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会议室，慕苏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合同默不作声。在他对面是穆宁和易明。
“这是之前你忘记签的合同，还有平台直播的，我修改了一下，你看看吧。”说都后面那句话的时候，易明特意指了指慕苏左手边那份。
忘记吗？
或许是吧。
曾经那些短暂的不愉快，总会湮灭在一条名为时间的长河里。
就像有的人有的事一样。
都会消失。
慕苏左手边是DAWN的正式合同，慕苏之前见过，只是现在这份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样，看起来更新一些，厚一些。
慕苏拿过合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脑海里先后闪过苏禾和沉奕的影子，拿笔的手顿了顿，最后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慕苏....”穆宁出声叫住他。
慕苏抬头，直直的看着他。
“你....不看看吗？”穆宁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下意识微微错开了眼。
“不用，我相信你们。”直接又坦荡的语气让易明和穆宁同时一僵。
或许是在名利权利打磨的久了，又或是理亏，穆宁和易明竟生出些许愧疚来。
对于“欺骗”慕苏而产生的愧疚。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慕苏的坦诚，两人只能一顿沉默。
慕苏签完将两份合约递给易明：“没事的话，我下去了。”
“嗯.....好。”易明接过合同，对上慕苏真挚的目光神情尴尬的回答道。
直到慕苏离开，易明都还有些回不过神。
“到底是我们做的不厚道。”穆宁背对着易明声音有些沉闷。
先前易明找到他，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准备一个替补的时候，穆宁不是没有拒绝。但其实说白了，穆宁也没有像他说的那样那么相信慕苏。当初说的有多冠冕堂皇现在就有多打脸。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遮羞布被人揭开，肮脏的东西流了一地，结果人家不仅没嫌弃反而帮忙打扫，换做是谁也会觉得羞愧。
“这事儿是我提的，慕苏要怪也是怪我。你别给自己揽身上。”易明看着自责的穆宁微微皱眉，接着又叹了口气：“战队合同我多给了他三十万，直播那边我也尽力帮他争取了一个不错的价格，权当是我对他的道歉吧。”
穆宁没做声，只是跟着长叹了一口气。
慕苏回到二楼的时候，人还没进门眼睛就跟装了雷达一样自动锁定了某个位置。
看着那人露出的半个脑袋，慕苏只觉得心口的位置泛起一阵细密的痛意，右手下意识捂住心口。
我这是在做什么，自怨自艾吗？
慕苏暗自唾弃自己，
不过是一场空欢喜罢了，难不成还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不成。
慕苏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自嘲般的摇了摇头，随后恢复往日的淡然，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的时候，身体带着些僵硬。
从慕苏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沉奕就知道了。沉奕的位置刚好对着门口，电脑屏幕上反射出的人影加上被人凝视的感觉让沉奕一下就确定了那人是慕苏。可惜屏幕只能反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他看不清慕苏的表情。
不过站了那么久，应该还是觉得尴尬吧。
沉奕心想。
偌大的训练室里键盘和鼠标的敲击声绵延不绝。
小组赛采取积分制，一共十六个队伍，历时25天。
这也就意味着每个战队都要在25天的时间里打满15场比赛，赛程的紧张程度不言而喻。尽管如此，日常的训练却还是要继续的。
沉浸在比赛里的两人很快就将心里那点烦闷抛诸脑后。
沉奕他们训练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不算晚但也不早就是了。
几个人犹如饿虎出笼一般扑向餐厅，狼吞虎咽的解决完晚饭。穆宁便大发慈悲的让众人自由活动去了。说是自由活动，但活动的内容却还是和游戏有关。
LPL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本赛区的职业选手都必须在排位赛里达到一定分数，也就是在国服或者韩服里达到一定的段位，这也算是变相的考核选手硬实力的体现。是以吃过晚饭，众人又相继回到了训练室。
纪棠拉着沈若安和林初尧排位上分，至于为什么不拉慕苏，则是因为身为战队经理，DAWN最会营销的男人——易明，考虑到先前网上那些负面舆论再加上那天比赛慕苏的精彩操作，综合考量下觉得有必要让慕苏开一场直播。平息舆论的同时也顺带着吸吸粉。反正他不会承认自己想捞钱就是了。
“官宣那边已经发了，说好了，十分钟后，9点开播。”易明提醒慕苏，同时不忘打量慕苏现在的造型。
“帅是挺帅的，就是感觉差了点什么？”易明看着一身名牌，低调又清爽的慕苏自言自语道。
目光又落在旁边的沉奕身上：“把你外套脱下来用用。”
慕苏：“........”
沉奕：“........”
