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朝阳初升,基地静悄悄的一片,显然众人还在沉睡。
沉奕揉了揉有些落枕的脖颈,没了睡意,起身进浴室。冲完凉,沉奕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下楼的时候看了一眼慕苏的房门。见房门紧闭,想着时间还早,慕苏应该没醒,沉奕下楼的动作轻了些。
吃过早饭,左右没什么事儿,沉奕就寻思着到训练室排两把游戏。
刚走到训练室就看到门虚掩着,有键盘声从里面传出来。
沉奕挑了挑眉,眼底露出一丝惊讶,竟然有人比他还刻苦?
沉奕不动声色的推开门。
慕苏人瘦,被电竞椅挡了个严严实实,但不妨碍沉奕一眼就看到他。
因为是背对,沉奕看不到慕苏此刻的表情,但沉奕扫了一眼他桌上的咖啡,没有热气,看来他来了有一会了。
也是,除了慕苏,也没有人会这么努力。
自己早该想到的。
沉奕心想。
只是,现在才刚到九点。如果沉奕没记错的话,慕苏昨晚和沈若安排位起码排到了凌晨两三点,算上他回房收拾洗漱什么的,他能睡5个小时?
想到这儿,沉奕眉头皱了皱,大步走了进去。
慕苏刚好一把结束,听到背后有动静就转了转身。
“队.....队长....”慕苏看到是沉奕,意外的愣了愣。
这段时间训练任务重,全队熬夜复盘都是常有的事,每个人眼皮子底下都或多或少带着点青。但慕苏皮肤白,平时沉奕随便逗逗他,他都红的跟熟透了的西红柿一样。那点青在他脸上看着也就格外的明显。
比完赛,穆宁特意放了两个晚上的时间让他们好好休息,本想着那点青能退下去。但没曾想反而更重了。
沉奕本来就觉得碍眼,现在看着自然更心烦了。
“你最近是在熬鹰吗?”沉奕语气不明。
“鹰?什么鹰?”慕苏被他突然的话弄得莫名奇妙。
沉奕没回,却忽然伸出手,在他下眼处抹了一下。
指腹的触感清晰,带着温度,慕苏僵了一下,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哦.......没.....没熬...”
“没熬,你眼睛成这样,”沉奕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捻了捻手指,又继续道:“还是说你想当国宝?”
慕苏被他说的耳红,明明沉奕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也听不出喜怒,但慕苏的直觉告诉他,沉奕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的那种。
慕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无措的低下头,像犯了错的小孩儿一般。
沉奕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最后似是妥协一般,无奈的叹了口气:“下次如果再被我知道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就别怪我做你的监护人了。”
停顿了一下又揉了揉慕苏的耳垂,问:“知道监护人是什么意思吗?”
慕苏被他揉耳朵的动作弄得心慌,压根没注意到沉奕说了什么。
好在沉奕也不需要他回答。
“监护人,就是以后不管是你的工作,还是生活,我都有权参与其中,并且有权利对你的一些不合理行为做出指导和纠正。”
慕苏脸红了。
“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有监护人吗?”沉奕又问。
慕苏没敢开口。
“不听话的小孩儿,”沉奕沉声道,目光盯着慕苏已经红的滴血的耳朵“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DAWN战队的IZSO是个不听话的小孩儿。因为他不听话,所以他的队长是他的监护人。”
最后一句话,沉奕是凑到慕苏耳边说的。
带着热意的声音顺着耳蜗一路流进慕苏心里,让他红了脸的同时,也险些红了眼眶。
曾经有个人也这么和他说过。
那个人牵着他的手走出了孤儿院,在那条漆黑的小道上,他说:“木木,我们有家了,以后哥哥就是你的监护人。”
只是,他到底还是失信了。
慕苏眼眶泛泪,却又倔强的不肯让它落下。
猝不及防的看到他眼角的泪意,沉奕脸上露出一丝怔愣,当即反省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
然而不等沉奕解释,门口就传来一声尖叫。
“卧槽”
纪棠手拿小笼包一脸惊惧的站在门口。
“你.....你们.....”纪棠嘴里的包子嚼到一半,说话带着些含糊。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眼里的八卦。
沉奕看到他皱了皱眉,直起身。
当真是哪哪儿都有他。
慕苏见来人了,赶忙用手抹了两把脸,擦去眼角的泪意。
纪棠这才看到慕苏眼眶有些泛红,一个很邪恶的念头瞬间在他脑海飘过。
像看禽兽一般目光谴责的看向沉奕:“队长,劳烦你克制下你的兽性。这是训练室。”
慕苏:........
沉奕:????
反应过来的慕苏脸色爆红,张嘴就要解释:“不.....不是...”
