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禾揪着大黑的后颈皮,盯着它脸上那几道新鲜抓痕,火气直冲天灵盖。
“谁?!谁干的?!”
他二话不说,拉着不情不愿的狗子就冲去了物业监控室。
今天非得把那个敢动他狗的混蛋揪出来!
监控画面调出来,林清禾抱着胳膊,气哼哼地盯着屏幕,并且越看越火大。
只见画面里,大黑独自趴在楼下花坛边,耷拉着脑袋,尾巴都没力气晃,一副失魂落魄的倒霉相。
没过多久,一条精瘦的灰狗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溜溜达达靠近,然后就不动了,直勾勾地盯着大黑。
大黑别开脸,没理会,接着灰狗开始作妖。
林清禾气笑了,这是一套多么标准的挑衅流程。
一开始围着大黑转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挑衅意味的吼叫,时不时还跳起来虚扑一下。
大黑依旧忍耐,甚至往后缩了缩。
灰狗见大黑一再退让,气焰更嚣张,叫声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夸张,几乎要扑到大黑身上。
终于,在灰狗又一次试图用爪子扒拉大黑脑袋时,大黑忍无可忍,猛地回过头,龇出了锋利的牙,喉咙里滚出警告的低吼。
林清禾看到大黑的反应有点得意,但很快又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就这么一下,那灰狗像是被点了引信,瞬间炸了!它疯了一样冲上来,跳起来对着大黑的脸就是一顿毫无章法的乱挠!
大黑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攻击搞懵了,下意识抬起爪子格挡,两狗顿时扭打在一起,狗毛乱飞。
场面一度混乱,但很快,体型和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的大黑就反应过来,一个猛扑将灰狗死死摁在了地上,用体重压制住,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战斗。
灰狗呜呜叫着,挣脱开来,夹着尾巴飞快逃走了。
林清禾指着屏幕里又开始蔫头耷脑的大黑,训斥道:“你白长这么大个子了!它那么挑衅你,你早干嘛呢?一开始摁住它不就完了?非得等被挠成花脸才还手?你这架打得也太实诚了!”
大黑低着头,耳朵耷拉下来,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训归训,看着狗脸上那几道明显的红痕,林清禾还是心疼了。
他叹了口气,回家一边絮叨一边小心翼翼地给狗上药。
第二天,林清禾愁眉苦脸地准备去上班。
一边担心大黑自己出门又被那条疯疯癫癫的灰狗挑衅,还傻乎乎挨打;一边又忍不住琢磨,自己对动物的无敌亲和力怎么失灵了。
刚拉开门,脚步就顿住了。
那个叫顾拾川的帅哥中介,这次直接杵在了他家门口,堵得结结实实,想溜都溜不了。
林清禾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早啊,顾……”
话没说完,他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顾拾川脸上……貌似也挂了彩?
这个伤看起来有点眼熟。
左边颧骨的位置贴了张创可贴,边缘还能看到一点隐约的红痕,处理得相当草率。
林清禾把到嘴边的“有什么事吗”和“坚决拒绝工作邀请”咽了回去,正想着该怎么开口,顾拾川却先说话了。
“你受伤了?”他目光落在林清禾有些别扭的站姿上。
林清禾顿时支支吾吾起来:“啊?就,不小心……抻了一下。”
林清禾一时不知道怎么把被鸵鸟啄屁股这件事体面地说出来。
顾拾川也没追问,只是表情严肃地看着他:“如果工作不合适,或者发生什么意外,可以来找我。”
说完,也不等林清禾反应,转身就回了自己家,“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林清禾站在原地,满脑子问号。
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虽然自己走路姿势是有点怪……但他脸上那伤又是怎么回事?位置和大黑被抓的地方还挺像……最近流行组团受伤吗?
怀着满腹疑惑,林清禾回到了动物园。
本还在担心今天会不会被同事调侃,结果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动物园居然要停业修整了!
“怎么回事?”林清禾拉住一个相熟的同事打听。
同事压低声音:“还不是昨天叨你那只鸵鸟‘招供’了!”
林清禾更懵了:“鸵鸟怎么招供?”
“它是个鸵鸟妖啊!”同事一脸“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的表情,“一直是白天在园里混吃混住,晚上就下班回家的。这事儿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捅破。结果昨天它突然发狂咬了你,领导层觉得这种不可控因素太吓人了,干脆给辞退了。顺便整顿一下园里其他的……嗯,‘特殊员工’。”
林清禾感觉世界观受到了一点冲击。虽然知道人妖共处了上千年,但建国后才开始有限接触,基本还是各过各的。突然在身边,在工作单位冒出个妖,感觉就像养了多年的狗突然开口说人话一样荒谬。
同事却拍拍他的肩:“别大惊小怪的,园里这种‘工作妖员’多了去了,你可别种族歧视啊。”
“岂敢岂敢。”林清禾连忙摆手,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顾拾川脸上的伤。
带着这种割裂感,林清禾开始了在动物园最后一天的工作——清点“员工”。
这一清点,他算是开了眼界。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林清禾被身边的妖族同事之多深深震惊。
晚上回到家,林清禾身心俱疲,感觉脑子都快被这些离奇事件撑爆了。
本想抱着大黑撸两把,治愈一下受惊的心灵,结果屋里屋外找了一圈,狗又没回来!
