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川捏紧了手机，马上拨打了王奇的电话：“你敢！”

他怒叱一声，从明亮的双眸中喷涌而出的熊熊怒火，是黑夜都掩饰不了的存在。

“我敢不敢，你可以拭目以待一下。”丧失理智的王奇此刻就像一个大反派，放下这句狠话之后他“桀桀桀”地开始笑，这让旁听的闻时雨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盛川也清楚，这时再跟王奇纠缠就是在白白浪费时间。他没有继续听王奇讲话的耐心了，气愤地挂断电话，转手就拨出另一个号码。

“不要怕。”电话接通前，盛川留意到时雨的担心模样，伸手摸了摸时雨的头顶，尝试安慰他的学妹。

可他自己的眉头还在紧锁，根本骗不了人。

“你们的实验项目已经接近尾声了是吗？”闻时雨看着盛川面色凝重，猜测道。

“再进行几次实验论证成功，就可以对外宣布结果了。”盛川舔了下唇，目光沉重，下一秒电话那头被接通，“Leo，实验室那边有人吗？”

“实验进度不是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嘛！现在放春假谁还待在实验室里？你怎么突然问这事？”

那头的Leo大概是粤语区那边的人，说起中文来透露出浓厚的粤语口音，甚至依稀还有些蹩脚的感觉。

“王奇……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他应该是脑子出问题了。”盛川一脸严肃地给王奇下了定论，“今晚聚会喝过酒，持枪追我一路不说，还扬言要去砸我们的实验室！你快找几个人去看着点。”

“他磕Y了？！”Leo的反应不愧是在星国待了好几年的人，竟是怀疑磕Y都不去怀疑王奇的脑子是不是让门挤了，才搞得这么不正常。

哦不，要是被挤，那在大四时候他估计就让人给挤过了。

“我这就去！”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

“注意安全！我马上就回去！”盛川叮嘱着。

那边没有立刻应答，紧接着“吧嗒”——又传出金属相碰的声音。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可是一次性快速考取持枪证的神枪手！敢动我们的实验室，我看他是不想在加大混了！”

原来那阵子金属相碰的声音是装子弹……

“Leo是广东籍华裔，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家人移民到星国了，只会点中文的一个ABC。所以一直以来，华人留学生聚会也没有邀请过他。”说罢他苦笑，“没想到，今天竟然因为没参加聚会，反而更方便去保护实验室……”

正说着，盛川突然伸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刚刚挂断电话就去打了辆车——快上来学妹！我们先让司机带我们去刚刚停车的地方，开自己的车回去！”

“学长，我刚刚听Leo说，他还考了持枪证？在星国莫非都需要持枪证才能合法持枪吗？”

“不一定，每个州的法规不同。在加州是需要持枪证的，但我对王奇突然有了持枪证还是很惊讶。要知道，这里留学生的圈子总共一丁点大，像谁买了辆车、谁考了个持枪证，都能拿来传播一下。他竟然就悄悄地将证拿到了……”

闻时雨听到这儿，倏地灵光乍现，她伸双手拉住盛川的小臂：“学长，我想王奇除了不想惹人注意这个可能外，会不会还有种可能——他压根没考证呢？”

“无证持枪？！”

“对！这在加州，可以以无证持枪以及故意伤人的罪名指控吧？”

“伤人？”盛川摇摇头，“他的子弹如同刀剑一样，次次都在夺人性命……早就超出‘伤人’范畴了。”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适才停车的位置，两个人钻进外壳被子弹刮花、伤痕累累的黑色小轿车中。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加上警方，我们阻止王奇为所欲为的胜算就更大了！”

“帮我拨打一下911。”盛川发动轿车前，将手机递给时雨。

“警察先生，加大林荫广场VI号实验室附近，有一个无证持枪的男人正在与实验室的学生进行搏斗，企图摧毁实验设备！”

“Okay, we will allocate police forces to quickly control the gangster.（好的收到，我们会分配警力赶去控制歹徒。）”

挂断电话后，盛川的眉宇间依旧是一片化不开的担忧。

“希望Leo能拦住他。”

“一定会的！警察不是也会很快赶到吗？而且我们现在正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这么多人，一定能保护好实验室！”时雨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侧过身给盛川喂下强心剂。

