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一直站在一旁的上官明问道。

拉斐尔并不回答他，反而对着苏琼鼓起了掌，“你们早就知道上官城主此行有去无回，但这么多修仙者却还拦不住一个凡人，为了任务奖励不惜看着别人去送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啊小叔叔。”

苏琼眉头紧皱，一言不发抽出剑来直接攻向拉斐尔，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拉斐尔心里早有提防，一边打一边往门口退去，最终快到门边时，还是被苏琼一剑刺穿了肩膀，狼狈的逃出大厅，他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望了苏琼一眼，“我亲爱的叔叔，回头见。”

苏琼眼睛一眯，正准备追上去给他一个爱的教训，来晚舟叫住了他，“穷寇莫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带帮手。”

苏琼收剑回鞘，转身走到来晚舟旁边低声道：“别相信那小子的鬼话，他天生就知道怎么挑拨人心。”

来晚舟垂下眼睑，他知道上官仪毕生的心愿就是为好友复仇，为了成全上官仪的心愿，他并没有阻止上官仪去刺杀南越国主，他能做的只有帮他守住整座广陵城。

但是......来晚舟看向上官仪，不过弱冠之龄，就要与自己的父亲死别。

年轻的城主此刻站在父亲的灵堂前，眼里满是悲伤和痛苦，对于他来说，来晚舟他们都是杀死他父亲的帮凶。

“对不起。”来晚舟开口道，“没能阻止你父亲。”

上官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修仙者竟然会向凡人认错，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说什么也不能改变父亲死去的事实，半晌，他缓缓抬起手臂弯下腰对着来晚舟作揖。

上官明直起身，在他的身上有某种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哭闹的少年，这一刻起，他开始变成广陵城城主。

外面响起喧哗声，两名侍卫压着一个男子走进来，刚进门，左边的侍卫便一脚踢向男子膝盖，让他跪倒在地，右边的侍卫双手抱拳对着上官明说道：“城主，前几天一直有人在府门口鬼鬼祟祟，今天这个人又在灵堂附近探头探脑，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上官明示意侍卫抬起男子的脸，来人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眼里布满血丝，胡子也未来得及刮，比上官明看起来还显得憔悴，虽穿着粗布衣裳，却掩盖不住一身养尊处优的气质。

上官明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城主府鬼鬼祟祟。”

男子只盯着上官明的脸，一言不发，上官明皱了皱眉，一旁的侍卫用脚踢了踢男子，“城主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城主？”男子问道：“你是广陵城的城主。”

“没错，我便是广陵城主上官明。”

“上官明，上官明......”男子嘴里念着上官明的名字，不知为何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咳出一口血来。

上官明一脸莫名其妙，来晚舟看着他，突然问道：“你是决明？”

苏十三终于血量回升到50%，摆脱了虚弱状态，恢复了话痨的状态，他吃惊道：“什么！决明不是早就死了吗？刚才那死变态说的是真的啊，我还以为是他故意说来打击我们的。”

苏琼道：“他最喜欢真假掺着说，让你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上官明一把冲到男子面前，提起他的衣领，问道：“你真的是决明？”

男子盯着他的脸并不回答。

正当上官明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突然说话了，“决明早就已经死了。”

苏十三露出一脸“我就说嘛”的表情，朝来晚舟挤眉弄眼，他表情刚做到一半，只听见男子继续说道：“十八年前，当他翻开身上压着的十几具兄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死了。”

十八年前，决明带领的大军被北海国偷袭，全军覆没，他的亲卫拼死救下了他，让他得以从战场上活下来。他乔装打扮返回南越国都，只想偷偷带着父母妻儿远走他乡，却没想到将军府早已被抄家了。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十万将士埋骨他乡，从此活下来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决明听说了上官仪在找他，可他败得这么惨，十万条人命葬送在他手里，他实在无颜面对上官仪，心想还不如让对方觉得自己死了的好，于是他逃走了。

“你逃走了……”上官明松开决明的衣领，神色痛苦，“你可知道，父亲他以为你去世了，他一直在后悔不该教你学武，不该送你干将，他看着你锋芒毕露，看着你家破人亡，他怪自己没能护你周全，所以他放弃了一切，去为你报仇。”

万万没想到，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我没有想到……”决明看着上官明，眼里露出一丝无助和迷茫，“十八年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他还会为我报仇。”

“你没有想到？”听到决明的这句话，上官明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不是你跟我父亲说，活着，你们两个共享荣华富贵；死了，天涯海角都会为对方报仇的？”

他冲上前将决明打倒在地，眼中充满着愤怒和悲伤，两个人共同的誓言，到头来却只有一个人记得。

决明倒在地上，承受来自对方的怒火，并不反抗也不挣扎。

来晚舟和苏琼上前将两人拉开，对着决明问道：“那你后来逃去了哪里？”

