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9级篮球系2班的丁然被打了。

同学说进了医院，两天还没来上课。

看来是真的挺严重的。

他亲哥去了趟学生会，和贺铭非吵了一架，当着学生会成员的人，丝毫不给这个会长面子。

一上来就攥住贺铭非的领子。

“你打我弟！他肠子都被打出来了！”

站在一旁的女生捂着嘴惊讶万分：“天呐，肠子还能被打出来？！”

丁竟意识到嘴快说夸张了，他弟肚子一片淤青，脖颈也是。

解释会灭了气势。

他对这女生很凶地说：“不想挨打就出去。”

门一下子关上，屋里就剩两人。

丁竟是A大出去的国家队远动员，双手死死抓着贺铭非的衣领，瞪着他。

“我调查过你，你初中就干过校园霸凌的事。”

贺铭非暴躁起来，甩开他手：“污蔑张口就来？”

丁竟嗤笑：“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

“半夜会做噩梦吗你，把人烫伤成那样，要不要我也把开水桶推到你身上？让你试试那滋味？”

贺铭非反顶回去：“你到底找我干嘛，一会儿说你弟，一会儿又说什么烫伤，脑残吗你？”

丁竟笑了：“这两个不是同一件事吗？都是你干的啊。”

“你这些年都没变过，霸凌人很好玩？”

他对贺铭非挑起下巴，蔑视：“夏洄知道你这么恶心吗，我告诉他好不好？”

贺铭非深吸一口气：“你好歹是国家运动员，我真不想打你，不是我不敢打。”

“那你就跟我去警局走一趟。”

“走你妈！我没干过的事我凭什么走！”

“没干过就正好调查啊，你心虚什么？”

“你当警局是什么地方，我去一趟别人怎么想我？”

“这么爱惜名声啊，我更相信是你干的了。”

桌上的手机在响，丁竟看到了上面的备注[溯宝]。

溯洄？夏洄？

贺铭非闭了闭眼，接起电话，面对丁竟

的一团火在接起电话这刻瞬时熄灭，化成了柔和的烟。

“喂溯宝什么事？”

夏洄果然来问他，丁然是不是他打的。

现在全校都在传贺铭非把丁然打进了医院。

很简单，丁然自己说的，就是贺铭非打他的。

在前两天的深夜。

“怎么可能是我打的，我打他干嘛？”

贺铭非耐着性子解释。

他不想让夏洄误会。

夏洄很头疼，他还要忙着准备比赛：“真的吗？可是他亲口说你打他了。”

贺铭非：“你去医院看他了？！”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夏洄捏捏眉心：“因为都在说是你，我过来亲自听听他说什么。”

丁然信誓旦旦，说就是贺铭非。

前两天丁然在帖子里骂贺铭非不识好歹，是个什么东西。

看到夏洄亲自提着果篮看望自己，丁然还输着液，兴奋地要从床上下来，看着夏洄两眼发光。

夏洄暂时不清楚人是不是贺铭非打的。如果是贺铭非打的，那就是和他有关，毕竟那件事他也在其中。

所以他提着果篮进来，面色和善，带着一点点先入为主的愧意，因为丁然确实被打得很惨。

医生说他腹部软组织受伤严重，这几天只能吃流食。

夏洄盯了眼自己提来的果篮，“……”

“你看看能不能打成果昔。”

随后夏洄便问了丁然那天晚上的情况。

丁然说他两天前走在学校里，当时学校已经基本全熄灯了，周围很黑。

夏洄知道，因为他当时也在学校里。

“我就走着，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力气超大，拖到了旁边的树林里，

然后不知道怎么打我肚子的，痛得我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说到这里，丁然想要撩起衣服给夏洄看，夏洄伸出手制止，“别了，我听医生说你很惨了。”

丁然还是撩起来了：“我八块腹肌都变丑了，你看看。”

夏洄十分不给面子，没看一眼：“请你正经点。”

丁然继续说，“他还抓着我脖子威胁我，你看看，”他扬起头来，脖子一片淤青，“我都快喘不过气。”

夏洄：“他威胁你什么了？”

丁然：“让我离你远点。”

夏洄捏捏眉心：“你怎么确定就是贺铭非？”

丁然：“首先，他力气很大，我都挣脱不开，学校里比体育生力气大的没几个吧。我判断他还很高，起码一米九。然后他嗓音低沉，很低很低，往低了压，我觉得是贺铭非的嗓音。”

夏洄沉默，贺铭非力气很大，身高一米九，嗓音确实是低音炮。

“最后，”丁然严肃起来，“我看到了他的鞋子，是最新款限量版的AJ。

贺铭非被你踹的那天穿的就是这双吧。超贵的，全校能有几个人买得起？”

就在这周，贺铭非的哥哥刚给他买了最新款的限量版AJ。

转述完后，夏洄握着手机，语气变冷质问贺铭非：“你那天晚上在哪儿？”

贺铭非支吾，夏洄拧眉，“说啊。”

贺铭非闭上眼睛，“……我和严宵在喝酒。”

夏洄语气也没转变：“你不是和我说不和他一起玩了？”

严格意义上，严宵也是夏洄的发小，也在那片别墅区一起长大。

只不过夏洄不喜欢他，把他排除在外了。

“……他最近心情很不好，他爸打他骂他，我好歹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我总得陪他喝喝酒，我又没陪他干坏事。”