其实她自己也清楚，所说的这些盛川肯定也都考虑到了。但成事在天，能不能让王奇计划落空，还得需要时机的环环相扣。这要是一个疏忽，叫王奇溜进实验室，或是在实验室外引爆什么装置，那他们这几年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所幸夜深人静，公路畅通无阻，闪烁着车灯的轿车得以尽情飞驰，原本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被缩短，仅用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便赶回了落山。

距离加大还有一段路程时，大老远就能看见，屹立在一条灯火辉煌的街道尽头的加大高耸建筑。这个夜晚看似如同往常一般静谧，可他们二人知道，校园里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枪击事件。

他们驾车直接开到实验室附近。刚停好车，“啪”一道子弹擦着车玻璃飞过。

“小心！”盛川将闻时雨扑倒在副驾驶，两人猫着腰紧贴车身下了车。

“Leo，你竟也沦落到成为盛川看门狗的地步！还伙同警察来抓我！我咬死醉酒闹事，你又能奈我何？！”闻时雨隔得远，只能听见王奇仗着警察听不懂，在用中文叫嚷。

实验室的门被一辆汽车挡住，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生藏在车后，看紧了大门，王奇根本不能接近分毫。

那应该就是华裔Leo了。

Leo扬言道：“你少说废话！现在除了我还有好几个警察，我们这么多人对付你一人，王奇你的子弹够了吗？还不乖乖举手投降？！”

但王奇并不愿束手就擒。他在停放的一排车之间，利用汽车的掩护频繁走位。纵使警察在，也没办法打中他分毫。

“王奇手中持枪，看样子我们现在不能随便冲出去。”盛川目光紧紧锁定躲藏在车后的王奇，“走，我们去找Leo汇合。我想到一个引出他的办法。”

盛川一路护着时雨躲进Leo所在的汽车后方。“Leo，我有一个办法。”盛川伏在Leo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Leo眸中满是惊愕。

“他的目标本就是我，这个方法最可以引蛇出洞。没事Leo，我不会彻底暴露出来。”他拍拍Leo的肩膀，将时雨推给Leo转身就要离去，“保护好她！”

“学长你要……”闻时雨从他的话中也预感到一丝不妙，她急切地上前想要拉住盛川，却只是抓住了衣角又滑落。

盛川探出了大半身体。

果然下一刻，“砰”一声响在闻时雨面前。

由于盛川一直挡在闻时雨身前，所以在那枚子弹飞来的瞬间，闻时雨只能听到什么东西扎进皮肉、致使皮肉破裂之声。直至面前的盛川突然捂住自己的左臂，很是痛苦地颤了一下，她才知是盛川中弹了。

“学长！”

紧接着又是一声“砰”——

闻时雨惊得颤抖，哆哆嗦嗦地伸手想要去搀扶盛川，不远处传来警察的声音：“The gangster has been captured!（歹徒已经拿下！）”

原来后面一声枪响是打向王奇的……

她后知后觉才感受到双腿发软，扶着盛川的衣袖一下子瘫倒在地。

……

“他清醒点了吗？”闻时雨向后歪着身子，竭力张望审讯室玻璃门外的动静。

盛川经过去医院取弹和简单包扎后，吊着一个胳膊跟闻时雨来到警局做笔录。

“他一直算是清醒，除了情绪过于激昂外，正常说话和行动都没有问题——这你们显然也清楚。”膀大腰圆的警察说。

闻时雨的英文并没有做到跟当地人无障碍沟通的程度，问话时几乎都是盛川帮忙翻译。

“当然，经过我们的核查，完全能够以无证持枪和故意杀人的罪名关押他！”

“以及，针对Mr.Leo的指控，他还犯了故意侵害他人财产罪！”

“在关押之前，可否让我们去问他一些事情？”闻、盛二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由盛川开口问道。

“Sure,go ahead.（当然，你们请便。）”这句不用翻译，闻时雨听懂了。

他们推门进入隔壁审讯室。白花花的吊灯高高悬挂在屋顶上方，给坐着的王奇打下一片阴翳的阴影。

闻时雨看着如今他这个样子，先前高中时期在盛川旁边的那个身影更加模糊了。

“你根本不是借酒行凶，血液报告中的乙醇甚至低于酒驾标准。后视镜、后玻璃、车轮胎，你的每一发子弹，都在将盛川往死路上逼。嫉妒可以让你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吗？”