上官明喘着粗气站在一旁，决明擦了擦嘴角的血，从地上坐起来，靠在牌位下的桌子旁，“后来，我无意中救了北海国的小公主，做了公主府的一名马夫，我本来想借机杀了北海国主，为我南越十万将士报仇，却没想到……”

“你没有想到，害了你和十万将士的不是北海国，而是你们南越自己的国主。”苏琼毫不留情地将决明无法启齿地话说了出来。

决明低下头，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是我功高震主，是我不懂得掩盖锋芒，所以国主为了杀我，拿十万将士的性命陪葬，罪魁祸首是我才对，我才是该死的那个人……”

来晚舟打断他的话，“你是战神，本应该堂堂正正地战死沙场，却被朝堂上的阴谋诡计所陷害，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昏庸的国主。”

决明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我知道事情真相后，便断了报仇的念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本想在行宫围猎时假死脱身，却没料到出了意外。”

行宫围猎之时，北海国国主被一头狗熊追杀，决明杀死了狗熊救了国主，一身武艺与才华再也掩盖不住。

他从国主身边的亲卫做起一路升到了镇国大将军，国主还将他心爱的小女儿赐婚给他。软香温玉在旁，英明君主在上，决明渐渐忘记了南越国的过往，打算在北海国这样一辈子到老。

七天前，他正在家里与大儿子练剑，亲卫告诉他，南越国传来消息，国主被刺，行刺者是广陵城城主。

他起初不敢置信，广陵城与南越国并无新仇旧恨，上官仪为何要行刺南越国主？

他匆匆赶赴南越国，在国都的城门上见到了上官仪的头颅，两人相识近四十年，情如手足，决明悲痛欲绝，后来更是打听到上官仪是为了给自己报仇才行此行刺之举，更是大受打击。

上官仪的身体已被南越国戳骨扬灰，他强撑着安排人夺回了上官仪的头颅和干将剑，亲自送回广陵城，到了城主府门口，他自己却不敢进去了，于是只能日日在城主府门口徘徊。

今日，他还是想见上官仪最后一面，于是故意被城主府的侍卫抓住，送到了上官明面前。

“是我害死了你的父亲，咳咳……”决明用手捂住嘴角，手心一片鲜红，他的胸口隐隐作痛，那是在南越国抢头颅时留下的伤，后来自己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广陵城，更是伤上加伤。

可再重的伤也换不来上官仪的性命了，决明一脸颓废地坐在地上。

上官明看着他，毫无感情的下达逐客令，“决明已经死了，北海国护国大将军，请你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决明觉得仿佛有一把枷锁套在自己身上，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他艰难站起身来，却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他最后看了上官仪的牌位一眼，转身离开。

罪孽感将永远跟随他，在他望向妻子的时候，在他逗弄孩子的时候，在他接受封赏的时候，提醒他，有一个至交好友为了他放弃了一切。往后余生，他都将在悔恨中度过。

苏十三望着决明离去的背影，不胜唏嘘道：“有时候一个选择真的会改变人的命运，要是当时决明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去跟上官仪相见，那今天是不是会不一样？”

苏琼望向来晚舟，心想：如果当年我没有逃走，那现在我和你会不会不一样。

来晚舟道：“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第七天过完，来晚舟面前弹出一条提示框——

【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守护广陵城护城大阵。】

【恭喜您获得任务奖励：灵石X1000，声望值X10。】

【恭喜您获得上官仪额外赠予：灵石X1000，银钱X10000，名剑莫邪X1。】

【广陵城与紫霄宫已成为友好阵营，双方NPC及玩家可自由出入对方领地，玩家在友好阵营内杀怪可获得额外20%经验值加成。】

【门派交易系统开启，您可以安排门派成员与广陵城进行交易。】

【南越国与紫霄宫已成为敌对阵营，NPC及玩家在敌对阵营领地可能会遭受袭击，玩家在敌对阵营内杀怪将额外扣减20%经验值。】

来晚舟把提示框关掉，就算完成了任务好像也没有开心的感觉。

众人找到上官明，告诉他危机已经解除，同时也向他辞行。

上官明亲自送他们出城，在城门口，上官明对着来晚舟问道：“仙长，为何该死的人没有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是否真是天道不公，还是造化弄人？”

来晚舟不知如何回答他，上官明上前一步继续问道：“凭什么决明可以活着，南越国主可以活着，而我父亲却不能活着？”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苏琼看了一眼来晚舟，“你以后也会遇到一个人，让你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他。”

上官明沉默，抬手对着三人作揖，目送他们离去，他回过头看着广陵城，只愿这辈子也不要有那么一个人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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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