思，眼见为实，没见过的人，这听别人道听途说，确实不能当真。
谁知道这些话，会不会是不喜欢方二夫人的人传出来的呢？
春燕点头认错道：“奴婢错了，以后再不会胡乱在背后议论没见过的人。”
沈素闲笑笑道：“明儿你就跟着我去方家，亲眼见一见这位方二夫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听见这话，春燕不由高兴了起来，很快又偷偷看着外边，小声问道：“表姑娘要带奴婢出门，那奴婢自然高兴。就是德嬷嬷还在外头，表姑娘要让奴婢出去，打发她离开吗？”
沈素闲摇头道：“你就是偶然看见的，德嬷嬷又没进来叫人，我们何必主动出去，只当看不见就是了。”
这话让春燕高兴起来，看来这次沈素闲不打算把谢礼的丝绢送给大夫人了！
德嬷嬷在院外徘徊了一会，始终没见春燕出来，却晒得头晕眼花。
她只得先回去，在大夫人耳边却添油加醋道：“奴婢站了好一会，隐约见到春燕那死丫头在院内探头探脑了两下，还以为进去禀报沈姑娘，送东西出来。”
“哪能想到春燕进去后就毫无动静，奴婢等来等去，又听闻老夫人睡下了，不好打扰，只好先回来了。”
大夫人满脸不悦道：“沈丫头眼看着要嫁去丞相家，就开始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内了。”
她神色淡淡道：“既然如此，我这给沈丫头准备的东西，也不必送过去了。”
德嬷嬷躬身，小声劝道：“夫人，这些是给沈姑娘的衣物首饰，她明儿要去方家做客，要穿着旧衣服过去，总归不够体面。”
大夫人听着嗤笑道：“沈丫头不给我体面，我何必给她体面了？就让她穿着一身旧衣服去，总归丢脸的不是我。”
“回头别人提起，就说沈丫头拒绝了我的好意，叫我好生伤心。”
她瞥了德嬷嬷一眼，后者立刻会意，点头应道：“是，院子里其他人都见夫人被沈姑娘伤了心。”
这话一出，哪怕没见过，院子里伺候的人都会睁眼说瞎话了。
大夫人听着很满意，低头喝着茶水，只想着方二夫人的性子极为高傲，见沈素闲穿着一身旧衣服过去，兴许认为沈素闲没给她体面，穿着敷衍就来了，怕是对她不喜。
只要沈素闲跟方家二房没攀上关系，那么大夫人还有机会。
就是殷蕙兰这孩子太不听话，这么好的机会居然硬生生错过了。
思及此，大夫人不由头疼起来：“大丫头呢，去哪里了？”
德嬷嬷连忙答道：“大小姐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伺候的人都赶出来了。”
下一刻，她压低声音道：“大小姐还说左将军不给她回信，她就不出来。”
大夫人一听，头就更疼了。
这女儿究竟撞了什么邪，怎么非要跟着左清川？
那么多世家子弟，哪个出身不比左清川要好？
说是相貌的话，容貌出众的世家子弟也不是没有！
如果殷蕙兰见过左清川就算了，两人分明没见过面，女儿为何对他如此执着？
或许两人真的见面后，殷蕙兰就会改变主意了。
大夫人听闻左清川是个沉默冷酷，也不懂得疼人，更是不近女儿。
更有传言说他喜男色，才迟迟没有定亲。
加上左清川给沈素闲送的礼物，竟然是一整套的兵书！
一看就是只知道打仗，压根不懂女儿心的粗鄙莽夫，有什么好的？
大夫人忍不住缠着大老爷说道：“蕙兰一颗心全在那个左将军身上，如今不吃不喝等着他的回信。她的伤还没好，这样下去别是又晕过去了。”
“老爷想想办法，让蕙兰见左将军一面。”
大老爷没好气瞥了她一眼，以为丞相府是什么地方，是他随随便便就能登门去，还要求左清川主动来见殷蕙兰。
他真有这能耐，何必在丞相府受气也不敢吭声？
大老爷不耐烦道：“蕙兰是被你宠坏了，我要能叫左清川过来见她，早就叫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大夫人被他埋怨了一通，也是满心不悦。
这时候却听说左清川派人送信来，殷蕙兰饿得头晕眼花，一听这事立刻开门出去，接过信后立刻展开来看。
很快她就露出笑容来：“娘亲，左将军明儿请我去丞相府见面。”
大夫人起初惊讶，接着大为欢喜。
看来殷蕙兰之前写的那封信，真的打动了左清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