“又不是借你内裤，你干什么一副被人凌辱了的样子。”
“愣着干什么，快脱呀。等会儿直播就开始了，你别磨蹭。”易明语气里带着焦急。
沉奕左眼皮跳了跳，合理怀疑易明是不是脑子犯抽了。先前还说他假公济私，感情用事，这会儿又上赶着当红娘。
慕苏见沉奕盯着易明，以为他不乐意。正想说“不用了，他自己回房间拿。”
就看到沉奕脱下外套递到了自己面前。
慕苏：.......
这下轮着慕苏和易明大眼瞪小眼了。
“赶快穿上，热的话，我让他们把温度调低点。”易明催促。
“这衣服你千万别脱，你那衣服太贵了保不齐会被那些黑粉当把柄攻击。”易明特意解释了一下。
原本想着等会露一下就还给沉奕的慕苏沉底闭麦了，默默地接过衣服。
接衣服的时候，冰凉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一阵温热。
慕苏忍不住轻颤了两下。
他这是怕我？
殊不知慕苏的这个举动落在沉奕眼里就成了他怕他的意思。
该说不说此刻沉奕心里着实是有点郁闷的。
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对方不喜欢自己也就算了，是直男他也认了，可偏偏他怕他。
有那么一瞬间沉奕真的有点想像向恒说的那样将人打断手脚绑起来，让他不得不喜欢自己。但是，
沉奕做不到，
也舍不得。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但爱是两个人的。
沉奕想要的不仅仅是喜欢，是爱或者更多。
强迫、虚以逶迤、这都不是沉奕想要的。
他要慕苏心甘情愿的踏入他的繁笼，
和他纠缠一生。
“直播的时候弹幕你想看就看，不想看也别关，无视就好了。碰到那些带节奏的你也别搭理，我给你配了两个房管，有什么让他们去处理。如果还是控不了场，你就自己注意一下，不是必须解释的事你可以不用回，反正记住一点，不能和网友对骂，最好也别生气。”易明明如同送儿上战场的老母亲一般反复叮嘱慕苏：“弹幕里指点江山的大多连皮肤都舍不得买，你就打你自己的，播一个半小时就够了，别有压力。”
慕苏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被易明说的愣是紧张了起来，指着电脑顶上的摄像头别扭的问道：“这个不开不行吗？”
“当然.....不行。”开什么玩笑，易明明一心靠着把慕苏包装成第二个沉奕养老，哪能不让他露脸。
旁边的四人同时对易明投来鄙夷的目光。
易明直接无视继续苦口婆心的劝着慕苏：“你长得这么好看，让别人看看就当给社会做贡献了。你看纪棠，颜值连你一半都没有，还在努力减少社会戾气。”
纪棠趁着战损间隙，明目张胆的偷听两人对话，听到这句当即不满的反驳起来：“哎，干嘛呢，干嘛呢，怎么还搞起拉踩了。我这颜值哪里差了，再说了我开摄像头卖脸是为了谁，沉队不肯屈尊，小辣椒动不动就死人脸，老林三蹦子打不出一个屁。要不是我一直牺牲自己的色相，我们战队的粉丝能有现在这规模？”
“谁死人脸了。”沈若安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纪棠，脸上的阴郁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的渗人。
旁边的林初尧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确定是牺牲不是你情我愿？”还在回味指尖凉意的沉奕眼都不眨的用余光扫了一眼纪棠。
纪棠愣了一下后羞愤大怒：“沉奕我艹你大爷！”
沉奕揉了揉被吼得有些发痛的耳朵，一边打开游戏一边无所谓的说道：“去吧，地里埋了那么多年，你要是下得去嘴，我也不拦你。”
“别闹行不行？”易明被他俩烦的要死：“听我说完。”
易明继续耐着性子跟慕苏道：“直播的时候注意点，不要抹黑平台，不能说战队和俱乐部不好的话，别的战队也不行，选手更不行。不要被有心之人带节奏，知道吗？”
慕苏性格不像纪棠那么外放，本来话就少，对其他战队了解的也不多，也就不存在什么私人恩怨，自然点头：“知道。”
“别的也就没什么了.....8点56了，你准备下，好好播。”易明朝慕苏比了个加油的动作，随后以川剧变脸的速度黑着一张脸看向沉奕：“沉奕，你跟我出来一趟。”
慕苏被易明变脸的速度惊到了，
沉奕则是挑了挑眉，得，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沉奕起身跟着易明出去，慕苏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担忧，随后目光又停留在手里的衣服上，小心翼翼的将衣服展开，慢慢穿上。
衣服上还残留着沉奕的体温，慕苏的鼻尖飘过一阵淡淡的雪松味，是沉奕的味道。
心底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慕苏忍不住小脸一红，连带着眼睛也红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