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课下课,做完早操回来,陈鲸去趟饮水机打水返回教室。
班里所在的同学不多,就那三四位,明显都出去热热闹闹。
回归座位,她目光注意到趴在桌面的向鑫生,脸颊埋入手臂间,看不清面容。
她没有打扰他并轻手轻脚挪凳子,轻悄悄坐下,小心翼翼翻动书页,又开始做题。
走廊有稀少同学一片嘈杂,叽叽咕咕不知道聊什么。
陈鲸握紧圆珠笔,开始在题目写下答案。
沙沙
铿锵有力地笔声在安静教室内显得响亮无比。
陈鲸注意力全在数学练习册上,丝毫没察觉少年目不转睛盯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慢慢酸痛,她微微仰头揉脖子,这一看不要紧,直接闯进向鑫生漆黑深邃的眼眸中。
“……”
向鑫生一脸幽怨,像男家怨妇一样满脸疲倦:“三好学生,你真的好、自、律”
后边三字几乎咬牙切齿。
昨晚凌晨一点睡,刚睡没几分门外传来砸酒瓶的玻璃上。
向国踉踉跄跄路过客厅,一脸醉昏昏,脸颊泛起红晕,眼神迷离。
夏心看不下去,连忙夺过他手里的空酒瓶,结果争不过对方,向国大力抽手,她一下被他推倒在地。
瞬间哭唧唧。
“呜呜呜……”
化了妆的脸早已被泪水埋没。
声泪俱下惹得向国脑袋嗡嗡作响,耳边像似有蚊子在嗡不停,醉醺醺的脸倏然沉下来,手里的酒瓶子不经意掉落在地。
记忆回溯,他只见女生有些愧疚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她不知道自己入迷的时候写字大声,没想他能被吵醒。
向鑫生神色微怔,毫不在意摆手,“你没错,不用道歉”
“更何况在教室写作业本是对的,是我的错,不该睡觉”
他瞧她头顶越来越低,连忙转移话题:“话说你有没有才艺?”
“我不表演”
陈鲸刚沮丧的心一下有所变化。
“我知道”向鑫生弯了弯唇,“我想了解你的特长”
“特长?”
陈鲸微微皱眉,思索片刻,“我…好像…没有”
她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或说根本没时间去认真了解真正的自己。
所有精力都用在学习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她直接无视。
“怎么可能没有?”
向鑫生有些不信,试图让她去想遗漏的记忆。
“唱歌?跳舞?弹琴……”
陈鲸没听他后面所言,注意力全在他第一个词上:唱歌。
其实,她会唱歌,有正正经经在培训班学唱歌,有学一年半。
如果不是他随口一提,她或许忘了这段小插曲。
以前,老师说她有天赋,嗓音清脆很独特,像江南醉缠绵的风,透着一股玉般泠泠。
一唱歌就让人忍不住郁闷,总有说不清道不明得些许难受。
“我……”
“不想说我不会强迫”
向鑫生毫不在意,嘴角弯了弯,“你慢慢刷题,我不打扰好学生学习”
“如果写不下去,请看看我”
“我一直在”
“好”
——
中午放学,住宿生一到下课铃响便飞速离开教室,匆匆像校运动员那般拼了老命飞奔,只为赢得饭堂里的好饭菜。
剩下全是外宿生。
苗栗双手插兜,漫不经心上讲台,盯着台下摸磨唧唧不走的同学,眉头紧皱,催促:“喂喂喂,在场的人快点滚”
“我要才艺表演,你们有点碍眼”
她想挑选一首非常辣又激情的舞蹈,在才艺表演那天惊艳众人。
吸引全校目光。
男生加她微信,像舔狗般对她有所关注。
女生纷纷羡慕她,对她一脸追捧夸奖。
不过,得赶走他们,不然保密性没了。
要是被人知道她所练的舞,肯定算不上惊喜。
“切,我不走,怎么滴?”
吉孱一觉睡醒,听见刺耳又难听地声音,顿时来了反逆之心。
苗栗呼吸一滞,心中有些怨恨他早不醒,晚不醒,专挑这个时间段点醒。
她怨恨,想骂人,想动手,偏偏打不过他。
只好硬生生忍下这口恶气。
“不走我跟老师说”
她不信老师也威胁不了吉孱。
吉孱无所谓,往后一仰,抵着墙壁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你现在就去告状我在这等的样子。
“你!”
苗栗原本开心的脸一下阴沉下来,脸色铁青,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最终冷笑:“留你可以”
指着除了吉孱以外的其他人,突然提高音量,冷声说:“你们全滚!”
“凭什么他留?”
