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将军夫人回去后，见到丞相的第一件事就是说道：“那养女真是个妙人，十分讨人喜欢。”

丞相听后不由吃惊，毕竟他很清楚这个妹妹的性子，一般人可入不了她的眼。

然而她去殷家才第一次见沈素闲，居然就喜欢上了？

丞相摸着胡子，只觉得有趣，还让人去把左清川叫过来一起听听。

左清川很快来了，给两人行礼后就沉默坐下。

将军夫人美目一瞥，有些惋惜道：“让那丫头嫁给清川这木头，我还觉得惋惜。可我家儿子只有脸随我，更不是个良配。”

听她唉声叹气，恨不得把沈素闲偷过来当自家女儿来养，丞相不由啧啧称奇：“这丫头有什么能耐，叫你如此看重？”

将军夫人就把沈素闲的事简单说了，还提及那句“美人在骨不在皮”的话：“夸我美的人多了去，还没谁跟这丫头一样，夸到我心坎上了。”

丞相顿时无语了，不过他很清楚妹妹绝不是自卖自夸之人，果然她又叹道：“世人夸我，或觊觎，或嫉妒，鲜少真心夸我的，背后还说我是狐媚妖姬之人。唯独这丫头是真心夸我，既不沉迷，也不羡慕。”

“夸的也不止是我的这皮囊，旁人都说我只一身好皮相才能蛊惑人。这丫头却能明白，我并非徒有其表的美人。”

别人不清楚，丞相却是知道这个妹妹除了是个美人之外，更是个聪慧的谋士。

左家有如今的成就是两兄妹联手谋划得之，并非丞相一人之功。

但是不少人会在背后讥讽丞相卖妹求荣，一个个羡慕他有个美人妹妹，却不知道很多计策都是他这个妹妹提出来的。

丞相感慨道：“那养女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份心思和眼光倒是难得，但是能让你看上，应该不止如此？”

将军夫人笑了起来，眨眨眼带着几分调皮：“还是兄长懂我，临走前我试探一番，得知这丫头并不想嫁人，而是想做女先生。”

闻言，丞相十分意外：“女先生？”

“是，她想着孤身一人会危险，做贵人家的女先生，有侍卫在侧，四处游历，确实是个安全又理智的想法。”

“她眼神清明，谈吐从容，提起四处游历的时候双眼亮晶晶的，这才是年轻姑娘家该有的神采。”

说到这里，将军夫人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来：“要不是殷府对她有恩，殷家大小姐闹出这样的事来，她或许压根就没想嫁给清川。”

这话让丞相有点不高兴了：“清川那是我引以为傲的孩子，这丫头还嫌弃上了？”

左清川这时候却难得开口解释道：“父亲，人各有志罢了。而且身为孤女在殷府有老夫人看顾，但是老夫人年岁大了，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殷家。”

“等老夫人百年之后，她就得想想以后的去处。她要是学识不错，当个女先生确实是个好营生。有主家护着，能四处走动不说，也不必发愁生计。”

“先生受人敬重，不会被人磋磨。要教得好，名声一起，她就能过得更好。跟主家打好关系，旁人更不敢欺辱她。”

丞相诧异地看了左清川一眼，这养子素来沉默，难得这次为沈素闲辩解说了这么多话。

将军夫人是看出点端倪来了，忽然问道：“清川就不怀疑这丫头是故意在我面前这么一说，其实真的是陷害殷家大小姐，好能嫁给你？”

左清川摇头道：“姑母阅人无数，看得出她是真心夸赞姑母，眼力劲和心气自然不一般，自然明白嫁给我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他自嘲一笑：“侄儿倒觉得殷大小姐的拒绝是真，醒来见到姑母，一时回过神来担心得罪左家，这才改了口。满府里最适合背锅的，不就是这个身份低微的孤女了？”

将军夫人连忙安抚道：“清川可不能看轻自己了，兄长曾说过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殷大小姐那是没眼光，跟你却是没什么关系。”

她又转向丞相开口道：“但是殷大小姐这一改口，殷家指不定想顺势把她嫁过来。”

毕竟亲生女儿，怎么都比养女来得亲近。

以后老夫人不在，余下三房人跟沈素闲的关系疏远。

要沈素闲继续帮扶殷家，那是念旧，她如果不帮，毕竟非亲非故的，代嫁已算是还了在殷家多年的恩情，谁都挑不出错来。

说到此处，将军夫人忍不住冷笑一声：“殷家打得好算盘，那珠子都要蹦脸上来了！他们好大的脸面，以为咱们左家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吗？”

她把殷蕙兰醒来后一股脑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就连神态都模仿了七八分。

左清川看得皱眉，难得开口道：“她这是把事情都推到那养女身上去了？”

丞相沉下脸，也是不痛快：“我选殷家，也是因为有老夫人坐镇，底下人还算规矩。满府上下就一个姑娘在，娇宠一些也就罢了。如今看来，这姑娘是被养坏了，压根扭不过来。”

殷蕙兰的身份再好有什么用，看她这张口就来污蔑人的样子擅长熟悉得很，以前指不定做过很多回了。

娶妻当娶贤，真叫她嫁了左清川，他还怎么过清净日子？

这是娶妻，还是请了个祖宗回来供着？

将军夫人深以为然，觉得殷蕙兰就算了。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胆敢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把自己戏耍一番，当别人是傻子吗？

几人正说着话，外边却传来侍从禀报，说是殷府大老爷送了名帖来，明儿要上门拜访。

将军夫人挑眉：“看来殷家还没死心，这是上门告罪来了。”

殷家作为士族，特意登门来，告罪之后是不是想要左府赶紧把殷蕙兰的事一笔勾销，继续这门亲事？

丞相也猜出殷府的用意，摇头道：“他上门告罪该是老夫人提点，可惜殷家这长子是个榆木脑袋，未必能明白老夫人的用心。”

他越发可怜起殷家老夫人，她独自撑着殷府，才叫殷家又延绵了几十年的风光。

可惜独木难支，等老夫人一去，这殷府由殷大老爷掌着，恐怕很快就得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