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读生晚自习只用上三节。

八点半一到，铃声响起。

林祈安压根不用带什么东西，他后背悠悠靠在宋今也桌前，给人一种不想放学回家的错觉。

宋今也拧眉，那她怎么回家？她方向感不强。虽然走了两回，可她又记不得路。

难不成还要多上一节晚自习？

说实话，她非常不愿意。

一瞬间，宋今也表情凝重。眼下，她心情不好。

这个时候，后桌的任嘉戳了戳宋今也肩膀：“你家在哪儿？”

宋今也不擅长把自己坏心情撒到别人头上，可她语调平平：“打听这个做什么？”

“看看顺不顺路，一起回去呗。”

“哦。”宋今也毫不留情说，“不顺，你先回去吧，我估计还等会儿。”

这话刚说完，林祈安起了身，插着兜散漫地走出教室。

见状，宋今也心情一下像坐过山车似的起伏。她立马背上书包，忙不迭地迈出步伐跟着林祈安。

这个时间点也是住校生吃宵夜的时段，一个同学立刻跟着一个同学走出教室不会引起特别注意。

宋今也也把距离保持得很好，既能看见他，也不会很近。

出了校园，林祈安突然停了下，宋今也揪着书带，神情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停了下来。

没到片刻，林祈安肩膀轻微的动了动，脑袋垂下一秒。再抬起头来没什么其它动静。他又继续向前迈步。

宋今也一时半会儿分不清他什么情况。

也没系鞋带啊。

她挺难的。

遇见了神人。

天色黑透，街边路灯照亮前方，多数都是清海中学的学生，她们成群结伴回家，嬉笑打闹声此起彼伏，却又不是那么讨厌。

一路上，林祈安走得很慢。

宋今也没发现这根本不是他平常的速度，因为她心情舒畅来着，能有时间记路。

好在路程不远，她记了几个大标志，再走个一两回，差不多就可以独自上下学。

*

回到元家，元巧凡和林永峰都还在客厅。林祈安换了鞋，没第一时间上楼，他朝着沙发过去。

元巧凡拉着宋今也在自己旁边，一直追问着各种问题，比如能不能适应之类，生怕宋今也在学校受到委屈。

宋今也每个问题都回答很仔细。

平心而论，今晚她还得感谢任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清海中学高二（1）班的学生。

“吃什么宵夜？”元巧凡又问。

宋今也想了想，说：“清汤面吧。”

没有听见什么不用了阿姨，或是我可以自己来这些话，元巧凡眸间流露爱意和欣赏：“好，上楼去洗澡，我待会儿送上来。”

“我洗好澡下来吃。”

她吃饱了就不想动，磨蹭蹭地下楼放碗又需要一段时间。

少则十几分钟，多则半个小时，还不如挨在厨房，吃好了就丢进洗碗机里，美美完事。

元巧凡转头问了林祈安，他利落干脆说了随便两个字就起身上楼。

见林祈安没了影子，宋今也才紧随其后回房间。

把头发吹干，宋今也从卫生间出来，正好遇见林祈安从他爸妈房间出来。

他换了一套家居服，宽大的黑色短袖，同色的长裤，模样漫不经心，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珠。

他手上正拿着毛巾擦拭头发，脚迈出大步，没有丝毫停留地越过她。

沐浴露的香味霸道地进入她鼻尖，薄荷的清香。

还怪好闻的。

……

嗯。

她怎么成了变态！

*

考试如期而至，第一科目是语文，宋今也没什么压力。

轻轻松松。

还有空出的时间检查答题卡。

下午的数学咬咬牙还是能过，监考老师刚说还有五分钟时间，宋今也便放下笔检查答题卡。

当天晚自习，教室没一刻安静，不止是一班，或许是整个学校都在张罗着比惨。

“啊啊啊啊，好难，感觉都不会，选择题都是瞎选出来。”

“最后一题我都没写。”

“时间好紧，都没时间检查。”

“这次考得好差。”

……

大伙说归说，却心照不宣的当作屁话。说出来也是想图个心理安慰。

况且还是在1班，前五十名大多都在这里，多多少少都会带点骄傲、自负。

要真让她们否定自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世界纷纷扰扰与宋今也无关，她趴在桌面，目光放空，下巴压着数学试卷。

明天的理综好像不用看什么书，会就会，不会就不会。

哦。

生物可以看两眼，化学好像也是。

至于那个物理，宋今也叹了个大气。

挺讨厌的，这一科，偏偏分值还占最高。想到这个不能改变的事实，宋今也眉毛耷拉成一个八字。

后桌的任嘉瞧着悠哉悠哉放空的宋今也，整得他以为宋今也对这次考试自信满满：“宋今也，你…”

话还没说完，宋今也自动补充了任嘉剩下的话，她将头换了另外一个方向：“我不对答案。”

然而天公不作美，有人来找林祈安对了数学选择题。

听着一长串的字母，宋今也耳朵不由自主地和天线宝宝的天线一样竖了起来。

原本还是挺愉快，直到后三道题的答案出现。

BBA。

她是ACB。

果然，当答案和学神不一致时，还真是影响心情。

本来任嘉就不是来对答案，可听见林祈安嗓音，他垂眸瞧着宋今也脑袋，幸灾乐祸道：“对完了。”