结果纪棠又露出一副很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知道肯定是这个老畜生一大早欲求不满,逼着你一起耍流氓。”又转头对着沉奕破口大骂:“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畜生呢?好歹你等决赛了没人再动手啊。”
慕苏:!!!
听到他这么骂自己,沉奕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的更开心了。只是那目光多少带着点烦他的意思:“刚刚不就没人?你不会别看?”
纪棠这会儿吃饱喝足了心情好,非要跟沉奕抬杠:“你都敢不要脸,我为什么不能看?战队你家的?”
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
沉奕一脸淡定:“嗯,的确是我家的。”
纪棠吃瘪,想掉头就走,又不甘心让他这么得意。顶着一张厚脸走到自己位置上,单排。
沉奕对他的厚脸皮轻嗤一声,表示不满。
恰好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慕苏借口有事儿,拿起手机飞快的跑了出去。
沉奕和纪棠都当他是害羞,也就没有多想。
人跑了,沉奕自然也没法问了,一脸不爽的坐到自己位置上。
纪棠凑过来,语重心长:“我说队长,你就不能低调点吗?”
沉奕挑眉,反问:“我还不够低调?”
纪棠听到这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大早上的在训练室里乱搞,这就是你的低调?”不等沉奕说话,又继续道:“也就是我心大,要换做易经理,早被你气过去了。你也不怕给易经理气出个好歹?”
沉奕眉头直跳,从来没有这么想揍纪棠过,握鼠标的手更是直接迸起几根青筋。
纪棠见状赶忙缩回去,将凳子往另一边挪了挪。同时在心里暗骂:强权,土匪,万恶的资本家。
顶楼天台上,慕苏翻着手机里付明凯发来的短信。
【慕苏,好久不见啊!】
【我看你最近发达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啊。】
【当年你害的我没了工作,你是不是得给我点补偿啊。】
【我要的不多,就五十万。】
慕苏跳过昨天的......继续往下看。
【慕苏,别想装死,我知道这是你的手机号。】
【你一年赚那么多,反正花不完,都是老熟人了,给我点零头怎么了?】
慕苏突然很好奇,付明凯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的?
早些年的孤儿院没那么正规,苏禾从他妈哪里知道了慕苏的存在后,拿着他妈亲笔写的信就找到了孤儿院,在孤儿院见到慕苏后,苏禾当时就认定了慕苏是他的弟弟。因为苏禾亲妈的信里详细写明了自己当初丢慕苏的过程,包括包他的衣服颜色,还有慕苏的名字。院长也就没有丝毫犹豫,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苏禾简短的几句话告诉慕苏来龙去脉,然后就问慕苏愿不愿意跟他走。
当时的慕苏对孤儿院已经没有一丁点感情,不仅没有,反而觉得这里是噩梦、是泥沼,将他深深束缚在其中。因此当苏禾问他的时候,慕苏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但慕苏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苏禾办理登记的时候不能透露他的真实姓名,就连院长也不可以。
当时苏禾很不明白,但挡不住慕苏强烈要求。
后来苏禾托人找了关系才弄来一张假的身份证明,办理完手续,慕苏又以他舍不得为由,在孤儿院多留了一晚。
就是那天晚上,慕苏偷溜进了院长的办公室,找到了白天苏禾填的登记表。
在联系方式那栏,将号码全部改掉。
又将苏禾的照片从上面撕了下来。
慕苏当年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怕的有一天,付明凯会找上苏禾。
苏禾说他是他的家人,虽然那个时候的慕苏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期待任何东西。但苏禾带着他离开了那座牢笼,他不想连累他。慕苏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苏禾。
只是没想到付明凯没有找上苏禾,倒是直接找上了他。
许是见慕苏一直没有回应,付明凯有些急了。又连着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
【慕苏,你是不是以为我找不到你?】
【我告诉你,我现在人就在上海,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现在就去你们基地找你去。】
【我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你现在有头有脸的,肯定不希望和我这种人扯上关系吧。】
慕苏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这个畜生知道他最在乎什么。
如果可以,慕苏希望那些事儿就那么烂在他心里,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知道他曾经经历过这么肮脏的过往。尤其是沉奕。
一想到沉奕,慕苏眼睛就酸的厉害。
他那么好的人,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心疼他,甚至帮他。
但慕苏不希望在沉奕眼里看到怜悯,也不想脏了他的手。
曾经,在面对苏禾的时候,他没说。
在心理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慕苏也没说。
慕苏拼命忍着,忍了一年、两年、直到他觉得他做到了,他终于从哪些黑暗沼泽里爬了出来。他终于能站在阳光下像正常人一样,呼吸、生存。
但现实告诉他,那些烂泥一直都在,他们只是静静的潜伏起来,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就会伺机反扑,将他再次拽下去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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