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为了给炸毛弟弟顺毛,我祭出了放在仓库吃灰多年的震旦摆。

其实当时林风眠说要去刷30本的时候,我就想过送给他,但仔细想了一想,又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是我游戏生涯里第一次打出来的隐藏道具。

于我而言,意义深重。

再三犹豫过后,我依依不舍地将摆寄售给洪山区小哑巴,又在微信群里发了张截图。

林风眠秒回了微信:你打发叫花子呢?就这么一个破烂玩意就想堵住我的嘴?你做梦!

我隔着屏幕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是我很多年前自己刷出来的。

他不屑地切了一声:谁稀罕!

五分钟后,系统提示我:您的好友洪山区小哑巴上线了。

紧接系统提示我寄售上的东西被人取了,但某人却死鸭子嘴硬给我发来邮件:我就是上来交个任务!

我平静地回复了个“哦”字。

然后就接到了林风眠的组队邀请。

周四的晚上,大家都去势力演兵了,南海滨钓鱼的人并不多,穿着镜花水月的盾娘骑着一朵小白云,慢悠悠地从海面上飘了过来。

我收起鱼竿,获得了一颗草木玄灵丹。

真棒!

林风眠从小白云上跳下来,头顶上刷出来一条消息,洪山区小哑巴达成了【震旦套】的事迹。

他在队伍里发了个戴墨镜的表情,得瑟得像幼儿园里收到了小红花的孩子,全然将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望着屏幕里的游戏角色,莫名地笑了。

林风眠不怎么喜欢钓鱼,主要是他技术不大行,鱼老是溜走,于是便靠在我旁边打坐。

他打字问我:小哑巴,你为什么一直待在瘦西湖啊?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我放在鼠标上的手微微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大概我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进入游戏的时候选择了这个服务器,就想一直待在这里,陪着这个服务区慢慢老去。

他又问我:那个狗云麓是不是喜欢你?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变态得很!

……

我隔着屏幕无语地冲他翻了个白眼,重重地敲打键盘警告他:

别瞎说,他不可能喜欢我。

不得不承认,沈轻则之于我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他足够熟悉我,又足够了解我,更重要的,他还亲眼见证了我和萧程的一切。

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只要沈轻则还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萧程就从未真正离开。

所以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呢?

这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游戏时间临近傍晚,血红色的残阳遥遥挂在海的尽头,林风眠从地上站了起来,来来回回踱了又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后却只说: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我没好气地呵了一声,这天南海北的,你想看人家都看不着,哪门子的不顺眼。

但嘴上却说:那你就别看他。

林风眠估计又被气到了,消停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说:你倒是个会解决问题的!

说着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说:那什么,我准备搞一套战场套,估计还得让糖豆子给我代刷声望,你别瞎想哈!

我:……

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

就是说我没事胡编乱造什么瞎话,当时老实跟糖豆子直接说实话不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编出这么一通乱七八糟的故事啊!

为了掩盖内心的悔恨,我强行岔开话题,问他:你不是刚凑齐一套震旦,怎么又弄战场套?

林风眠回了我一个瞪眼的表情:那搞世界套不就得升级吗?我总不能把你送给我的摆升级了吧!

说着又得瑟起来:小哑巴,你看我多重视你!

打住!

有些莫名其妙的重视大可不必哈!

我回了他一个流汗的表情,又钓了几竿鱼,就下了游戏。

昨晚一夜没睡,我困得沾床就着。

醒来的时候闹钟已经响了好几遍,我慌忙从床上跳起来,一顿手忙脚乱地收拾后,紧赶慢赶坐上了八点半的那趟地铁。

地铁上,我习惯性掏出手机,这才看到昨晚沈轻则给我发的消息。

他说:周六晚上姨父会去我爸妈家吃饭,你要过来吗?我会提前跟他打电话说你的事情。

车厢内嘈杂而拥挤,我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心情十分复杂。

之前我害怕见到沈轻则,是因为不想面对死去的萧程,而我不敢直面陈院长,却纯属是自作自受。

当年整个文学院都知道我是陈院长最看重的学生,他几乎是将我当作关门弟子培养,还曾无数次在各种场合不吝夸赞,扬言假以时日,我一定会成为整个文学学术界的灯塔。

他曾说过,我虽然不是他最有天赋的学生,但论及才华品性,却是最适合留在学术界的,学术界不像文学界那般绚烂多彩,大部分时间面对的都是枯燥的文献资料,能坚持一直钻研下去的人微乎其微。

但他却坚信我一定可以做到。

只是,陈院长万万没有想到,他如此信重并寄予厚望的学生,会在某一天突然毫无预兆地离开,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因此对他而言,我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令人不齿的背叛者。

想到这里,我深深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望着地铁外呼啸而过的漆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惭愧之中。

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和脸面去见陈院长呢!

刺目的灯光忽而从玻璃门外穿透进来,耳边传来了突兀的滴滴声,地铁缓缓停靠站台。

我木然地收起手机,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因为心里装着事情,那一整天我都昏昏沉沉的,连着犯了几个低级错误之后,我决定放弃加班,先好好调整心态,改天再把今天落下的进度补齐。

下午五点,我收拾东西准点下班,出了大楼习惯地往地铁站走去,却在路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沈轻则缓缓摇下车窗,冲着愣在路边的我挥了挥手,示意我上车。

周五的下班点车流如涌,沈轻则的车停在辅路中间,挡住了后面的车,引得喇叭声不断。

我慌忙小跑几步,迅速上了车。

沈轻则今天罕见地穿了一件白色T恤,胸前还印着一个鲜红的爱心,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爱心助医。

他看到我眼里的惊讶,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推了推镜框,轻笑着说:从助医现场直接过来的,没来得及换。

我轻轻“哦”了一声,默默扯出安全带系好。

却又听见他问:会很奇怪吗?

我心说确实有点奇怪,看惯了他穿衬衫的样子,突然换上T恤,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这就好比林风眠突然有一天脱下他各种小花小动物小爱心的五彩T恤,换上衬衫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还装成大人模样梳了大背头一样奇怪。

多少有点颠覆人设。

但我嘴上却说:没有,挺好的。

沈轻则闻言干笑了两声,没再继续往下说,侧身从后排座椅上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望着信封右下角“翰林研究室”几个小字,拆信封的手僵了一僵。

陈院长的全名就叫陈翰林。

驾驶座上的人察觉到我内心的波澜,淡淡开口道:

早料到你不会回微信,便自作主张给姨父打了电话,结果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就让我去一趟研究室,然后给了我这个东西。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慢慢从信封里抽出来一张薄薄的A4纸,纸上很空,只有苍劲的七个大字:

翰林研究室申请书。

那熟悉的楷书,以及熟悉的笔迹,让我一瞬间热泪盈眶。

我慌忙将A4纸塞回信封里,强忍着眼泪才没有哭出来,窗外的街景模糊成一片虚影,在我眼前溃不成军地坍塌沦陷,直至最后灰飞烟灭。

沈轻则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他说:你总要回去的。

闻言,我心中一颤,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他抽出一张纸巾从身后递来。

我伸手接过,压着哭嗓说了声谢谢。

他却忽而有些讽刺地笑了一声,语气低沉而遥远:你不需要向我道谢,无论什么时候。

车子转过一个弯,拐入林荫从立的小道,我转头怔怔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毫不避讳,也不再退让。

仿佛要透过眼睛看进心里。

我突然觉得,沈轻则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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