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笑着往回走，又回头看了一眼，耗子已经跑没影了。

年轻真好，叶白想，不管做什么都大把时间。

二毛是下午来找耗子的，耗子没在，以为他又去跑出去了便也没管，只是让一块的工友告诉他他来过，又给他买了一堆吃的用的就走了。

叶白去了也没见到他，以为他回去了。第二天没见到人时，叶白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先是去耗子住的地方看了一眼，日常用的东西都在，听一起的工友说，他背包走的，说是要回趟家。

他哪里还有家，叶白想到他可能说的是二毛那，戴好帽子又去二毛家附近，来往的还是那几个人，没有耗子。

叶白边走边盘算他可能去哪，头一抬看到远处的制药厂，心猛然下沉，有了答案。

叶白顺着那天跟耗子一块走的路走过去，没多久，就在沿途看了一点点像是记号的东西，小小的一块布料，看材质应该是旧衣服剪下来的。

叶白往前看了一眼，迅速跑回去，收拾了东西，背好水和干粮进山了，他要是没想错，耗子多半是想去看看二毛那天去哪里了，而且多半是迷路在山里了，快两天了已经，他得加快速度。

打定主意叶白一刻也没耽搁，收拾好东西就出门了，刚开始确实有记号，还挺频繁，叶白顺着留下来的痕迹往前走，很快就进了山。

山间闷热，蚊虫很多，他穿的都是之前跟着科考团队一块买的衣服，倒是还好，只是耗子估计不好受。

想到这，叶白又气又急，记号越来越远，多半是带的布料不够了，有的时候叶白甚至只能捡到一点碎片。

他跟着一路学了不少辨别方向的技巧，而且那天那几个人是开车去的，肯定是有路的，叶白始终保持着跟路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路彻底消失。

耗子做的痕迹也消失了，叶白看了一眼四周，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他看了一眼方向继续往前走。

二毛又去找了一回耗子，依旧没回来，想到那天自己说的那些话，多半是赌气躲起来了。

他现在还有事，只能等回来再找他了。

前两天他被带着去了一处地方，虽然只是去了一会，但他还是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那些人太谨慎了，蒙着脸他什么都没看到，只能凭感觉过了几个弯，后面很长一段路是步行，而且没少绕路，二毛有些苦恼，这让他怎么记得住。

不过现在才开始，总有一天他会取得信任。今天聚集的地方仍旧是制药厂后门。

上车前二毛很自觉给自己蒙上眼睛，

“最好别想着偷摸看一两眼，我是为你好。”旁边的人提醒一句。

二毛点点头，坐上车，依旧是九转十八弯，他觉得为了绕晕他，司机故意平路上打着弯走，后半段二毛干脆摆烂了，人靠在椅背上开始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人推了一把，“下车。”

到了，二毛心里想完就顺从下车，等了一会，就有人扶着他的胳膊带他走路。

叶白蹲在车轱辘消失的地方附近的坡上，打算守株待兔，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收获，不曾想12点刚过，一辆车由远及近行驶到了。叶白立马蹲好，下车后果然看到了熟面孔，还有被蒙住脑袋的二毛。

叶白屏住呼吸，看着几个人带着二毛开始兜圈子，兜了两圈才朝一条掩盖在草丛中小路走去。

叶白悄悄跟上。

路很长，仿佛是专门为了绕路而绕路，走到夜色浓重，叶白好几次差点被绊倒才算到头。

地方不大，但门口有人守着，叶白没敢太靠近。

头套摘掉后二毛松了口气，冲旁边的扶着他走了一路的黑衣男人道了声谢，然后乖乖跟着进门。

“现在有一批药要运出去，刚好人手不够，你去吧。”早就站在那的药厂负责人对二毛说道。

“我我吗？”二毛指指自己。

“不想去就算了。”

“去去去，我去，就是这……”二毛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指头。

“只要货安全抵达，少不了你的。”那人睨了他一眼说道。

“好的好的。”二毛连连点头。

“药正在装箱，你先去里面等着，好了叫你。”那人说完摆摆手，正巧跑过来一个人，凑到那人跟前低声说话，二毛脚步放慢听了一嘴，似乎是抓到了个什么人。

声音太低他也没听清，不过这附近十里八乡穷人多的是，沾些不干不净的毛病欠了一堆钱的更是不在少数，误打误撞跑到这里来偷东西也不奇怪。

二毛没在意，跟着前面带路的人往休息处走。

“什么人？查清来路没？”二毛离开后，药厂负责人问道。

“查清楚了，就一毛头小子。”

