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从仿真实验室里出来便听到了手机来电

“Hello，this is Jing speaking.”

“你好，我是李子亦。”

“额，师兄好。”景致显然没有想到会接到李子亦的电话。

说起来景致和李子亦并没有见过面，不过同专业的两人都在学校的伯克利无线电研究中心工作过，所以景致是听说过这个大她三届并且自带传奇色彩的师兄。

听闻李子亦从学校毕业后好像是和合伙人在美国成了一家集成电路设计公司，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回国了，之后江湖再无此人消息。相较之下，景致的职业道路无聊很多，从伯克利毕业后就一直在CI公司的杰克森研发中心从事高性能集成电路设计。

“我是从Dr.Josep那里得到你的联系方式的，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回国发展。”

李子亦直接开门见山的告诉景致，他在IEEE上看到了她早先写的一篇关于基于40nm CMOS工艺的高速四阶脉冲振幅调制解调收发器设计的文章，又在校友那里了解了很多关于景致的事情，听上去是，她被面试通过了。。。

“说实话，我还没想过要回国发展。”景致挠了挠头，怎么解释她是一个懒惰到不愿意改变和思考的人。

李子亦笑了笑问她“那你在CI的研发工作进展如何呢。”

景致所在的CI半导体是全球最大的半导体芯片供应商，从IC设计到生产到封装，形成了完整的生产链，市场占有率达到了45%。不过现阶段，还是以褶硅工艺为主，成本上会高出很多。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到了集成度更高、成本更低的CMOS工艺上。

不过，由于CMOS本身对于高频的局限性，很长时间里，都没能把它真正的转化到汽车这类高频的芯片生产中去，但是一旦有人能做成，市场前景不容小觑，甚至会带来整个行业的变革。

这也是景致自毕业后加入CI实验室以来，一直在攻破的课题。很显然，李子亦应该是多少知道些了CI目前的进展情况的，所以景致也不打算掩饰什么。

“你知道的，CI在过去五年里都没能实现CMOS高频芯片的量产，”景致坐下来，深吸一口气“这里面的难点你应该清楚的。说实话，我并不认为在国内会有比CI更好的研发环境。”

李子亦听完笑着说“有时间回国一趟吧，我带你见见我们的团队，我觉得国内的环境也没有那么差，最主要的还是要看你的团队是否给力，据我所知，咳，CI实验室负责人，对非白人不太友善。”

李子亦的话让景致倍感无奈，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自己的实验方法被多次不加验证的否认，这个美国佬还真是功不可没。

“下个月圣诞节，我会回国探亲，到时候见吧。”景致考虑了一下，觉得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就算做不成战友，以后如果有机会成为对手的话，多了解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同年12月，景致回家了。

在美国这六年，爸妈虽然经常去看她，但是她两年左右才回来一趟，惹得很多老友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微信骂她一顿白眼狼。闹起来没修幅的这群人，自己是怎么跟他们纠缠上的景致也有记不清了。

“秘书啊，好不容易回一趟国，主席我怎么着也得给你组个局接接风啊。”

话说这祝斌和景致的渊源有点深，初中同校不同班。祝斌字写得很是漂亮，虽然是男生，但是性子稳耐性强，后劲十足，妥妥的学习委员最佳人选。

而景致呢，本来入学就比一般的孩子早两年入学，常年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孩子，定型不稳，如果不是老师天天盯着她，字都能飞上天。

班主任也知道她性子散漫，有点小聪明，为了督促她就把班长的工作甩给她，美其名曰培养责任感。

景致分明觉得是因为自己年龄小，所以班上的混世魔王们秉承着不能欺凌弱小的江湖道义会多给她几分的颜面，所以老师才乐呵呵的把她推到了前线。

因为祝斌和景致在不同班，竞争时就会多了更多的荣誉感。于是从考试到评优，从学生会到日常工作，俩人的较量和对比就没停止过。

祝斌素以严厉著称，班级同学无人敢违抗；景致虽然性子散漫但是骨子里也有股倔强的劲儿，所以两人的较量到最后变成了两个班暗自较劲。这种较量一直到中考结束都没能分出个胜负，因为，这俩班考上到重点高中的人数竟然又是一样的。。。

到了高中，景致早恋了…懵懂期的恋爱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她并没有把考试排名下降理解为早恋的恶果。但不得不承认，祝斌同学的稳扎稳打在高中阶段实现了质的飞跃，不仅成绩稳坐年级前三，学生会活动也搞得火热。