等到半夜,窗外依旧静悄悄,林清禾有点坐不住了。
大黑这么老实,在外面一时不慎说不准又要挨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隔壁问问,有没有看到一条大黑狗。
很快林清禾的想法就落空了。
“咚咚咚——”
他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拾川也不在?
这一晚,林清禾睡得极不安稳,乱七八糟的梦一个接一个。
一会儿是养父母笑着说“我们禾禾毛茸茸的真可爱”,一会儿是一群看不清脸的小孩拿石头丢他,骂他“怪物”,最后画面一转,大黑突然开口,字正腔圆地说:“园长,我回来了!”直接把他吓醒了。
一看窗外,天还黑着。
他摸过手机,想刷点什么压压惊,却看到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不像普通的垃圾邮件。
发件方不认识,标题是“聘任通知书”。
点开一看,林清禾愣住了。
邮件措辞非常官方正式,诚邀他出任“BIHC机构下属幼儿园园长”一职,待遇优厚,落款处还盖了个鲜红的公章——“BIHC”。
BIHC?这是什么单位?
林清禾按照邮件上附的地址搜了搜地图,结果显示那里是一个废弃动物园,两年前就关门了,而且所属管理部门是林业与草原局。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和幼儿园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可这邮件看着又不像是假的,公章红得刺眼。
但是地址又很偏,像是在荒无人烟的山区……
一番思索之后,林清禾做好了决定。
天刚蒙蒙亮,林清禾就开着车出了门。临走前,他在小区里又转了一圈,依旧没找到大黑的影子。
车子朝着城外驶去,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楼房被起伏的山峦和杂乱的树木取代。林清禾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这荒郊野岭的,能有孩子来上学吗?
直到远远看见那个锈迹斑斑、写着“XX动物园”的废弃牌匾,林清禾的心彻底凉透了。
这看起来像是把“动物园园长”的聘书错发给他这个“幼儿园园长”了。
动物园坐落在山脚,通往大门的路几乎被及膝的荒草淹没。林清禾一边用手拨开杂草,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都快走到废弃动物园门口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林清禾开始严重怀疑这到底是一场乌龙还是个恶劣的恶作剧。
林清禾犹豫着要不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动静。
旁边一条几乎被杂草完全覆盖的小路上,走出来两个人。都穿着笔挺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脸上挂着标准的官方笑容。
“是林清禾园长吧?”其中一人掏出工作证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们是BIHC的工作人员,特意在此等候。”
稍微寒暄两句,两人便在前面带路。
林清禾满心疑惑地跟着,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走了十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一扇簇新的、银光闪闪的幼儿园伸缩门矗立在前方!门卫室的玻璃擦得锃亮,里面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热情地朝他挥手。
伸缩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林清禾下意识想掉头就跑。
这地方太诡异了!
然而,门一开,里面呼啦啦迎出来好几位一看就是领导模样的人,身后还跟着不苟言笑的保镖。
领导们个个笑容灿烂地招呼他:“林园长吧?欢迎欢迎!快请进!”
林清禾顿时有点受宠若惊。
以往办幼儿园,年终检查时才能见到这么多领导,还只有他陪笑脸的份儿,哪见过领导对他笑得这么热情?
带路的人赶紧介绍:“这位是妖管局…局长,这位是林业局…科长,这位是……”
林清禾感觉自己在梦游。
一连串的头衔砸过来,林清禾什么也没听清,只是机械地点头,握手。
领导们簇拥着他参观幼儿园。园舍是崭新的,墙壁雪白,地板光亮。
但越看,林清禾心里越犯嘀咕。
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话。没有孩子活动的痕迹,没有老师办公的用品,连基本的玩具、图书都很少。硬件设施倒是齐全,但透着一股没人气儿的冰冷。整个幼儿园,像个精心打造的空壳,正等着什么东西来把它填满。
林清禾好歹当了几年园长,深知公家项目流程繁琐。可这里,他连最基本的建筑验收报告都没看到,领导们就已经开始和他畅谈幼儿园未来的发展前景和“重大战略意义”了。
他越听越觉得,这像个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抓他过来,多半是等着将来出事背锅的。
可是……“建设属于自己的幼儿园”这个诱惑,对林清禾来说,实在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大不了就卷铺盖走人的心理建设,对几位领导郑重地说:“感谢各位领导的信任,我……尽力一试。”
领导们似乎松了口气,又热情地鼓励了他几句,便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了。
偌大的幼儿园,转眼又只剩下林清禾一个人。
他放松下一直紧绷的神经,仔细打量这个以后可能要奋斗的地方。面积不算大,教室也不多,但……这毕竟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一股久违的热血悄然涌上心头。
正规划着宏伟蓝图,旁边的树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
林清禾警惕地转头,四下寻找,却没看到什么。
他踮起脚,扒拉着树枝往草丛茂密的地方看。
这一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院子角落的草堆里,赫然趴着一条熟悉的大黑狗!它似乎也刚发现他,抬起头,一双狗眼正对上林清禾震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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