“偷药来了？”

“不是，包里背着一堆点火的东西，我问他了，还嘴硬说他是野外生存迷路了，怎么办？咱们这位置他已经知道了。”

“一穷小子还冒险，这荒山野岭什么都可能有，保不齐就被什么野生动物叼走了。”药厂负责人毫不在意说道，

“是。”下属点点头，一脸了然。

“等等，来一趟也不容易，好好招待一顿。”药厂负责人又补充道。

“是。”下属点点头离开。

二毛也没想到今天来了不仅有活干有钱拿，还管饭。

送来的餐盘里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看着就好吃。

“谢谢大哥。”二毛笑着说道。

“要谢就谢那个短命的毛头小子，要不是他你还吃不上呢。”送饭的冷哼一声。

“是是是。”二毛连连应声。

送饭的甩上门出去，二毛咧着嘴角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手一抖，肉掉餐盘里了，再夹，再掉，再夹，再掉……

二毛扔下筷子拔腿就往外跑，

门口站着抽烟的人被吓一跳，正要开口骂，二毛忙说道：“大哥，我尿急，我想去厕所。”

“里面不特么有厕所。”门口的人粗声说道。

“大哥，我用不惯，我我拉肚子。”二毛脸色发白捂着肚子急的跺脚。

抽烟的人盯着他看了半天，似乎真的是急到不行，这才松口：“去吧，就那边，敢乱跑打断你的腿。”

“谢…谢谢大哥。”二毛边走边给他道谢，飞奔向小树林。

等视线里彻底没人，二毛顺着刚才打报告那人来的方向撒丫子跑过去，绕过门口吃饭的两个人，悄悄趴在厂房外面朝里面看去。

偌大的厂房堆满了各种集装箱、木质箱子，中间摆张桌子散落着啤酒扑克牌瓜子，再往里，一个铁笼子靠墙立着，里面铺着一层杂草，

捆着一个瘦干瘦干看不清脸的人，

二毛眼底通红，握着栏杆的手瞬间爆起青筋，他在厂房外来回走了几圈，听着门口两人低声商量的声音，又跑回去看了一眼倒在笼子里的耗子，捂脸蹲在地上。

药品还在装箱，耗子从身上摸索了半天，只有半包烟跟打火机。

他原地转了两圈，看了一眼后面堆满木材的房子，心里有了想法。

蹲在门口正商量怎么制造野兽吃人事件的两人，突然就见不远处火光冲天，没一会就跑过来一个人，“救火啊！”

二毛惊慌失措跑过来，“我上厕所呢，突然就着火了，快救火，我去找其他人。”二毛说完就假意继续喊人，等调开那两人，他迅速溜进去，一把捞过刚才就看到放在桌上的钥匙飞奔到笼子跟前，颤抖着动手开锁。

“哥…”耗子声音微弱。

“别说话！别说话哥救你出去。”二毛边开锁边朝后看，几次都没找准锁眼，眼泪急的直掉。

锁子吧嗒响了一声才狠狠拿袖子擦了一把眼泪，他小心翼翼将耗子扶出来，“哪受伤了？”

“没有。”耗子摇摇头，“饿的。”

“你听哥说，等会我把你藏在树林里，等没人了你悄悄跑出去，别往大路走，走小路，咱们以前常套野猪那地有个小山洞你知道的，等哥送完货来找你，记住了吗？”二毛快速说道。

“我走了你怎么办？”耗子拉住他。

“我把你藏好我就去救火，他们不会知道是我干的，而且我今天第一次帮他们运货，不会把我怎么着。”二毛快速说完讲耗子推到阴暗角落，

“藏好，晓得了？”

“嗯。”耗子点点头。

二毛看了他一眼，想再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啰里八嗦，咬咬牙转身向火场跑去了。

耗子倒在树林边缘看着不远处冲天火光，又看了一眼另一边被黑暗笼罩的地方，费劲起身慢慢走过去。

二毛跑到着火点才看到自己闯的祸有多大，火势已经快蔓延到山林了，周围人忙忙乱乱在救火，压根没人注意到其他地方的动静，二毛这才放下心来，跟着救火。

过了好半天，隔离带形成后，火势逐渐被控制住。二毛这才松口气，他本意是想救人，真不想放火烧山。

旁边的药厂负责人正在怒斥看守的人员，二毛疲惫坐在地上，那边还没训两句，另一边药物正在装箱的地方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酝酿着一股更大的火灾。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