“呵，嫉妒吗？或许吧。我就是不想见他好好活！”王奇靠在椅子上，低垂着头也能看到他在斜着嘴冷笑。

“那吴霖呢？她的性格人缘无一不好，甚至与你毫不相干，又为什么遭受你和瞿为清的毒手？”

“哦？你们都知道了啊？”他阴沉着的头终于抬起，满目红血丝配上癫狂的表情，如同从地狱中爬上来的魔鬼。

“谁叫她多管闲事呢？社团大会上眼睛到处乱看，竟发现我想整盛川，还偏要过来对我说教……”

看到昔日同窗如今竟成这样，盛川也万分痛心。他捏了捏眉心：“王奇，你现在已经无药可救了。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王奇双手狠狠锤了下桌子，“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当时就在想啊，吴霖这种人一定跟盛川认识。所以我怎么会放任她去跟盛川告密呢？正巧瞿为清来找我，既解决一个隐患又有好处拿，不干白不干啊！”

“你这幅自曝也无所谓的样子，可真是令人难解。”闻时雨看向他的眼神冷漠，“既然都将话吐露地这么干净了，为什么还要放任瞿为清要挟你？”

“那个时候不想被当众爆出而已。谁知道呢。”他耸了耸肩，阴翳的眼睛抬起看向盛川，“转头看见你们还是走在一起，就只想拔枪杀了你！”

“所以百草枯的瓶子你并没有销毁，而是埋到学校后面的施工地里？”

闻时雨依旧用一副冷漠的表情甩下这句话，却令刚才神情还满是阴森的王奇猛然僵住：“你说什么？”

这件事情闻时雨一直只是在心里推测，现在一说出来连盛川都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自己推测出来的，现在看王奇这反应，应该也是**不离十。”她对盛川简单做过解释，再次将目光移到王奇身上，“你身为一个生物专业学生，肯定也知道将百草枯瓶子扔进河流会造成更大面积的中毒，而扔进任一个垃圾桶都容易被翻出。仅剩的一个让瓶子‘消失’的办法，就是埋到土里。”

“巧的是，A大后面正好有一处工地在施工。你将瓶子丢入预计浇灌水泥的深坑中，妄想地基建立，证据就被彻底掩埋于地下。可更巧的是，没过多久，开发商拖欠工人工资引起工人罢工，持续好长一段时间，这块地皮的建造就不了了之，深坑依旧裸露在外。”

“但那时你们已经出国，手再长也伸不到到处都是钢筋泥土的深坑中。于是你就拿此事威胁瞿为清，而瞿为清也不甘示弱，本着要死一起死的态度反过来也要挟你。”

“怎么样，我猜的对吧？”

“从国内到星国，再到现在这个警局。一路上我都在反复推理演绎这件事情的完整经过，希望可以从中发现些漏洞，以寻找出关键证据。王奇，正义虽迟但到。吴霖的冤屈，马上可以洗脱了……”

他们出警局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两个人折腾一宿，顶着两对黑眼圈和乱糟糟的头发出了警局。

“Leo！”盛川朝着前方挥手。

他俩一出警局，Leo就远远的迎上来。

“盛哥！”Leo小跑着赶到二人面前，与盛川击了个掌。

“哦，我还没好好打过招呼。”他转身面向时雨，“嫂子？是这样叫吧？嫂子好！”

“哎哎哎这可不能乱说！”闻时雨急得要跳起来去捂住Leo的嘴。

虽说她也很希望成为Leo的“嫂子”，可堂堂正正的名分更重要。

但她不想在这个世界，成为第一个告白的人。她与盛川目前的感情，也不足以叫盛川冒着异国恋的风险，对着闻时雨告白。

总归还是需要时间好好相处的……

“盛哥，你猜怎么着？我们实验室因祸得福，出了昨晚那件事后名声大噪！现在已经寻找到合适的志愿者了！”

“那太好了！现在我们回去，我们马上就开始着手准备进行实验！”盛川一扫疲倦，精神抖擞地恨不得立刻拉着Leo回到实验室。

那俩人大步流星向前走，闻时雨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等等二位！”她双手叉腰平复了一下气息，“方便问一下，你们进行的实验是关于哪个方向的吗？”

“基于量子隧穿效应建立的隧穿装置。”

看到闻时雨眨巴着眼有些茫然，盛川又解释了下：“通俗点讲，就是可以利用意识与量子态的纠缠，来实现时空穿越。”

时空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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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真相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