夏洄不喜欢严宵，因为亲眼看到他霸凌同学。

那是初中的某天，夏洄放学路过一条小巷，里面传出动静。

他觉得不对劲，偷偷过去看，看到严宵把一个很瘦很瘦，皮肤白得没有血色的男生踩在地上，骂他婊子生的野种，让他滚回山里去。

不只严宵一个人，还有其他两个跟班，各自摁着男生的肩膀，掰他的手指。

夏洄看到的时候，那手指似乎快被掰断了，他大声呵斥，跑上去给了严宵一巴掌。严宵连瞪他都不敢，连同跟班一起跑了。

男生的刘海很长，看不清眉眼，一双唇很薄，没有血色。

夏洄想把他扶起来，男生自己爬起来了，一言不发，低着头，身形摇摇晃晃，踉踉跄跄也要越走越快，不肯他看，最后消失了，血流了一地。

夏洄没有继续追上去，他很难过。

第二天，夏洄和教导主任告发了严宵，让主任好好查查有没有类似的事情。

主任很喜欢夏洄这个学生，他点点头说好。

可是后面迟迟没给他消息。夏洄去催，主任说抱歉没查到证据。

夏洄只恨当时没带手机拍证据。

他想找到那个男生，可是学校人好多，他没查到，后面要忙着训练，只能放弃。

从那以后，夏洄不允许和他玩的人和严宵有来往。

被他爸又打又骂？

夏洄说：“那也是他活该。”

贺铭非：“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夏洄：“单独？”

“马上要到我爷爷70大寿了，我家和严宵家这么多年合作，严宵已经好几年躲着你了，今年再不来我爷爷不高兴。”

夏洄头疼，贺铭非爷爷生日宴，他一定也要参加的。

“等一下！话题跑偏了！”夏洄拉回来，“所以要是那天你真的不在，那丁然在骗我？那会是谁？”

脑子乱了。

贺铭非：“溯宝你知道那天晚上路柏言去哪儿吗？”

夏洄：“他跟我在一起，你又要先入为主误会他？”

贺铭非：“他去哪儿了？”

夏洄说了。

贺铭非笑了：“真的吗？学校的寝室一楼都会有来访登记的，你等一会儿，我亲自去查，给你结果。”

夏洄知道有来访登记，他去年来男寝找过贺铭非几次，每次都要登记。

很快，夏洄收到了贺铭非发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贺铭非和顾放寝室楼一楼的宿管阿姨交谈两句，宿管阿姨把来访登记册给了这位学生会会长。

贺铭非翻阅着那本册子，夏洄盯着前两天的记录，上面却没有路柏言的名字。

他想起了那天顾放的反应，仔细琢磨，不对劲。

夏洄回到家里，他敲响了701的门。

路柏言穿着家居服出来，笑得温润，问他怎么了。

夏洄深吸一口气，他被这件事搞烦了，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

“我想再问问你，那天你陪我回来的晚上，你究竟在学校做什么？”

路柏言唇线抿紧，夏洄一颗心沉下去了。

“你骗我了吗？”

夏洄眼神失望，难受，生气。

可是他才觉得路柏言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为什么——

路柏言抱住他，头颅抵在他头顶，轻声说：

“你还记得你问我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会不会孤独么？我说我一想到你在隔壁就不会孤独了。

最近的夜来得好快，我又……”

夏洄心抽动，隐隐想到了什么。

路柏言继续说：

“那天晚上我敲门你不在，我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很晚很晚你都还没回来，我很想你，想见你。

我去艺术楼看看你有没有可能在那，我看到练舞室的灯亮着，我顿时心安了。

我不想打扰你，看到你出来后，我怕被你撞见，怕你误会我跟踪你，怕你以为我是个变态，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等我反应过来时，你走远了，我只好远远地跟着你，我看你抱着自己，好像很害怕。

接到你电话时，我很害怕你就发现我在你后面，嘴比我脑子快，我对你说谎了。”

路柏言头埋得很低，低进尘埃里。

“我该说的都说了，任凭你处置。”

夏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他蓦地感到手臂湿润。

他低头看去——

路柏言手腕上，刺眼的红蜿蜒成小河。

“你怎么又——！”

夏洄抓着他进了屋里，给他包扎。

路柏言坐在沙发上，夏洄弯腰站在他面前，捧着他脸，望进他眼里：

“我说什么，你跟我说什么。”

“好。”

“我绝对不会再伤害自己。”

“我绝对不会再伤害自己。”

“因为夏洄会永远陪着我。”

路柏言那双平静的眸狠狠颤抖。

“说啊。”夏洄笑着催他。

路柏言嗓音发颤。

“因为……夏洄会永远陪着我。”

夏洄笑容更大了。

当年没能挽救那位男生，是他的遗憾，他现在有时间也有能力，不能再中途放弃了。

夏洄突然被拉下去，一时间坐在了路柏言的大腿上，路柏言靠在他肩上，夏洄感觉肩膀湿了。

他怔愣，听见：

“不要骗我好不好？真的是永远么？”

夏洄抬起他手腕，在止血带上亲一下，笑颜灿烂。

“我才不会骗你呢哼哼。你下次也不准骗我！想见我就大大方方来见我，不准躲。”

他被搂得更紧。

肩上也更湿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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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