于是，高二学生会换届时，争夺已久原本实力相当的两人，终于一个变成了主席，一个变成了秘书…

“honey，我的景宝贝！”庄姐一进包间就给景致来了个巨大的拥抱，这个女人从高中认识到现在每次见到她都是活力四射，现在又力气大得惊人。

“怎么样，跟姐说说打算啥时候回国，该张罗张罗找个对象栓住你了。”

景致吊着一口气总算挣脱了她的怀抱，这才得空仔细看了看这个不定时骚扰她的女人。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哦，好像庄姐来美国出差顺便庆祝她伯克利顺利毕业，俩人还在酒吧和研究院的同僚们喝了不少酒。

然后，景致是被灌得断片了，第二天起来后发现自己裸睡着旁边还有这个女人打呼噜的声音…

“你和主席的关系真是铁啊，咱都毕业多少年了也没见过他这么费心张罗聚会。”

庄姐这么一说景致才意识到，原来这场聚会还真不是什么同班同学聚会，而是曾经他们学生会及其周边小圈子的聚会。

说起来，景致自打文理分班后原来关系好的都去了文科班，独留自己和死对头祝斌俩人去了理科班，因此景致经常中午端着餐盘去文科班找庄姐她们唠嗑去。

景致对主席的一番用心还是很满意的。

大家多年不见，相见甚是怀念高中的日子，笑点颇多气氛很是融洽。

“说起来还是李总有远见，当初放着985高校老师这个铁饭碗不做，甘心跑到北京当北漂，现在都混到经理了。”

李亚伟一听乐了，“你们这不是寒碜我呢么，我当初也是逼不得已，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学生有多作，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他们出什么幺蛾子，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他把酒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靠上沙发，“我们是小公司，虽然还在上升期但是底子还不够，多亏了朋友帮忙才能融到资。最近投资缩紧，日子都不好过。”

李亚伟说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的飘向景致，“所以，景致你是打算回国了还是回来休个假。”

突然被点名的景致嘴里还嚼着锅包肉，赶紧在一片关注中放下筷子，把嘴里的肉生生咽了下去。

“这次是回来休假，过几天应该就回去了，”景致擦了擦嘴角“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也是想回来的，不过现在还说不好。”

景致高中的时候不怎么爱和李亚伟说话，总觉得这人官腔太重，但是他是陈嘉书的死党，又都在一个大学城，所以到了大学几个人也是经常碰面。

“我是很好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在国外生活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都没变呢，性子没变就算了，怎么脸还是这么嫩。”蓝山忍不住捏了捏景致的小圆脸，恨不得仔细看看褶子到底藏哪了。

蓝山算是童星出道，大学顺理成章地去了央戏，央戏毕业后一直出演舞台剧，偶尔演个女三女四号，这一两年签了新公司才开始有了起色。按照本人的话说“老娘不出名一是时运不济二是不乐向恶势力低头。”总之，自诩一股清流。

这算不算娱乐圈里的一股清流景致不知道，不过看她刚进门全副武装的样子，差点以为混进了个小报记者。

景致到现在都记得高中第一学期还没文理分班，期末考的时候蓝山就坐在她右前方的位置，整场数学考试除了选择题，她好像都在修理指甲。

说起来，景致所在的高中是个省重点，但是氛围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学无术。学生会社团组织数量堪比大学，文体活动丰富到景致在寒暑假几乎不知道课外补习是什么，学生们奔走于各个活动□□学生活动。学校里面更是藏龙卧虎，身怀绝技的同学比比皆是。

不过到底是从全市各学校考上来的尖子生，省模拟考试排名下来还是成绩喜人，甚至蓝山，庄姐这样的艺术特长生在高考的时候都能过了一本线入学，据说庄姐还破了设计学院高考分数入学记录，成了设计学院名副其实的学霸…

“真没想到我们这里面竟然还有人战斗在科研第一线。秘书啊，你很让我骄傲啊。”主席举起酒杯起身要和景致干一杯，景致连忙摆手道“我总觉得你下一句就是让我为国捐躯。”

“哎，研究好了就回来报效祖国吧，你学的那个电磁波还是什么的，现在国内行情很好呢。”梁主席语重心长的模样让景致彻底无语了，感觉自己在主席眼里可能就是个做微波炉的，果然隔行如隔山...

酒足饭饱大家要散了，你送我我送你，搭配之后发现李亚伟和景致竟然住在一个小区，这有点太顺路了。

“我不记得你家住在这，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大概是四五年前吧，我刚到美国不久爸妈觉得太无聊了，所以就搬到离亲戚们都近一点的地方方便打麻将什么的。”

李亚伟听完抿嘴一笑继续专心开车。

场面有点冷，景致也不想找话题。

“陈嘉书在北京，现在在做投资。”李亚伟很平静的说了一句，好像没想让景致回应什么。

景致看向窗外索性当作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