“不走,我就要看你”
“你不能双标”
“……”
一阵喧杂声,陈鲸拉上书包,所有该带的书就带回家,起身离开。
路过讲台,苗栗为了表演怒气冲冲,陈鲸面无表情经过,实际上有些从心底冒出似乎不可察觉的羡慕,却让只注意她的向鑫生察觉。
他正转笔的手顿了顿,眉毛轻挑。
——
正午的太阳一动不动地高悬在当顶,灼烧一切,连旁边的树也像似精疲力尽了似的垂下枝条。
让人燥热无比,微风一阵以缓慢得速度飘来,树林荡漾起一片动摇,凉意的风驱走了身上一大半干燥。
女生撑把黑伞前往校门口,回趟家晒衣服,吃饭,不睡午觉,赶时间刷题。
她的日子本就重复每一日,除了摆摊就是学习,每一秒每分都不愿意白白耗掉。
一路上,她胸前抱一本语文书,开始背第二篇古诗:“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陈鲸~”
一道呼喊声打破她的思绪。
陈鲸转过身,只见岁月因青春慨然以赴前进的少年。
他碎发往后飘,露出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俊朗,笑盈盈泛起柔柔地涟漪,无一不在肆意奔跑。
他像一阵疾风,如同一束亮来到她身边。
脚步歇停,她听见很重的呼吸急促声。
“慢点”
她真担心他呼吸不过来。
“……没事”
向鑫生努力压下喘气声,与女生并肩齐走,时不时偷笑。
“你干嘛”
“背古词”
“背什么”
“《登高》。”
“明白”
向鑫生笑容未变,实则挺佩服陈鲸。
一天除了学习就是摆摊。
他从没见过陈鲸休息或与同学打闹的场景。
应该来讲,她好像没有朋友。
他想问她又觉得不方便,便问:“有没有兴趣表演?”
“?”
陈鲸大眼睛充满疑惑。
“除去每个班级才艺以外,还有学校特意举行得唱歌比赛。总之上台机会很多,不单单只有一种”
说实话,她可耻心动。
但不多。
她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许黯淡。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只想学习”
她担心自己因为紧张而搞砸一切,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或出丑。
“好吧”
向鑫生默默低下头,嘴角微微下垂,双肩耷拉下来,仿佛世界都失去色彩,只剩下无尽的失落,随即又恢复一脸灿烂。
“陈同学,临高高校给你的感觉怎么样?”
他假装手里有话筒,直直朝陈鲸下巴怼,作为假记者。
“…可以”
陈鲸对他的行为感到幼稚。
不曾想她也愿意回答,加入幼稚游戏。
“陈同学,你对学校打几分?最差一分,最高十分”
“满分”
“陈同学,你的满意是临高高校最高的赞赏”
“是我的荣幸”
陈鲸没有逗他,临高高校对比第二中学的确很好。
同学只顾学习,很少有人欺负她。
也不是无人欺负她,只是很少,一两位那样。
对于以往的学校是真的好太多。
向鑫生微微松口气,以为她会对新学校不满意,毕竟班上还有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欺负她。
陈鲸的回答是他意料之外。
他不知道她以前经历什么,只觉得她的脾气很好。
比他所有认识的人,都好。
同时心疼她能接受别人的辱骂。
说明过去,是不是有人骂她?
一想到此,他就很心疼陈鲸。
他想象力丰富,总会觉得人生在世,所过都是苦日子。
——
八点整。
天空洋溢着一泓如橙的晚霞,可惜夜幕将至,天空慢慢被黑暗所侵蚀,覆盖全方。
陈鲸和奶奶依旧到点摆摊,今日顾客不多,但好在人流密麻,客人一个一个来回走,两三个小时终于卖出四十多个张饼。
陈鲸和奶奶收拾工具,却遇见急匆匆而来的向鑫生。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来到摊前。
“还有没有……饼”
好像饿死鬼来临,陈鲸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下一秒抛掉。
她不应该这般想他的。
“这……我看看”
陈鲸不记得材料还剩多少,去检查了下还可以弄最后一次。
“还有一份,要吗”
“要的”
陈鲸点头,把工具重新摆放好,和奶奶一起重新煎一份。
最后新鲜出炉到向鑫生手里,付了钱他随意道:“陈鲸,你喜欢什么?”
陈鲸一愣,带些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向鑫生面不改色,“陈同学身为我的后桌,前桌我啊,自然要你送东西”
陈鲸睫毛轻颤,眼神微微闪烁。
内心涌入奇怪的情绪。
“你已经送过我礼物,可是……对不起”
“你送给我的那把红伞……我把它弄坏了”
如果不是她拿出来遮雨,挂在窗户外边,雨伞不会被人撕碎。
缝不了。
不能恢复成原样。
“啊?”
向鑫生盯着垂眸的女生,眼神温柔,声音低沉而悦耳。
“不用道歉,我知道那把伞是别人弄坏,不是你。”
“所以,我不怪你”
也不会怪你。
明明是别人的错,她却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陈鲸对不住他,又重复说了句。
“对不起”
她好没用,连别人送的礼物都保护不了。
活着到底有什么用?
向鑫生察觉女生可能因为雨伞坏而情绪低落,叹了口气,语气认真。
“陈鲸”
陈鲸别过头不敢听他下一句。
“陈鲸”
向鑫生再次喊她的名字。
“……我在”
陈鲸艰难地张嘴,眼角微微泛红。
害怕他不和她玩。
不再和她讲话。
原本照在她身上的太阳慢慢与她拉开距离。
“陈鲸,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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