需要你说吗？我有耳朵。

宋今也从桌面爬起来，对上任嘉还没收回的笑容，她皮笑肉不笑道：“你有事吗？”

任嘉拉来凳子坐在宋今也侧边，支着下额：“我以为你考得极好，想着你也不用复习，就来找你解解闷。”

宋今也脸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意思说你考得很好了？”

“成绩就那样呗，总不能我还跑到老师办公室修改分数？”

宋今也切了声。

“你昨天…”任嘉神色有些难以启齿，似是难以想象接下来的话竟然会出自他口中，“跟踪林祈安？”

这话一出，宋今也额角抽抽，瞪着大眼睛，低声怒吼着他：“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她是什么大变态吗？

“你说要等会儿，可他出教室，你就跟着，很难不怀疑。”任嘉分析得头头是道，“只是你这样像个私生粉。”

话落，任嘉看着想揍他的宋今也，只当是戳破后的愤怒，又对着她眼睛，不怕死地补了一句：“会被讨厌。”

“你…”

下一刻，林祈安转过身，懒懒叩了叩桌子。

宋今也和任嘉也不再斗嘴，齐齐看向林祈安，他神色毫无波澜，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

明明是两双眼睛二对一，可一方的气场怎么比二还大！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俩人唇角同一时间抿直。

宋今也心跳直突突的，在人背后议论人，又一次被当事人捉到。

任嘉是克她是吧？！

林祈安扬着下巴，语调慢悠悠但欠欠的：“我人在这儿，你俩没瞎吧？”

宋今也：“……”

任嘉：“……”

那么大一个人在眼前，肯定是没有瞎，可出于她们是过错方，压根没资格回嘴。

就当宋今也以为两人还要被训时。林祈安视线锁定宋今也身上，一脸审视着她，然后嘴角微微上扬。

就这个小小举动，用一句诗句形容：此时无声胜有声。

顿时气氛比沉默还沉默。

在宋今也看来，喜欢他的罪名彻底扣在她头顶。

真是疯了。

但被林祈安看得发麻，宋今也没有垂死挣扎，索性破罐子破摔，顺着那话说：“看我做什么？还是挺遗憾我没成你私生粉？”

林祈安眉心微不可擦地跳动了一下。

一旁的任嘉也惊到了。

沉默片刻。

林祈安拖着腔调“啊”了声：“那挺抱歉的，我不需要。”

宋今也：“……”

是道歉吗？不是。而是个礼貌版本的拒绝；不礼貌版本更简洁，一个字，滚。

那这人还怪有礼貌的哈。

事出起因是他，任嘉轻咳一声：“那…什么，我们…”

林祈安掀起抬眼皮，没耐心等任嘉解释，直接将身体转了回去。

结果，任嘉啧了声。宋今也对着任嘉眯着眼：“瞧把你能的，还私生粉。”

任嘉笑得肩膀颤抖：“那有你牛逼。”

“……”宋今也瞪了他一眼，愤愤举起拳头。

任嘉干笑一声，立刻老实下来，他指腹压着宋今也数学试卷移动到自己面前。

出了这一茬，宋今也心情乱七八糟的，用了一节课才调整回来。

下课铃声响起，任嘉为了赔罪，买了一罐可乐给宋今也：“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累了。”

“原谅你了。”宋今也没那么记仇，况且人家也认认真真说对不起了，她接过可乐，便放在桌边，完了，她又补，“可是我现在不想喝。”

任嘉拉开拉环，在吵闹的环境响起清爽的“呲”一声，用着他寻常的语调：“没事啊，都给你了，你自己安排。”

宋今也刚要说话，任嘉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跟见鬼似的惊恐，丢下可乐乘着风火轮从后门跑去。

宋今也一脸懵逼：“？？？”

直到一个黑长直女孩气势汹汹地冷着脸过来，鼻梁高挺，说话的嗓音也同样带着冷调的质感：“任嘉呢？”

这架势不像是找人，像是揍人，就差一句：放学给老子在门口等着。

宋今也想，全班那么多人，能精准找她就说明对方是知道任嘉在她那儿，所以她编了个理由：“他…应该上厕所去了吧。”

总不能还去男厕所堵人吧。

闻言，黑长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铃声一响，“躲债”的任嘉在后门探头探脑，没见到目标人物，瞬间挺直腰板回到座位上，连灌几口可乐。

宋今也脸瞥向他：“你惹事了？”

任嘉表情一顿，紧接着带着火气：“说什么笑话呢？我惹事？是事惹我。”

“啊？”宋今也没理解，“你不惹事，人家上门找你？”

“哪知道她发什么神经。”

情况不对啊！没有点小九九，哪能烦躁成这样。

宋今也露出八卦的蜜汁笑容：“所以她是谁啊？”

虽然不知道她作为一个转学生为什么要去问一陌生人的名字，但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指令。

“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